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男子深邃的眸光略带赞赏，很少能碰到如此聪慧的绝色女子。

　　“即是如此，”李歆若黛眉轻挑，转身准备施展轻功：“后会无期。”

　　“姑娘，”男子的武功明显在李歆若之上，纵身挡在李歆若身前，霸气如斯：“本人自问仪表不凡，家财万贯，仕途为官，姑娘为何不愿？”

　　“你可知道我衣袂间的血迹从何而来？”男子早就注意到李歆若的碧衣衣裙间尽是血迹，触目惊心，衬得面庞更显苍白。

　　“我杀了人，”话语出口的一瞬，李歆若再无丝毫的犹豫：“我出自绿林，双手染满鲜血，即使愚笨，也断然不会嫁给一个仕途之人，自掘坟墓。”

　　李歆若眸光淡然，清澈见底，宛如婴孩，可偏生说出这样一番话，看不出是真是假。

　　“可姑娘……”男子有些诧异，剑眉微蹙。

　　“亲了你是吧？”李歆若一脸不以为然：“我都不在意你占我便宜，你却如此在意你占了我便宜？”

　　“这……”男子明显被问住，还未转过弯，李歆若便再次脚底抹油开溜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李歆若有些疑惑，四年的变化足以物是人非。

　　“瞳目流离，举世无双。”祈颜泽浅笑道。

　　“当时……”李歆若离开南宫之后，虽然不必日日白绫覆眼，到底瞳目太过不凡，所以外出是常常头戴斗笠。

　　可那日跳入水中，斗笠不深沉入湖底，李歆若只想着救人却忘记了自己与众不同的双眸。

　　“我记得你当时给了我玉玦啊？”李歆若眸光皎洁，授人以玦，与之决绝。

　　“此玉玦是碧落玦，”祈颜泽拿出从拓跋太后那里取回的碧落玦，亲手挂在李歆若的颈上：“上穷碧落下黄泉，此情与天同决绝。”

　　李歆若瞳目流离，浅笑辄止，一时静默无语。

　　“歆若，你可知道，当时你的特立独行，遗世独立，让朕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祈颜泽深情如斯，目光灼灼：“即使你双手染血鲜血，朕也会为你尽数洗去。”

　　五年，五年的寻找，五年的期盼，五年的守护，最终只得一句：得之，我幸。

　　李歆若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霸气如斯，气震山河，对自己却又如此不顾生死，这样的人自己怎能不接受？

　　“歆若，朕只愿北齐子民安居乐业，与你此生相伴相依，”祈颜泽双眸炯炯，却又无比虔诚，抬起右手：“你可愿意与朕携手并肩，共看天地浩大，江山无限？”

　　“我……”当时祈颜泽的手距离李歆若不到半尺之遥，李歆若只是稍稍迟疑，却不曾想蹉跎了一生。

　　“哔，”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琅琊暗卫的信号，落日来了北齐，南唐出事了。

　　“落日，”李歆若听闻此音，稍带歉意的看向祈颜泽，然后飞快的奔出了北齐皇宫，快的都不曾回头看祈颜泽眸光的星光零落、成灰。

　　临淄城外

　　“属下参见公主，”李歆若循声来到临淄城郊。

　　“什么事？”李歆若面色肃穆，当时自己执意将落日留在宸妃身边，若非南唐有难，绝不要来北齐。

　　“陛下病危，暗下密诏，派遣属下将此诏呈给公主，”此事事关重大，落日立即呈上贴身收好的密诏。

　　李歆若接过密诏的一瞬，心中没由得觉得有些不对，转而展开密诏：

　　朕龙体欠安，却得知倾城太子李宸若并非南唐李氏血脉，实乃我南唐国耻。

　　朕另行册立无双公主李歆若为南唐储君，望无双公主早日返回南唐继承大统，诛杀李宸若，肃清南唐皇族血脉，以肖朕恩。

　　“公主，”落日跟随李歆若多年，也从未见过李歆若如此凝重深沉。

　　李歆若死死的盯着倾城太子李宸若并非我南唐李氏血脉，怎么会？

　　皇兄怎么可能不是南唐李氏的血脉？

　　“公主，”落日再次出声，自己也曾猜想过密诏最大的可能便是让公主返回南唐继承皇位，以公主的作为，若是不愿，也断不可能如此迟疑。

　　李歆若并未转身，随手将密诏收起，落日虽然看不清李歆若的表情，但却隐隐感到李歆若话语间拼命压制的怒意。

　　“回禀陛下，倾城太子是南唐唯一的储君，歆若支持皇兄继位。”话音停，李歆若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是，”落日躬身领命，服从是死士的天职。

　　“公主，你去哪了？”李歆若一回双伊宫，莺歌一脸焦虑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李歆若气若游丝，眉间尽显疲惫。

　　“陛下回了御书房，听强公公说陛下盛怒醉酒，此时太后下令让玉贵妃前去伺候，这……”莺歌看向李歆若很是担忧。

　　“也好，”李歆若分明是在笑，可那一刻她的眼底竟有了无限苍凉：“无论他爱或不爱，这皇城后宫中的女子都是他的妻妾，无从改变。”

