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已至晚秋。丝丝冷气无声无息的侵入进院子的角角落落,窗外既有黄菊盛开,也有枯叶铺地。秋色自然是美的;可秋色亦是萧疏的。
倚在窗前,我怅望着这窗外日渐凋零的景致。
古书上说“女子……十有五年而笄”。
是的,今天便是农历十月一号,我的十五岁辰。北宫焰本说要好好庆贺一番,被我淡淡拒绝。有什么好庆贺的呢?没有母亲为我上妆挽发、教之以礼;没有父亲约请宾朋、申以戒辞;没有笄礼、没人祝词……
什么都没有!
相反!
听施榕的意思正是因为这个生日才使得我在相府的存在如丑闻般被遮遮掩掩、贱如敝履。为了了解真相,我曾想向父亲展示美好,曾想主动和他亲近。可是,他不给我机会,他太着急将我推销出去。也因此,我的打算落空。现在我被父亲彻底抛弃,可依然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源头又在哪里?
“小姐,姑爷请您到书房去一趟。”素紫进来传话。
“嗯,知道了。”我说。
这段日子北宫焰似乎清闲了许多,他不再天天出门,而是经常闲居在府里,要么陪着我习字读书,要么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待上大半天。他轻松了,可他的“忠仆”甜歌却忙了起来,这只原本鲜少出现的小鸽子现在每天至少往返两次。
有时候他还会脱下普通衣衫换上锦衣华服消失几日,尽管他从不说明缘由,可我知道他是去皇宫了。我懒,不想再去猜测他的身份。他说他是耀国人,一个外国人能和皇室有这么密切的关系,那么他的身份自然可以想象,要么贵不可言,要么富甲天下。
“舒儿,快过来。”北宫焰一脸的兴致。
我问:“何事如此高兴?”
北宫焰拉着我来到屏风后,指着桌案上的一个精致玉匣,神秘的说:“打开看看。”
我疑惑:“何物?”
北宫焰但笑不语,他见我不动手便自己拿起了玉匣,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精致非凡的血色玉镯。血玉,玉中极品!因其色彩殷红而得名。这种玉石产量很少,故而极其昂贵。施榕送给我的血色玉佛挂件据说就是大夫人花了万两纹银才从术士手中购得。
那么这个通体血红、纯净的几乎无一丝杂质的极品玉镯,它的价值呢?应该抵得上一座小城池吧。
我问:“这是给我的?”
北宫焰笑吟吟点头不语,接着拉起我的手就欲套上。
“等等。”我急忙抓住他的手阻止。
虽然我目前还没完全搞清楚古代人赠送礼物所蕴含的意义,可在小说和电视里,玉佩和环镯之类的东西多数会被视作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尽管我们俩目前是夫妻关系,但此‘夫妻’非彼‘夫妻’,虽说两人相处时会不自觉的流淌微微情愫,可也仅限于此。他有他的责任,我有我的使命,我们各自把守着自己的心房。平日里既默默无言的相互关心,亦心照不宣的相互疏远。
北宫焰看着我:“舒儿?”
我拿过镯子放回玉匣,笑笑:“北宫,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收起来吧,若是带出来只会惹他人眼馋,说不定还会因此招来盗贼呢。”
北宫焰注视我,笑得意味深长:“舒儿,不过是生日礼物而已,并无他意,再说有我相伴,天下哪个盗贼敢觊觎你的东西?”说着,复拿起玉镯强制性的套在了我手腕上。
心思被他看穿,我有些脸红:“嗯……谢谢你。”
既然他说无意,我若一味坚持退还,到显得是自己多情了。算了,扭扭捏捏的反倒有失风仪,带着就带着吧。反正目前府里所有的吃穿用度皆是他出,若是欠债早欠了,也不在乎多加一个镯子,尽管这东西比我本人还值钱。
“舒儿,还有,”说着,北宫焰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我定睛一看,是支碧玉翠簪。
“此簪乃施榕所赠,舒儿正好可用。”说着,他举手欲将簪给我插入发间
我不动,任他轻挽发丝,喉咙瞬间哽得厉害:“我四哥还好吗?”
“好,魏侍郎已举荐他在军中任参领之职,从四品官阶。”北宫焰回答。
我失神的呐呐轻语:“他竟是去投军了!”
