沈浪见朱七七就那么跑了出去,如今外面雨又还没停,又怕她这样的性子出去惹出什么事情来,正不知道怎么办。见欧阳灿如今来了,道“哦,她没事,我先把她抱回房去。”
欧阳灿看看里面的那袭紫衣,又想想刚才跑出去的朱七七。倒也猜了个大概。便道“你先出去追她吧,飞飞交给我。”说着,已经将白飞飞自沈浪手里接了过去。
沈浪顿了顿身形,片刻后道“欧阳灿,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见欧阳灿脸色一变,终是叹口气,跑出去了。
凌鸢冷缓缓站起来,对呆住的欧阳灿笑道“欧阳公子应该清楚自己的任务。”
欧阳灿冷眼看着她,并不回答。只看着怀里的白飞飞,道“我自是清楚,可是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忘记。”
凌鸢冷波澜不惊,看着屋外的雨,浅浅的笑了。道“我们都只是太清楚。你,我,沈浪,我们都太清楚。”说着,人已经离开。
江南,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欧阳灿这么想着的时候,雨下的更大。
欧阳灿没想到王怜花的反应会那么大。见到自己怀里的白飞飞的时候,他简直像疯了一般的冲过来,抓住他的肩猛地摇晃道“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欧阳灿知道王怜花是关心她的,这个他早就知道,可是他不能理解的是,王怜花反应实在有点反常。但是他还是老实的答道“我到的时候,她已经晕过去了。”
王怜花不再说话,几乎是有点绝望的拉开白飞飞的袖子,那根细红细红的血丝,已经蜿蜒而下。顿时面色惨白的后退几步,声音已经轻了下来,道“谁碰过她?”
欧阳灿如此聪明的人,见到白飞飞手上的血丝,又看见王怜花这样的反应,自然是想到了什么。冷声道“怎么回事?”
王怜花已经不再说话,只轻轻的从他手里接过她。等将白飞飞安置在了床上。才缓缓的道“你听过四季么?”
此言一出,欧阳灿几乎就要站不住。脸色比王怜花还要难看那么几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母亲还躺在床上,他怎么会不知道?
过了很久,他才觉得嗓子可以讲话,于是他道“可是,四季的症状明明不是这样。”
王怜花将案几上的兔子抱起来,摸摸它的耳朵,道“你也知道,她中了三种毒。”
欧阳灿给白飞飞盖好被子,道“四季,不过四季,每晕厥一次,便少一季。飞飞已经晕了一次,还有三季。”
王怜花却忽然苦笑,搭上白飞飞的手,片刻后道“总算还好。”又抓好念头冲欧阳灿道“相思子,飞燕草各抵一季。所以,她只有两季了。”
欧阳灿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坐在椅子上,道“那加上这一次的……”
王怜花将白飞飞的手放回被窝,道“不幸中的万幸,她是因为风寒才晕倒。”说着,站起来踱到窗边,看着依旧未停的雨。道“这下,先救谁呢?欧阳?”
欧阳灿的神色却忽然迷茫起来,眼睛里面居然已经看不出情绪。他几乎用尽力气才站起来走到白飞飞床前坐下。道“是啊,先救谁呢?白飞飞,你说你怎么就没有一点以前幽灵宫主的样子了?”
王怜花负手而立,并不回头。道“就算抢到冬落又如何?三个,夫人要救凌晨,你要救你母亲。那么,飞飞谁来救?”
见欧阳灿久久不说话,自己也烦躁起来。连一向喜欢的兔子也觉得厌烦了,不由得就将它扔到地上。这才像是好过了点,道“夫人和你合作,本就是棋差一招的。”
欧阳灿这才开口“你知道?”
王怜花笑笑,回头看一眼依旧昏睡的白飞飞,倒是觉得心里不怎么堵了,至少,现在昏睡的她,可以不用再如此纠结。道“我知道,只是她不知道,我知道,她要是知道,情况会比现在还糟糕。”
欧阳灿想想,的确,那样的情况,估计谁都应付不来。于是他笑了“你知道,王怜花,我要救她。这是我从十岁到现在的坚持,从未改变。”
王怜花觉得心里稍微的有点苦苦的味道,难过的很。道“我知道,你要救她。我也知道,夫人要救凌晨。可是冬落只有一分,现在是三个人。你们要救的,却都不算上她。”
欧阳灿也踱至窗前,看看外面漆黑一片的夜晚。道“本来我是赢定了的,可是我怎么如今觉得,我输定了?”
王怜花不置可否,道“冬落,将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叹口气接着道“你想过没有?冬落不只是解药,它也是神药,等它现世,争抢的人会有多少?先前你们设计让沈浪来背这个罪名,可是如今,沈浪就算是抢来了,你们谁有这个把握绝对拿得到?”
欧阳灿定了定神,道“我自然知道,可我有绝对的把握。就算加上一个快活王又如何?”
似乎这个样子的局面,真的是混乱到了极点。他早就说过,这样的计划,希望大家都不要错的太离谱。可是如今这样,纠缠在一起的错乱盘根。他实在已经有些厌烦。不耐烦道“快活王为了李媚娘,什么都做的出来。”
欧阳灿却笑了,极其灿烂的笑“再来两个快活王我也不怕,我怕的是,白飞飞。”
是,白飞飞。你看你多麻烦?自从十岁那年,母亲为了那个男的不远千里远去大漠中了毒至今,我已经整整花了十三年来找冬落。如今为什么,你该死的也要中这种毒?!
我把一切都算计到了,沈浪为了你,定是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抢冬落的。那么天下的焦点都会在他身上,就连快活王也会向他要冬落。秋水,她还斗不过我。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算到了,却独独,算漏了你。
王怜花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所以呢?你要杀了她?”
欧阳灿笑道“你永远这么聪明。”
白飞飞,我真的想杀了你。因为,我怕我一犹豫,便会忘记这十三年来背负的使命,忍不住便救你。白飞飞,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给自己一条死路,可偏偏我想要你活着,却再没有办法。
王怜花不再说话,只静静立了一会儿才道“快活王或许不足虑,可是沈浪呢?”
欧阳灿这才想起他,眉头皱了皱,道“所以,我更加不能输。”又见白飞飞睡着的模样,轻笑道“总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你看如今,咱们一大群人,还不是被宿命这东西,折腾的体无完肤。”
听见他这么说,王怜花也苦笑“宿命这东西,谁说不是呢?欧阳,到将来,我们谁是会后悔的那个?”
欧阳灿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用明知故问,我还是不会改变决定。”
他怎么能改?那是他的母亲,那个唯一对他好的母亲。那个从来都是微笑的,柔软的,女子。
他记得她的笑,她说灿儿,咱们去给你爹送饭好不好?
他记得她的泪,她说灿儿,情是天下最可怕的毒。
他记得她的难过记得她的悲伤记得她的一切,那个说过要陪他一辈子的娘,如今那么安静的沉睡。不能说话不能笑。再也不能每天临窗而立说灿儿我们再等等,再等等你爹就回来了。他一定舍不得我们。
那个男人会不会舍不得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舍不得的,是她。所以她还是忍不住去了大漠,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死去。是爷爷拿出了最好的药,才让她继续活着,不会死而已。却从此再没醒来。
情之一字,果真是天下最毒的药。娘说的,果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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