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继位，皇兄定会削弱氏族，巩固皇权，可是皇兄从来都不是嗜血无情之徒，况且皇兄曾经答应过自己，留母妃一命。

　　“主上……”三人齐齐出声抬头，询问性的看向李歆若。

　　“助我离宫，”原本端坐的李歆若突然起身，众人眸中皆有异色，却很快释然，躬身领命。

　　听闻李歆若左腿骨裂，少说也得五十日才能复原，可如今仅仅十五日的光景，李歆若已然可如常人般行走，三人何能不惊。

　　北宫乾罡门

　　“来了，”李歆若嘴角滑起一丝笑意，离开双伊宫直到乾罡门一路无阻，便知道北齐禁卫定然在此恭候。

　　“主上，”三人稍稍有些担忧，若是李歆若没有受伤，仅凭轻功便可离开，可是如今……

　　四人对抗北齐数千禁卫，只能速战速决，否则定然功败垂成。

　　禁军让出一条道路，一袭明黄色宫袍的祈颜泽从中走出，看着眼前傲然而立的李歆若，眸中尽是痛楚。

　　三日夜半箫声，祈颜泽就察觉没那么简单，可是却没料到来人武艺如此超群，自己竟没能拦住他们三人面见歆若。

　　想必现在，歆若已经得知林氏满门被灭，宸妃林氏殉葬的消息，意料之中，歆若定会执意返回南唐，问个清楚。

　　“南帝……”祈颜泽薄唇轻启，却被李歆若迅速打断……

　　“我不信……”李歆若对上祈颜泽深邃犀利的眸，淡然如水且坚定无比。

　　“你可知道此行九死一生？”祈颜泽抬眸，自己早就知道李歆若不会相信李宸若是那般薄情寡义之人，可是现今李歆若早已不是手握重兵、万民归心的南唐无双公主……

　　而是远嫁他国，手无一兵一卒的北齐皇后，若李宸若杀意再起，李歆若此行必死无疑。

　　“一生，毕竟还有一生，”李歆若浅笑如斯，瞳目如水。

　　“朕不会让你冒险，”祈颜泽扬手吩咐身后禁卫，李歆若腿伤未愈，定然无法使用轻功，只要久战消耗，即使是高手也一样无法独善其身。

　　“走，”此字一出，众人颇为惊讶，李歆若嘴角滑起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转瞬间已闪身消失在茫茫苍穹中。

　　李歆若的轻功独步天下，少有对手，此时唯有祈颜泽可以追得上李歆若。

　　“歆若，”祈颜泽纵身跃起，落日却出手阻止，此时拖延时辰，便是唯一的胜算。

　　月影、残星也加入战局，合三人之力，虽然无法完胜祈颜泽，却也叫祈颜泽一时难以脱身。

　　“你们……”数十个回合过后，祈颜泽竟停止攻击，看向忠心护住的三人：“走吧。”

　　“陛下，”身后刚才在战斗中，也没插上什么手的禁卫，有些不解，抓住这三人也许可令李歆若回心转意。

　　“护她周全，”祈颜泽看向这三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们保护李歆若，自己也可稍稍放心。

　　“拜别陛下，”三人齐声道，转而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祈颜泽孤身傲立在宫墙之上，看向南方，高寒不知言语。

　　歆若，朕到底还是留你不住……

　　南唐朝歌城和泰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和泰殿上文武百官向着端坐在龙椅上的新帝行跪拜之礼。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邹库见南帝并未言语，急忙上前。

　　“启禀陛下，新帝登机，应早日立后封妃，充盈后宫，以固国本。”刘启扬声启奏，他人纷纷附和。

　　林氏满门被灭，现在刘氏一族显赫朝野，况且刘启已贵为国丈，众人自然懂得审时度势。

　　李宸若嘴角轻扬，犹记得去年自己也是这般被逼婚，当时歆若的愤愤不平还在自己耳旁响起，而今……

　　“朕……”李宸若开口，却并未想好推脱之词。

　　“皇兄……”李宸若只当又出现了幻觉，剑眉轻扬，俯视殿内众臣，却意外的看见了那一抹碧色……

　　“歆若……”李宸若当即站起身，歆若怎么会在此？

　　“李歆若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双膝跪地，叩地有声，礼数周全。

　　“歆若……”李宸若没想到半年分离，再见时歆若却如此疏离。

　　“敢问陛下，林氏何罪？”李歆若抬眸，瞳目流离，直直的看向帝冠玉琉下李宸若那一双静若寒潭的眸。

　　“林氏犯上作乱，其罪当刮，”刘启抢先答道：“你是以何身份在此质问陛下？”

　　其他朝臣这才缓过神了，也在一旁窃窃私语，李歆若返朝若是以北齐皇后之身，却未见北齐官文、仪仗；若是以南唐无双公主的身份，李匡驾崩，林氏谋反，李歆若难辞其咎……

　　“歆若仅以南帝帝妹之身，请奏陛下。”李歆若目光灼灼，此时无权权力、无关政治，只是一个远嫁的妹妹想问兄长一句：为何？

　　“林氏谋反，朕因而下旨诛灭林氏满门，令宸妃林氏殉葬，”李宸若傲立端坐，看向殿中跪着的李歆若，并无任何异样：“念及皇妹远嫁北齐，与此事无关，所以特地法外留情。”

