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简文芊愣在当场,肚子里明明有许多用来使她论点成立的理由,却在张大人的问话里渐渐的沉了下去,直至张嘴也发不出半个音。
是,即使连她简文芊自己曾经被穿着大白褂的人判了死刑却也选择了活着,绝望的活着,直到生命被病魔收走。当她来到了这里,倒在雨里不能动弹的时候,她也选择了等待。她即使是消极的,却从未放弃过活着。
那么青衣呢?他拥有健康的身体,正值青春年少,姣好的面容,作为戏子来讲,十多年的苦练,终于一唱成名。就算一时冲动想不开自杀,在死里逃生后又怎会再度选择死亡?
蝼蚁尚且偷生,一个即将去京城梨园享受奢华的戏子,又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这些,很难解释得通!
张大人见简文芊陷入了沉思,也就低头忙活自己的事情。因为再过不久,京城便会派了官员巡视各州县,查查该州县的案件以及钱粮状况。然后根据考核的实际情况给予记录,转到皇帝手里,皇帝再结合着各州县的税收、案件以及巡按的上书,将各州县大小官员的,提升的提升、贬职的贬职、流放或者杖刑都是有的……
张袖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简文芊正用手支起脸望着门边,而张大人则埋头翻阅、整理这几年清源县的钱粮以及大大小小的案件。
张袖自然是知道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核日子要来了,为了避免张大人在被巡按问到是答不出,所以张袖也没敢高声喧哗,一反常态的将简文芊拉到了屋外才说话。
“呆子!你怎的信了那白家四夫郎的一面之词?方才王仵作在外面嚷嚷,都说你因为容熙而准备包庇白家四夫郎……不过,我虽然不相信王仵作的话,但别人就难说。更何况你和容熙。。。。。。。哎,总之那白家四夫郎不是善类,若是单凭他的一面之词,根本辨不出是真真假假!”张袖从小横山一路赶回来的时候,路过衙门内捕快衙役的休息房,听那王仵作义愤填膺的话,便急急的前来寻简文芊。她相信简文芊又担忧着简文芊,简文芊丑是事实,容熙对简文芊好也是事实。尤其是作为容熙听得自己说简文芊要买戏子进门时,那瞬间惨白的脸色不是作假,只怕是在乎简文芊到了骨髓里。
只是,白家算得上是一方豪门,所以对于容熙或简文芊来说,嫁娶都不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简文芊就算是因为喜欢容熙这个人而娶容熙,事情也绝不这般简单!简文芊娶的不仅仅是容熙,还包含了容熙背后的白家势力。因此,作为家住候选人之一的白家四少主及其夫郎,简文芊又会采用什么态度,她张袖不清楚,却又隐隐希望简文芊能够秉公处理。。。。。。
“张袖,不管我是身在刑席还是仵作,我自然都是秉承了李大娘的意志。只要是清白的,我定然还他一个公道!”简文芊瞧着张袖担忧的样子,叹了口气。青衣二度上吊为的是什么,她想不出。但是张袖这番话为的是什么,她多多少少感觉得出。她和容熙……根本什么可能都没有!以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张袖闻言似乎松了口气,鼓励般的伸手在简文芊肩上轻轻拍了两下:“我一直都相信你!只是担心你因为容熙而走错路。。。。。。毕竟你如今的这般容貌着实难以找到好人家。。。。。。”
“我明白你的顾虑。人命攸关的事情,容不得我半分掺假!毕竟人在做,天在看。”简文芊按住张袖拍着自己肩膀的手,双眼定定的望着张袖。不若平时的悠悠然,不若平时的漫不经心,简文芊话语虽轻,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张袖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子,从张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张大人伏案忙碌的模样:“那日抓白家四夫郎的时候,我悄悄派人将那白家四夫郎的侍童也一并抓了来。青衣的侍童不是说,那晚白家四夫郎的侍童也在场么?”
