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随着社会的发展,祭祀不仅逐渐成为一套特定习俗活动,并且还相沿传承了下来。尤其到了封建社会,表现更甚。人们准备祭祀不再仅仅是一种精神文化的寄托,更多的成了一种政治需要。统治者们热衷于通过敬天祀祖的方式,以上天之子的名义奉告天下,表示自己受命于天,可佑护于民,既为天命,则民须拥顺之,以此来加强王朝的统治。
比如我面前的这位国师,按北宫焰的说法,他和另外两位不仅能为国求雨、占卜吉凶,而且还能解梦、预言……所以这类神职人员在国中的地位是极高的,不说与王一统,但绝对是凌驾于一般臣子之上的……
沉思之际,突感手疼。
我赶紧收神,聚意静听。“……枫儿,为何今日才把媳妇儿带进宫来?太君不在雍国,叔母亦算是你的长辈,娶妇这样的大事,当先知会一声才是。”只听皇后说。
叔母?这称呼……
新鲜!
北宫焰欠了欠身,笑笑解释:“叔母恕罪,只因舒儿身子骨一直虚的很,侄儿恐给宫里带了病气,是以不敢冒然携她前来。”
真是的,你就不能找个新鲜点儿的理由?总拿身体不好当借口,我都快被‘咒’成林妹妹了。
“身子骨一直虚?”皇后面露诧异之色:“莫不是平日里将养不当?”
“不是,”北宫焰摇摇头:“是从小落下的病根,虽说无甚大碍,确需细致调养。”
皇后瞥了丞相一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向我安慰道:“无碍便好,枫儿精通医术,想来不难将你调养周全。”说着,她撇头看向明浩:“浩儿,稍时你代母后去珍膳房寻些滋补身子之物,着人送去平庄。”
明浩应是。
闻言,北宫焰拉我起身,一同施礼致谢。
这时,一名宫娥进来禀报,说大祭司已至,正在殿外候着。皇帝颔首,威严的说了声“宣”。
须臾功夫,只见一个身着类似道袍的鹤发老者缓步入殿,臂上还搭着一把拂尘。望去,颇有点《西游记》中太上老君的味道。看来,他就是北宫焰口中所谓的祭祀国师了。按明浩的说法,另一半《平湖秋月》图将有眉目的消息便是来源于他。或许,今日便能知晓北宫焰的命定之人是谁。想想,心绪不免繁杂起来,有些期待,又有些怅然。
大祭司御前见完礼之后,与那位运程国师并排而坐,正好和我面对面,角度方便的即使我不特意看他,余光也能捕捉到他的一举一动。比如现在,我的目光停在他身侧的鎏金屏风上,而他的眼神就落在我身上。
接着,皇帝向两位国师询问了有关求雨和解梦的事,俩老头依序做了解答和补充。皇帝对答案似乎很满意,边听边不住的点头。
说完以后,大祭司看了看我,问皇帝:“皇上,这位可是宇辰夫人?”
皇帝颔首:“正是。”
大祭司又道:“皇上,微臣前些日子偶得一幅书画,颇为玄妙,臣苦思冥想了几日,却始终参详不透,夫人才名远播,故而微臣想请夫人指点一二。”
画?是另一半《平湖秋月》图吗?
我瞥瞥北宫焰,他依旧不动声色。
“哦?”皇帝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看向我问道:“夫人以为如何?”
“这……”我蹙眉:“妾妇才疏学浅,恐怕会让国师失望。”
皇帝笑笑:“夫人过谦了,只是帮朕的国师参详一下,即便无果,亦是无妨。”
我还是不应,心说这事得北宫焰答应。
见状,皇帝似有了然,转向北宫焰,问道:“枫儿,你以为如何?”
北宫焰微微一笑:“既如此,便如国师所愿。”
司天署,雍国主管祭祀的部门,是功能集观天象、择吉日、占卜、风水、预测、运气、命理……等等为一体的具有超然地位的‘神职’机构。
没有宫娥随侍,没有内监掌灯,缀满繁星的夜下,大祭司亲自引路,皇帝居间,我和北宫焰随后。一路兜兜转转,不知道拐了多少弯角,累得腿酸才终于来到这处位于皇宫至高位置的‘国师办公室’。
习惯了平庄的奢华和贵重,便很难再有新奇的物事入眼。司天署虽然位处皇宫,但,整体却显得极其质朴。比如这间办公室,除了满眼的书画和一套可供四人歇坐的桌椅之外,无任何修饰、多余之物。便是连喝水的杯子都是用木头打制的,当真是朴素到了极点。也好,作为现代人,我一直相信,自然的,才是最好的。
诸人落座后,皇帝和大祭司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我有些好笑,神神秘秘的感觉像地下党接头似的。不一会,大祭司起身,说是去取样东西,让我们稍等。
等就等呗,反正你们都安排好了,我无聊的想。
老头儿离开后,皇帝也不再掩饰,以太子之号称呼北宫焰。两人聊了聊各自国家的农事,并着重讨论了如何应对旱灾这一议题。不过,看他们凝重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或许可试试多开水渠,平时用以保水集水,涝时可以疏导水患,旱时亦可用来灌溉,缓解灾情。”我忍不住插嘴,这两个人讨论了半天,谁也没提到开挖水渠这一事项。
“水渠?”俩人一惊,齐齐看向我。
“是啊。”我点点头,奇怪的看着他们。不会吧,这么原始的抗旱方法都不知道?