“舒儿,因着你父亲的关系,施榕本来可以留京任佐领之职,从三品官阶,可他自请要去江城守备。原本三日前就要离京赴任,但他寻了个理由拖到今日清晨才走。”
“你说什么?”我猛地抬眼瞪视他,语气不善:“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江城,雍国的边陲小城。当初我让施榕预备三套宅院以备不时只需,江城便是其中的一处。因为距离京城很远,他一时无法亲身前往置办。我便说可以托信得过的朋友相助,施榕听后连连摇头,说舒儿的藏身之地怎能假手他人?因为迟迟未能办妥,这事竟成了他的心病。那日晚间他过来,我说江城的宅子不必置办了,反正宇辰枫会保我无恙。可他说不行,舒儿的事情他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别人。
北宫焰温和的看着我:“舒儿,便是你早知道又能怎样?”
我哑然!
是啊,又能怎样呢?
北宫焰接着说道:“施榕说今天既是你生辰,亦是及笄之日,他身为兄长本应亲手为你挽发,可是出发在即,无可再拖,所以他托我将玉簪交给你,说待你日后成婚之际,再亲自补上。”
我听得眼泪簌簌下落。
因着我的缘故,北宫焰几次夜半时分熟门熟路的潜入施府帮我送信。也因此,施榕与他的关系融洽了许多。不过碍着施苍,我并未向施榕提过‘北宫焰’三个字,所以他一直叫他宇辰枫。
“是他让你今日代为挽发吗?”
“不是。”北宫焰拉我坐下,然后掏出绢帕为我拂去泪滴:“舒儿,在我们耀国,女子及笄之日除了父母兄长之外,未婚夫君也是可以挽发的,虽说咱们的婚约没有事实婚义,可今日还是应当由我亲手为你挽发。”
原来如此!
虽没有亲人在身边,也没有宾朋相庆,但细心的北宫焰还是给了我一个温情无限的生日记忆。大红灯烛下,他笑吟吟的说:“舒儿,这是我亲自做的寿面,你且尝尝味道如何?”
我感动:“北宫,谢谢你。”
北宫焰却笑嘻嘻的打趣:“夫人的生辰,为夫理当尽心尽力。”
……
翌日,天刚蒙蒙亮,我就去敲北宫焰的门。片刻,门开。他一脸讶异之色:“舒儿!”
我说:“北宫,我在书房等你。”
昨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生日谜团就好像是定在了脑子里一般挥之不去。眼下施榕去了江城,而那里又是我和北宫焰离开雍国的必经之地,若无意外的话,年后我便有机会和施榕会面。在走之前,我一定要找找自己在相府尴尬存在的原因。
北宫焰的动作很快,我刚翻了两页书,他就进来了:“舒儿,有事?
我转眼看他,拍拍身边的座椅,道:“是有事想麻烦你。”
北宫焰落座,温柔的看着我笑:“舒儿的事便是我的事,何谈麻烦二字?”
我感激的笑笑,沉吟了下便直切主题:“北宫,我想请你帮我查查身世。”
北宫焰讶然:“你的身世?”
“不错。”我缓缓说道:“虽然丞相已经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可我心里始终有个疑团待解。一年前我因一场病症失去了部分记忆……”
北宫焰大惊:“失忆?”
“是部分失忆。”我苦笑着强调,“病愈后,我的记忆一片模糊,脑子里乱哄哄的,除了近两年发生的一些琐事外,便是娘亲的模样都记不得了。”
“可有他人知晓此事?”北宫焰有些严肃的问。
我摇头:“除了我的贴身侍婢敏儿,便是施榕都不知晓。”
北宫焰点点头,不语。
我叹了口气,怅然说道:“贤仁苑日子清苦,缺吃少穿,若不是施榕因为一个赌约找到我,只怕至今我还窝在那个破落小院里无人问津。”
“……”
“至于入住清舒园以后发生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大多皆未逃过你的眼睛。我一直不解父亲他为何对我厌恶至此,自己相貌才情没有姐姐们出众,便是父亲少些疼爱,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可奇怪的是我的存在对相府而言竟如同一个忌讳般,除了施榕,从没有人关心过我的冷暖死活。”
北宫焰注视着我,若有所思:“舒儿是怀疑自己的身世?”
“不错。”我点头,说道:“我本欲直接问父亲缘由,可他不给机会便急着将我嫁出去,现下虽说与他们没了关系,但这心里却始终无法释然。”
“舒儿问过施榕吗?”北宫焰问。
我说:“问过,具体他也不清楚,只说可能与我的生日有关。”
北宫焰微讶:“生日?”
“嗯!”
“如此。”北宫焰说:“到是有些蹊跷,舒儿且放心,此事我定会为你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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