简文芊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张袖此话的用意:“将白家四夫郎的供词和侍童的供词对比一番,就算出不了结果,也离真相不远了。”
张袖微微点了点头,拉了简文芊就往牢房方向走:“容熙是个好男子,只是两宗命案,四条人命都与那白家四夫郎的绿玛瑙牡丹金簪有关。。。。。。”张袖将话收了,不肯再往下说。她原本担心简文芊害怕失去容熙而做出违心的事情,如今看来,似乎她多多虑了。
若是简文芊面容未毁,娶夫郎自然不是难事。只是如今这般样子,除了容熙毫不在意的靠近外,再没有哪个男子能够平心静气不带一丝厌恶的靠近简文芊。下意识的,张袖又一次把天乐排除在外。
清源县衙门内牢房的狱卒懒懒的伸腰,漫不经心的巡视着牢房。这几天小有收获,那白鹿书院的白远远这几天连连到访照看那白家四少主时,免不了给她几两碎银子。想的这里,狱卒伸手摸摸荷包,合计着晚上出去喝喝花酒。
狱卒正想着芙蓉帐内的男子销魂的叫喊,忽闻一阵脚步声朝着牢狱靠近,狱卒堆起大大的笑脸,低头哈腰的赶紧小跑着前去开门。却在看清来人之后,笑容僵硬了一秒又随即换上讨好的笑容:“张捕快!今儿吹了什么风,竟然劳驾您亲自来一趟!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小的们就行了!这牢房里又黑又臭又脏。。。。。。。”
张袖不耐烦的斜眼瞧去,那狱卒便识趣的收了声。她自然知道狱卒不甚欢迎她来的缘由,若不是她和简文芊设计,在大赦公文到之前破了牢里那件神秘死亡案件,那狱卒们的发财大计也不会没了,命也不会丢了。只是,衙门之地,又岂容胡来?张大人严惩不贷,绝不姑息的做法,不过也是想杀鸡儆猴罢了。
“我和张捕快来提审白家四夫郎的侍童,还烦请带路。”简文芊清咳着走上前,勾起嘴,朝狱卒略微拱手。
狱卒一见衙门的三把手,张大人跟前的红人简刑席朝她拱手,内心一阵满足:“简刑席,您绝对可以放心。我们一听说说重点秘密看守人物,特地将他给收押进单间黑屋。我保证,连苍蝇都不知道他被关在哪里!”狱卒一边带路,不时的回头朝身后的简文芊邀功。
穿过紧挨的牢房,又走了一段路。狱卒停下来在身上摸着钥匙,开了门:“简刑席,张捕快,在下就不进去了。那侍童就在右边最后面那间房内!今儿那小豆子中午有事回去,牢房就我一个守着,前面免不了要照应一番。。。。。。”狱卒边说边朝前面看去,看模样好像真的很尽职似地。如果小豆子在,肯定会笑场。谁不知道白远远往常这个时候回来?
“行,你先忙去吧!”简文芊朝狱卒拱手时,张袖已经从狱卒手里拿了钥匙,侧身先进了里面去。简文芊亦随后跟了进去,顺手将门给轻掩上了。
这道门进去,里面有六间房间。不若外面那用木头做围栏的监牢,而是实打实的砖头房子,每间房仅有铁门一扇,透过小孔可以看到里面的全部情况。
张袖将钥匙插在锁里左转右转好一阵子才将门开了,却并不急着进去。将钥匙收了以后,从袖袋里掏出火折子点亮后,方才进门。
简文芊进门的时候,刚好看到张袖将墙壁上的油灯点亮。而那个侍童,正被较粗的铁链锁在连着地的铁椅子上,连嘴里亦塞满了布条,只能发出呜呜声。
侍童那两只通红的双眼,瞪得人毛骨悚然。侍童身上衣物完好,虽然脏了些,却依然不掩盖其奢华。难怪性子不似唯唯诺诺胆小的普通侍童,只怕是白家四夫郎平日里是极其宠信的。这样的人,只怕是最忠心的了!白家四夫郎给了他最好的吃穿用度和一点点尊严,已经足够他死心塌地一生了。
“这家伙太能闹腾了,为了避免他咬舌自尽,所以弄了块布给塞嘴里。”张袖顺着简文芊的目光,开口解释着。
简文芊了然的点头,绕着侍童不急不缓的走了一圈,然后在侍童身后方停下:“你听着,方才你主子已经招了。我之所以来看你,是想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我时间很赶,没那时间听你从头说到尾。”
简文芊略略停顿了会,踱步走到侍童跟前蹲下,语气里充满关怀:“这屋子又黑又冷,晚上老鼠蟑螂都成群结队的,你一个人关在这里也太苦了些。。。。。。。”
简文芊略叹,忽而抬高声音:“若是你和你家主子一般配合我,我自然早些放你回去,和你家主子团聚。”简文芊见侍童的眼神随着她的话语波动,时而清亮时而黯然,知道是有了几分神算。但是,这样还不够!简文芊突然可惜的摇头:“白家四夫郎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身子,昨儿夜里又病了,那些人哪里如你这般贴心。。。。。。”
见那侍童突然面色涨红,神情激动,身子在铁链之下扭动着,似乎有什么想要表达。简文芊将目光移到那发出微弱光芒的油灯上,依旧慢悠悠的说道:“看你激动的样子,似乎你也很赶时间,既然我们都赶时间,那就长话短说!”说到这里,简文芊露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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