　　“公主，”莺歌失声道，公主最近笑意盈盈，为什么又会突然如此漠然？

　　“下去，”李歆若突然提高音量，众人吓了一跳，只得退下。

　　月色如水，寒意无限，七夕生辰，却落得孤身一人，此时李歆若心中思绪万千……

　　南唐皇室，李宸若从出生便是皇嫡长子，三岁被立为南唐储君，二十年来更是为了南唐兢兢业业、几经生死。

　　可如今，却因为血脉无关，就此沦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逆臣贼子，那么这些年皇兄为李氏、为南唐、为自己所做的到底算什么？

　　就因为所谓的血脉，皇兄便要被父母兄弟，被南唐子民，被天下抛弃唾弃诛杀，自己还记得当初被父皇母妃抛弃时心中那无以言说的痛楚，可如今皇兄所承受的比之自己，百倍有余，皇兄到底该有多痛？

　　当初没有权利选择出身，现今一样没有权利选择生死，要么皇兄登上南唐帝位，以堵悠悠之口，要么皇兄沦为图国贼子，死无葬身之地。

　　皇兄，歆若想告诉你，即使天下所有人都站在你的对立面，歆若也会站在你的身后。

　　御书房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第二天一早，祈颜泽下了早朝，刚刚走进御书房，强栋便来禀报。

　　“宣，”只一字，祈颜泽便觉心头一紧，昨夜自己虽然气歆若，可后来之事……

　　“臣妾参见陛下，”李歆若见殿，淡然如水，跪地行礼，祈颜泽只当李歆若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正欲开口，却不曾想李歆若先声夺人：“臣妾奏请陛下恩准臣妾返回南唐省亲。”

　　“为何？”祈颜泽早就知晓南帝病危，南唐朝廷危机四伏，倾城太子并非意料中的不二选择，仍旧耐着性子问道。

　　带着一丝侥幸，李歆若省亲也许只是因为与自己赌气。

　　“为了臣妾兄长倾城太子，”李歆若一字一句，并未有半分隐藏。

　　“昨晚之事……”祈颜泽眸光冷若寒冰，又是为了李宸若，你对朕可曾有过一丝在意？

　　“昨晚之事，陛下无须解释，帝王之爱，素来如此。”李歆若淡然抬眸，却见祈颜泽的深邃的眸直直地看向自己，灼灼若火。

　　“你不生气？”祈颜泽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李歆若没有回答，但是祈颜泽却从她略带愕然的表情中得之，生气她连想都不曾想过。

　　“李歆若，”祈颜泽起身，从那万人向往的龙椅上走下，剑眉间尽是苍凉：“朕一直都想知道，若你与李宸若并非兄妹，你会爱他吗？”

　　“陛下，”李歆若扬声道，话语间有些慌乱，难得说祈颜泽也得知了李宸若并非李氏血脉之事：“陛下失言了，既为兄妹便是一生一世。”

　　“失言，”祈颜泽竟笑出了声，嫁入北宫已近一年，何曾见过李歆若如此慌乱，答案岂不显而易见。

　　“李歆若，朕告诉你，这里是北宫，朕是北皇，你是朕的皇后，一样无从更改，一生一世。”祈颜泽霸气逼人，冷冽如冰。

　　“陛下……”李歆若起身，直直的对上祈颜泽：“我要走，你拦得住吗？”

　　“哼，”祈颜泽扬声叱道：“传朕旨意，皇后娘娘一旦离宫，双伊宫所有宫人立即除以极刑。”

　　“祈颜泽，”李歆若嘴角略带笑意，荣辱不惊：“这些人是你最后的把柄，她们一死，你又能用什么要挟我？”

　　“那南唐的子民呢？朕当初可以救他们，现在一样可以让南唐沦为炼狱。”祈颜泽双拳紧握，青筋凸起，怒不可歇。

　　“当初南唐可以五十万军对抗中吴百万联军，如今一样可以背水一战，即使无法完胜，也必然两败俱伤。”李歆若倔强高傲，行军处事向来无惧生死，无惧威胁。

　　“那李宸若呢？”一语击中，看到李歆若盛气凌人的气势瞬间消失，再也不像之前张牙舞爪。

　　祈颜泽明明成功的击中了李歆若的软肋，可是却宁愿李歆若毫无软肋，也不希望她的软肋是李宸若。

　　“来人，送皇后娘娘回宫禁足。”祈颜泽转身不愿再看李歆若眸中的担忧，李宸若李宸若李宸若，朕知道你的心思，可惜她是你血脉相关的妹妹，一生一世无从更改。

　　炎炎夏日，蝉鸣鸟叫，因为李歆若被禁足，进来双伊宫门口罗雀，清冷了不少。

　　很多宫人也时时偷懒，李歆若只是日日练剑，不曾过问。

　　“皇嫂，”祈颜颖费了一顿口舌才说通了宫外的守卫，一进双伊宫，便看到李歆若手持利刃，杀气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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