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简文芊紧握陶笛,怔怔的盯着容熙每次回来的方向,到了往常这个时间,容熙定然已经跃上墙头落在院落里面了。
只是,今天,容熙还未曾归来。
简文芊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不知不觉的忽略了。比如,昨天容熙的反常?
简文芊甩甩头,摇晃着早已空的杯子,定定的看着天空上的黑暗因太阳露出羞涩的一角而渐渐的淡去。空旷的天际,让简文芊的目光无所定向。
天,已然大亮。
简文芊想起到了王小妹吃药的时辰,刚要起身时,院落里传来脚步声。简文芊缓缓的转过头去,只见那许久不曾露面的林知县带着一帮捕快,面色阴沉的走了过来。
简文芊想了想,还是迎了上去,拱手行礼道:“林大人!”
林知县怒哼一声,甩袖转了方向,冷冷道:“不知与简刑席同来的那位白公子,如今何在?”
“文芊不知!”简文芊闻言苦笑,容熙果然没有对她坦白呢!即使再来一次,她依旧不想逼迫他。
“哦?”林知县的话语里带着长长的拖音,摆明了不信。却极有耐心的没有发作,略略皱眉后,林知县转过身子,一双眼睛如同老鹰一般犀利的盯着简文芊,似乎要从这对话里看出简文芊是否说了真话:“昨晚周府进了窃贼,据说,周家谋反的花名册被那窃贼盗了去。”
简文芊闻言手微抖,她不是害怕,她只是担心那一夜未归的容熙罢了。容熙容熙,你究竟在做什么?你究竟瞒着我要做什么?
简文芊极力稳住心神,思索过后才决定坦白:“小民这次前来是为了帮王小妹心心念念的周家二少主的夫郎治病,所以一同邀请了在医术上颇有造诣的清源县白大夫。昨天白大夫才提到,每晚都有混进周家给那周家二少主的夫郎进行治疗。”
林知县瞥了眼王小妹躺着的屋子,不以为然道:“看不出,倒还是个痴情种。”说罢,话锋一转:“这几日周家只怕是不安分,所以我调了几个捕快来保护你们。”
以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简文芊不傻,所以林知县的这一举动,她似乎有所知。王小妹重伤需要疗养,着实不该硬碰硬。想到这里,简文芊又拱手行礼,带着万分感激:“多谢林大人!”
林知县微微扯了扯嘴角,将方才带来的人留下一半,这才离开。
简文芊看着林知县离开的背影,转身去了厨房。容熙啊容熙,你盗那花名册究竟为了什么?简文芊即使心神不宁,却并不曾将周家的事情告诉王小妹半分。王小妹平日性子还好,不温不火的,偏偏遇上了与向平有关的事情就像那火山一样。急急躁噪的,哪有平日半分样子。而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添乱了。
王小妹喝药时见窗外有人影来来去去,便问起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简文芊:“怎么今天外面来了这么多人?”
简文芊笑了笑,解释道:“最近日子并不太平,林大人关心我们,所以派了几个捕快过来。”
王小妹笑道:“这林大人还真是好人。”
简文芊点头不再说话,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望着床褥,心没来由的一紧。是的,她想起来了,那日方书临走之时也是这般。昨天,容熙的一时大胆,是不是也是如此?因为要离开了,所以就。。。。。。
简文芊想到这里,脸色变得煞白转而变得铁青。简文芊愤怒了,一个两个皆如此,当她是什么了?
愤怒半响,简文芊颓废无比的垂下头。昨天她说回去向白远远提亲时,容熙的心不在焉。那么那么多的反常,她为什么都没有丝毫警觉?
第二天、第三天,容熙依然毫无音讯。林知县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简文芊无趣的猜想,若是容熙再不出现,她和王小妹是不是要去吃牢房了?
第三天晚上,简文芊依然向厨房讨了茶果,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里。她在等一个人,一个傻乎乎的人。而那个傻傻等待着的人,又何尝不是傻乎乎的?
天快亮的时候,容熙脸色苍白的出现在庭院里。
容熙朝简文芊笑了笑,许久才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这才冷声对着埋伏一旁的捕快说:“去把林知县给叫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窜出一个捕快跑了出去。
简文芊坐在那里,眼也忘了眨,只是看着容熙一步一步的向着她走来。
咫尺之间,简文芊颤抖的手在空中,孤零零的想要去抓住眼前的人,又深怕只是一场梦,所以停在了半空,不进一步靠近容熙的手却也不落下。
容熙见状,便将自己的手塞进简文芊的手心,指尖的温度交汇:“文芊,我在这里。”
简文芊紧紧握住容熙的手,紧紧的,好似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再也不见一般。
容熙轻笑:“让你久等,我回来晚了。”
简文芊点点头:“回来就好!”
