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没错,门口处负手立着的就是煞星施苍。
瞬间回神,我轻步上前颔首行礼:“舒儿见过二哥。”
“嗯。”施苍瞥了我一眼淡淡的应声,随即迈步走入屋内。主位坐定之后,他看了看还有些失措的施榕,道:“四弟,坐!”
施榕依言坐下,然后微微偏头转眼看看依旧站着的我,轻轻摇头不语。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害怕。嫡出与庶出、受宠与失宠,这待遇就是不同。虽然仨人当中,我年纪最小,虽然他们是在我的地盘上,虽然我是妹妹,但事实情况就是他们坐着我站着、他们喝茶我倒水、他们聊天我不能插嘴。
“四弟,近些日子在忙什么?”施苍轻啜茶水,不紧不慢的问道。
施榕微微垂首,回:“弟弟……只……读书……练练剑术。”
这孩子,平时吊儿郎当的难见正经,一到关键时刻就卡壳。听听,这谎话说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怎能糊弄住施苍?平时也不知道告诫他多少回了,见到老二不能慌!不能慌!越怕越不能惊慌,瞧瞧他此刻颤抖的样子……唉!真是愁死我了!
施苍果然皱眉,严声道:“四弟,如今父亲和大哥皆不在府内,为兄宫里当差亦不便回府,三弟又管你不得,你当束己自律,不可终日纨绔生事!”
“是。”施榕小心的应答。
“嗯。”施苍点点头,随即又说道:“四弟,你诗词方面的进步到让为兄甚是欣慰,那扇面上的词虽说张狂了些,确也是世间难得的佳句,只是为何不书写完整?”
施榕抬眼,疑惑:“扇面上的词?”
我在一旁急的直想跳过去拍他两下子,这个迟钝的小子,施苍说得明显是我前些日子为他题写的那把扇面,那是北宋朱敦儒的一首词《鹧鸪天.西都作》我本人非常喜欢。当日我到施榕的书房里闲情,看到他有一把空白纸扇,于是就随手写下了这首词的上半部分送给施榕并笑嘻嘻的戏谑他说狂诗送浪子!施榕当时看了以后惊讶的半晌回不过来神,指着我结结巴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施苍眼神犀利,盯着施榕,字字清晰:“我是青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流云借乐章。”
这首词的下半部分是“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候王?玉楼金阕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因为有明显鄙视王侯权贵的意思,所以我没敢把这几句给题上去。
施榕果然大惊,好在这小子只是愣怔了一瞬间,那点儿聪明劲儿又重新占领了高地,幸亏他没有转头看我,不然的话此刻肯定已经露馅。我暗暗的轻舒一口气,低眉顺眼的乖乖站着,不敢弄出丝毫声响,就怕转移了施苍的视线。
“二哥,您说的是这首词啊!”施榕开始搓手打哈哈,“弟弟……嗯,是张狂了些,不过连您也说是好词……那肯定是好词。”我听的一个趔趄,差点没稳住,死小子,刚还夸他聪明,这又崧了,我刚刚落下的心不由得又提到了嗓子眼。
施苍瞥了我一眼,转向施榕,狡猾的问道:“四弟,怎么为兄听你的意思,这扇面似是他人所题?”
施榕赶忙摇头摆手,装得很受伤:“二哥,您就这么看不起弟弟?”
施苍不语,看向施榕的眼光深如潭渊,我在一旁紧张的开始手心冒汗,暗暗祈祷死小子千万要顶住这千金压顶之力。不是我没出息,而是施苍的气场过于强势,在不知道他来意的情况下,施榕和我的任何一点疏忽都能被他看出端倪来,尽管他的注意力暂时没放在我身上,但这反而使我更加担心,因为施榕自己说过,这世上他最怕的人便是施苍,而事实也一再论证了他所言非虚。
良久!
施苍轻哼一声,收回目光转眼看我,指指施榕旁边的凳子,说:“舒儿,坐。”
审完了施榕,这下轮到我了。
“是。”我悠移雅步,落座垂眼。
“舒儿,抬起头来。”不得不说施苍的声音虽然很冷,但是很好听,很酷。
我抬眼,施苍正往嘴里送茶,片刻后,他问:“舒儿,为何搬到这采薇阁?可是文星阁住的不舒适?”
我轻声回道:“舒儿素来怕热,之所以搬至采薇阁居住,是觉得此处比文星阁阴凉些。”
施苍又问:“字识的如何?”
“先生说舒儿学的不错。”我说。
施苍点点头,注视了我一会,若有所思的说:“舒儿很聪明。”
我谦虚:“舒儿不敢,舒儿谢二哥夸奖。”
施苍闻言嘴角微勾:“舒儿不必过谦,是先生说你很聪明。”
先生说?看来施苍来之前已经找老头儿谈过话了,今天的他是有备而来啊。
奇怪,他今天的来意是什么呢?
我浅笑不语,施榕一旁插话:“二哥,今日回府可是有事?”
施苍不理施榕,依旧看着我,说:“舒儿,宫里下月斗花草,你与瑾儿同去吧。”
斗花草?什么活动?摘花割草比赛?不可能吧?
施榕愕然:“二哥,三妹妹也要去?”