　　“歆若谢陛下……”李歆若死死的咬住嘴唇，这就是自己费尽心思离开北齐、数十日马不停蹄想要的答案吗？

　　“恩典，”李歆若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突出了最后两个字，起身的一瞬蚀骨的痛楚铺天盖地而来……

　　李歆若伸手抚上左膝，黛眉微蹙，却并未言语一声，强忍着起身，几乎是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和泰殿。

　　歆若……

　　歆若……

　　歆若……

　　李宸若看着李歆若虚汗淋漓，黛眉紧蹙，每走一步都好像承受了极大的痛楚，竟失态直接起身……

　　“退朝，”邹库见李宸若突然起身，朝中大臣也甚是惊愕，扬声道。

　　南唐琉璃宫

　　李歆若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琉璃宫，院中荒草丛生，宫门紧闭，四周灰尘密布，再无一丝当日的辉煌。

　　而与琉璃宫对面而立的凤栖宫，翠叶藏莺、宫娥芊芊、绣幕雕栏，华丽无比。

　　宸妃林重锦死后，琉璃宫早已无人问津，现今与冷宫无异。

　　“吱”李歆若推开宫门，宫中早无任何陈设，几乎一览无余。

　　人走茶凉，事态凉薄，向来如此。

　　“公主，陛下宣公主前去结漪殿面圣，”李歆若刚刚徜徉四顾，心口隐隐作痛，却见身后有人言语，回眸却是兰桐。

　　“歆若领旨，”李歆若屈膝下跪，明明受着难以忍受的痛楚，面上却仍旧一脸倔强。

　　南唐结漪殿

　　“陛下，公主来了，”兰桐轻声禀奏，身后的李歆若双膝跪地：“歆若叩见陛下。”

　　“出去，”李宸若并未吩咐李歆若起身，而是叱令侍从离开。

　　当结漪殿的宫门关上的一瞬，李歆若却见一双明黄色绣着龙纹的锦靴映入自己的眼帘。

　　“膝盖怎么了？”李宸若伸手正欲将李歆若扶起，剑眉紧蹙，蹲下身抚上李歆若的左膝。

　　“陛下……”李歆若退后一步，却退之不及，却李宸若拉入怀中，打横抱起。

　　“林丞相以及家小，朕已经差人妥善安置了，”李歆若闻言睁大了双眼，李宸若看向怀中的人儿，温润如玉：“宸妃娘娘，自愿为父皇殉葬，朕未能阻止。”

　　“皇兄……”李歆若脸紧靠着李宸若的肩头，感受着极为熟悉的桃香，久久不语。

　　“怎么不称陛下了……”李宸若将李歆若轻轻置于榻上，这丫头什么时候都是这般倔强。

　　“朕曾差人暗传私信给你，”李宸若略显凝重：“可是……”

　　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纰漏，李歆若显然并未收到。

　　“母妃……”李歆若瞳目流转，略有迟疑，母妃竟愿为父皇陪葬，自己有些不能相信。

　　李宸若并未回答，自己也有同样的思虑，宸妃娘娘那般野心勃勃，又岂会为情所困？

　　“你的膝盖怎么了？”李宸若再次回到原题，轻轻撩起李歆若的外衫，这才发现李歆若的膝盖肿的不成样子。

　　“小伤，小伤。”李歆若丹唇逐笑，此刻这些伤对自己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邹库，”李宸若看向殿外扬声道：“去请太医。”

　　一刻钟之后

　　李宸若虽未言语，但是李歆若却敏锐的感觉到李宸若周身酷似寒冰，散发出阵阵寒气。

　　“陛下，”章太医躬身启奏：“公主左膝骨裂，而后急于恢复，运动量过大，已是恶疾深种，加之连日赶路，若再不精心医治，这条腿怕是……”

　　“危言耸听，”李歆若开口斥道：“本公主好得很，不仅能走还能跳呢。”

　　说着，李歆若便想起身示范两下，却被李宸若的冷如寒潭的眸光制止。

　　“去开药方吧，”李宸若吩咐章太医：“务必药到病除。”

　　“是，”章太医躬身退了出去，内殿便只剩李氏兄妹二人。

　　“皇兄，桃花源的桃花还在吗？”李歆若打量着结漪殿内的一切，没有丝毫改变。

　　“在，”李宸若覆上李歆若有些凌乱的青丝，浅笑如水：“不过今日是不能去看了。”

　　“嗯，”李歆若点头应允，转言道：“我想去皇陵看看。”

　　“待你的腿伤好点，我陪你去，”李宸若看着李歆若亲切的容颜，甚是和煦，心情大好，扬声吩咐：“传膳。”

　　结漪殿中，二人相邻而坐，皆是寻常饮食，李氏兄妹却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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