还想再说些什么,简文芊撇见林知县已经匆匆赶了过来,站在了旁边。两人谁也没有松开手,林知县也不以为意的朝容熙几近讨好的笑道:“那本册子。。。。。。。”
容熙用空着的手从胸前掏出一本不算薄的小册子,丢给一旁的林知县:“若不是有事耽搁了,这本册子也早该到你手上了。”
林知县忙不迭的点头,没说几句便识趣的走开了。连着这几天监视的捕快也撤走了大半。
简文芊拉着容熙进了屋子,关上门便要去脱容熙的衣裳。
容熙脸红红的避开,右手紧紧拉住衣襟:“文芊?”
简文芊冷冷瞥着容熙,眼里蕴着滔天怒火,还有丝丝心痛,手里的动作却没停:“让我看看伤口。”话语冷冰冰的,手上的动作却极其轻柔。
容熙松开抓着衣襟的手放在身子两侧,低头看着脚尖,任由简文芊三下五除二的脱去身上的衣裳:“你怎么知道的?”
简文芊看着容熙细腻的皮肤上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伤口皱眉:“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再加上你反常的抹着浓烈香味儿的胭脂。”伤口显然是几天前造成的,能够回来,真的是九死一生!
容熙张大眼睛:“你是说我欲盖弥彰?”
“伤口又在流血了,有什么止血的药剂没?”简文芊答非所问的将容熙安顿上床。
“在包里,那个青色瓶子里装的就是。”容熙躺在床上,伸出手,指着包的方向。
简文芊抹药时,手指有意无意的落在容熙完好的肌肤上,惹得容熙轻颤不已。嘴里发出的哼声,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撩拨。
“到了如今,你还有什么想隐瞒的么?”简文芊替容熙抹完药以后,拿着被子轻轻覆在容熙身上。叹了口气,坐在床边。
容熙指指床上空着的地方,羞涩的笑了笑。
简文芊再叹了口气,这才爬上床:“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容熙伸手握住简文芊,握牢后,这才说道:“我在给向平治病的时候,向平让我们带着王小妹离开桃园县。因为圣法教并不是单纯的教会,圣法教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掩护罢了。利用圣法教的号召力,找来一批力大的女子去山上挖矿。”说到这里,容熙补充道:“圣法教在山上有一处圣地,那里平日不许人靠近。而圣法教教众更不会忤逆圣子的话,所以,也就异常方便他们进行挖矿活动。”
“他们要矿做什么?”简文芊略一挑眉,完全没有进入状态,脑子里满满当当的是容熙身体上错落的伤口。
“天凤国已经和南蛮正式开战,征兵令已经传达到了各处。而这里的矿正是铁矿!”容熙斜望着一旁脸正忙着靠过来的简文芊,简文芊似乎并没有在听。容熙刚要表达不满,唇就被简文芊牢牢封住。
悠悠绵长的吻,愣是让容熙险些喘不过气来,简文芊这才不愿的放开:“这些国家大事,岂是你该管的?”担心更胜过责备。
容熙看着简文芊,将话给压了下来,转说:“那日盗册子的时候,我把向平也救了出来,先藏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走的时候,再带着他一起走。”
“向平愿意走吗?”简文芊老实下来,躺在容熙身边。
“他一心挂着王小妹,况且,他不走,日后周家帮助叛贼的事情暴露是必死无疑的!”容熙说到这里,只剩下叹息:“周家早已经将向平献给了这次行动的头领,也就是那日我和王小妹见到的女子。。。。。。”
“哼~这周家倒是大方!”简文芊的语气骤然变冷,满是不屑。容熙也不说话,等着简文芊平息下来。半响,简文芊才低低叹道:“若是小妹知道这情况,会更加难受。”自己深爱的人,被当成货物送给了别人。更何况,当初还是王小妹亲自送他上轿的!