“舒儿详细说说看。”北宫焰看着我,表情温润平静,眼底却有着掩不住的激动。
这个……
我一时语塞。
要怎么细说?我从小生长在城市,没见过一寸农田,属于典型的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的主儿。便是这点纸上谈兵的知识也是看电视得来的,不是有那么一套理论嘛,说什么抗旱减灾的首要方法就是兴修水利,其次是植树造林,再次……人工降雨?呃……扯远了,最后一条别说实行了,便是说出来都够吓他们一跳的。
望着两双满含期待的眼神,我咽了咽,抿抿嘴,借口道:“其实……其实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我一时也讲不清楚……”说着,我看向北宫焰:“夫君,要不缓几日,你容我理理头绪?”
“好。”北宫焰笑笑,说道:“你慢慢想,旱情虽然刻不容缓,但若涉及开沟挖渠,却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置妥的事。”
正说着,大祭司走了进来,腋下夹着副画卷,一只拳头紧握着,似攥着什么东西。他上前欲给皇帝见礼,皇帝挥挥手,示意先说正事。
“夫人,您看这是什么?”大祭司摊开手掌。
借着烛光,定睛一看,我指指,疑惑道:“这……不是松子吗?”奇怪的问题,若说以前没人晓得这东西倒也罢了,可自从望月楼推出‘松子桂鱼’以后,别说雍国,便是耀国,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夫人如何识得此物?”大祭司和皇帝对视一眼,又问。
这问题其实很无知。
“如今这丰京城内的贵族不识此物的怕是不多吧?”我淡定的反问道,又说:“便是四殿下不也很中意望月楼的‘松子桂鱼’吗?”。
大祭司看着我,双目炯炯闪光:“那夫人可知此菜式出自何人之手?”
当然是本小姐。
只是能这么回答吗?
我瞥瞥北宫焰,他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眼神往下移了移,他右手的中指却不经意的动了一下。我了然,抬眼看向大祭司,利落的说:“不知。”
这是进宫之前,北宫焰和我约定的信号,食指动,意可为;中指动,意不可为。现下他动了中指,显然是不想我承认和这道菜的关系。
“哦?”大祭司面含疑惑,重复确认:“夫人当真不知吗?”
我微微一笑,淡淡的问:“国师凭什么认为我必须要知呢?”
老头儿怔了怔。
“夫人,太子可曾跟你讲过《平湖秋月》图的故事?”一旁,皇帝接口。
眼神迅速瞥瞥,北宫焰的中指又动了动。
“《平湖秋月》图?陛下指的是那副上古名画?难道……”说着,我看向北宫焰,一副责备的语气问道:“夫君,你有事瞒我?”没演过戏,也不知道自己的撒谎水平够不够糊弄人。
“舒儿……”北宫焰欲辨。
我略显生气的样子打断他:“此事回府再说。”
北宫焰尴尬的笑笑。
“夫人,既然太子没有将内情相告,那么朕来告诉你。”见状,皇帝接道:“此画不仅事关天下苍生,而且还与太子的……婚事有关。”
迅即,一抹怅然涌上心头。
我当然知道那画与北宫焰的关系,可……这与我有什么相干?
见我不语,皇帝又道:“夫人,朕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待解,不知夫人……。”
我稍稍扬手,勉强的笑笑:“陛下请讲。”
“《夏晓》与《清平调》两首诗皆同出夫人之手,前后不过相隔数月,却为何差别如此之大?”皇帝直直的看着我,眸中似有精光闪过。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想问我为何会在花草会上装傻嘛。
“自然是有意为之。”我坦诚回答。
“原因何在?”皇帝追问。
我为难,跟他说是因为不愿做相府的棋子,想逃婚?不行,虽然大家心照不宣,可这答案绝不能由我嘴里说出来。说是因为不满家庭虐待,故而存心报复?也不行,尽管有事实因素在里面,但谁都知道聪明的人是绝不会乱打小报告的,尤其是在皇帝面前状告自己的‘父亲’。
“只因年少轻狂,觉得好玩,故而为之。”想来想去没有好借口,于是把心一横,我淡定的丢出一个不会有人相信却也让人无从怀疑的答案。
“轻狂?好玩?”皇帝哈哈一笑,“没想到夫人居然拿朕的皇家盛会开玩笑。”
我有些慌,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审问’还要进行多久。看看北宫焰,他摇摇头,意为无妨,并安慰的握了握我的手。
不一会,皇帝止住笑,慢慢踱步走到一幅感觉很抽象的画前,指了指,问我:“夫人可知此画意含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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