施苍点点头,淡淡的应了声:“嗯!
施苍走后,我问施榕:“四哥,何谓斗花草?”
施榕叹了口气,简介道:“三妹妹,斗花草其实是宫中的一种博戏,每年七月中旬由皇后主裁,地点在宫里的御花园,这种博戏与其说是携花斗草,不如说是诗词歌会来的贴切,因为届时京中多数名门公子淑媛皆会受邀参加,闲情歌赋是免不了的,再加上每年皇上都会趁此亲赐几道婚旨,所以斗花草也被戏称为七巧会。”
搞了半天原来施苍是让我参加高级别的相亲大会啊。
十五岁,充满危机的年龄,不管受不受宠,嫁人都是我无法逃避的一关。
四指男啊四指男,你到底在什么地方?
“四哥也被邀请过?”我问。
“嗯。”施榕面色凝重,点头道:“去了两次。”
我揶揄:“那为何没给妹妹娶个嫂子回来?”
施榕嗔怪道:“三妹妹,你怎的就一点也不着急?”
“谁说我不着急?”我摇头否认,“只是干着急又有何用?”
施榕担忧的说:“三妹妹,若是你参加了斗花草,那么你的光芒四哥再也遮挡不住,到时别说一个魏晨,便是十个魏晨上门提亲,哥哥也不奇怪。”
我哧哧笑开:“四哥,妹妹真的有这么好?”
施榕严肃道:“三妹妹,四哥在给你说正经事,你怎的如此不上心?”
“咳咳。”我敛笑正色道:“四哥,你不要过于担心,妹妹有办法。”
“哦?”施榕果然眼神一亮,“三妹妹,你有何法子?快说与四哥听听?”
“装傻呗!”我笑说。
施榕蹙眉:“装傻?”
我点头:“是啊,四哥,你说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妹妹曾给你题写过扇面?”
施榕想了想,摇摇头。
“外头有多少人见过相府三小姐?”
“没多少。”施榕老实回答。
“那你的宝贝妹妹容貌美艳吗?”我再问。
施榕不说话。
我笑:“所以说啊,除了四哥之外,便是二哥,三哥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人如何晓得?”
当然北宫焰那个隐形人除外!
“那三妹妹的意思是?”施榕问。
我干脆的说:“妹妹相貌一般,且是个不识多少字的傻子,若是举止再粗俗些,四哥说说看,有哪家权门公子会看上这样的我?”
施榕恍悟,释然道:“这倒是个法子。”顿了顿,又皱眉说:“魏晨怎么办?那小子定然也会去的。”
我想了想,说:“四哥,魏晨看上我,魏侍郎却不一定中意我,你觉得他会轻易让儿子娶一个在相府备受冷落且相貌平平,毫无舒雅之态,不能给魏府带去半分姻亲之利的庶出三小姐吗?”
施榕不确定:“三妹妹的意思是说即便魏晨想要娶你,他也需要费一番功夫?”
“嗯。”我点头,“只要在此之前爹爹不回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施榕疑惑:“这和爹爹有什么关系?”
我说:“四哥怎么糊涂了?妹妹在相府或失宠或受宠,不都是取决于爹爹对我的态度吗?”
施榕恍然大悟。
“四哥,外头的事怎么样?”停了停,我又问。
施榕说:“城外的宅子早买好,附近的那处哥哥也已办妥,只待付了银两后就可入住。”
我不放心:“那房主可知四哥的身份?”
施榕笑说:“三妹妹放心,哥哥与那房主谈话之时自始至终都隔着一层厚厚的幕帘,且我会变声,那房主只知晓买家是苏径澈,其它的一概不知。”
我又问:“多少银子?”
“三……三千两。”施榕有些犹豫,随即又道:“三妹妹,银两的事你无需操心,四哥会想法子。”
我想了想,问道:“四哥,望月楼的管事你可熟识?”
施榕点点头,说:“四哥是那里的老主顾,与管事的自然相熟。”
我说:“四哥,稍时,我多写几份菜式和制作方法,你拿去卖给那管事,应该可以得不少银两。”
施榕讶然:“三妹妹,你竟然让哥哥干这种事?我不去!”
我利诱:“四哥,你不想吃刨冰了?”
施榕张了张嘴,又咽了下去,神色间既有些犹豫也有些不甘。
我故作神秘:“四哥,妹妹琢磨出的菜式可不一般,你只管拿去给那管事的瞧瞧,去了以后先不要提价钱的事,只说那些菜式是你偶然从一个厨艺大师手里得到的……”
施榕急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说你打算将这份菜式送给想要开酒楼的朋友,但是呢你又嘴馋,等不及你朋友的酒楼开业,所以就请管事的先做给你尝尝鲜。”我笑嘻嘻的打趣他。
施榕抬手给了我一下子,说:“三妹妹,你就知道消遣四哥。”
我不以为意,伸出一指,道:“四哥,记住了,至少要卖这个数。”
“一百两?太高了吧?”施榕没出息的问。
我咬牙:“四哥,区区一百两需要妹妹费这么大的心思吗?你听好了,是一千两!一千两!少卖一两你都不要回来见我。”
“什么?”施榕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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