“。。。。。。”容熙并不接话,若有所思的看着紧闭的门。门外,正站着已经呆滞的王小妹。这些话,他并不打算告诉王小妹,这是向平所希望的。只是,这王小妹来得倒真是巧了。容熙偏过头,不再理会门外。直到细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容熙这才重重一叹。
简文芊并没有武功,所以没法察觉门外是否有人。再加上心理有事,所以对容熙的分心也一并没有察觉:“发现了铁矿,为什么不选择报官?反而遮遮掩掩的。。。。。。”
“因为这些铁矿,她们并不打算让天凤国知道。南蛮那边肯正式向天凤国开战,也是因为这里源源不断提供武器的缘故。南蛮那边虽然比天凤国要富饶,却严重缺乏铁矿等物资。到了如今时局紧张之时,这兵器更是紧缺,再加上天凤国严令铁矿或兵器与南蛮那边交易,所以如今更是缺。”这些情况,有些是容熙平日里从白远远的闲谈里听来的,有些则是向平告知的。
“若是这周家为了钱铤而走险,倒是说得过去。”简文芊手指轻叩着软软的被褥:“那日你说有几个人相似军中出来的。那些人是天凤国人?”
容熙略略沉吟后,才肯定:“没错,是天凤国人。南蛮人大多数要比我们矮小些。”皮肤也水灵些。这句话,容熙却下意识的给隐去了。
“天凤国军人。。。。。。隐瞒的铁矿。。。。。”简文芊叨念着叨念着,竟然再度睡去。
容熙看着简文芊眉头紧皱的睡颜,伸手一遍一遍的去抚平。容熙满足的轻笑,不顾侧身睡觉会压着伤口,翻身侧睡看着简文芊那并不好看,甚至有点恐怖的脸。
这几天,简文芊虽然表面镇定,内心却焦急无比,睡觉也难以安睡。而容熙,在盗得册子之后,更是遭遇了周家的埋伏,加上身旁有个娇弱不懂武功的向平,所以脱身并不易。逃脱之后,容熙也就重伤昏迷了。也亏得向平机灵,将两人改装后隐藏了起来。只是容熙这一昏迷就是三天,刚刚好转便得知林知县囚禁了简文芊和王小妹,除非他将那册子交上去。
安顿好向平后,容熙这才赶来。
其实,他原本就打算将那册子交给林知县的。毕竟,他只是个平民,根本斗不过这周家背后的势力。他之所以冒险盗取册子,不过是想保简文芊的安全罢了。
那日他和王小妹平安回来后,想到向平甘愿为人质的人情,容熙晚上便独自前去看望向平。哪知,在谈得正欢的时候,那个女人又出现了。比起白天的凌厉,这时的女人,则是醉醺醺的。
来不及逃走,容熙只好跃上房梁暂做躲避却意外的听到了和简文芊有关的事情。
容熙不耐的听着那个女人要带走向平的宣言,直到那个女人说:在走之前要去清源县杀掉一个人,一个本该死,却又该死的活过来的人。
如果只是这句话,根本不足以让容熙冒险。
但是这句话,却吓得向平脸色惨白。向平以为眼前的女人知道了王小妹,所以向平咬牙往下问了,问那个人是谁。
醉酒的人话多且真,所以那个女人也答了:不知道。只知道那个人是一年多前突然出现在清源县的,最大的特征是脸上已经被利器划烂。个子,大概是这么高。。。。。。
向平的心放下了,连带着将举着花瓶的手也放下来。而容熙心却被高高的提了起来,开医馆使得他对清源县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而符合那个女人所言的,放眼清源县,只有简文芊一人而已!
由于简文芊在清源县的身份,那个人只消到清源县随便拉住一个人一问,简文芊便是无处可藏!
他绝不允许,决不允许有人要夺取简文芊性命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每晚必来,亲自给向平调制药丸的同时,探听着消息。只是这一探却再收不了手,对方的目标很明确,不,是对方身后势力的目标很明确杀了简文芊!
而如今,那本册子被他盗走了。急功近利的林知县,不会等多久,便会上报朝廷。。。。。。而这一切,却已经和他无关了。
他要的,只是简文芊平安。
差点就再也不能看到简文芊了,想到这里,容熙不可查的轻叹。这一叹里,似有悲意却更是无悔。他很怕死,很怕很怕,自从遇到了简文芊就开始怕了。怕一死,就再也看不见简文芊了。
容熙支起身子,看着身旁熟睡的简文芊满足的笑了笑。文芊,能够遇到你,真好!
许是累了,容熙再也抵挡不住困倦,不甘愿的合上眼帘,手却越发紧的握住简文芊,最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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