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当张袖背着米提着几壶果子酒进门的时候,天乐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子莫约30岁的样子,表情颇为冷漠,一袭青色布衣衬得人脸庞越发白净;那女子莫约十六七岁,低着头,同是一袭青色布衣,衣襟等处多了几个补丁。
张袖忙着将米抗进厨房,又回身去接天乐手上拿大包小包的菜。一身轻松的天乐小步跑到简文芊跟前,低声道:“方才买菜回来的时候,曹姐姐正被她爹爹拉着要去衙门呢。”
静轩站得近,所以听得清楚,当即不快道:“今天说好是庆祝的日子,怎的把衙门的事也带了回来。”说完,又担忧的看向容熙,容熙只是轻轻摇头,示意静轩别多言。
静轩跺跺脚进厨房去捣鼓饭菜去了,往日他若在,他多是洗好菜煮好饭,等着天乐开始炒菜,然后他在端上桌子。现在自家主子不许自己替主子说话,他也只好眼不见为净的躲到厨房拿着菜发泄不满。
天乐闻言,带着歉意看向容熙,接着又说:“我知道不该将他们请进家里,可是文芊,曹姐姐在学院里很照顾我。不懂的功课,问曹姐姐,她总是很耐心的给我讲解;有同学欺负我,曹姐姐也站在我前面替我赶跑他们。若是曹姐姐进了衙门,就算不死也会去半条命啊!”天乐说到后面带上了哭腔。
简文芊闻言有些内疚,她把天乐丢到书院以后就根本没有管过。那些学业上的事情也没有考虑过天乐能不能接受。毕竟,他入学的年纪算大了。幸好,有人帮他!
一旁的张袖轻轻的拍着天乐的背,安慰道:“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张袖就是张袖,安慰起人来也学不会温柔。语气虽然蛮横不已,好像那学院的孩子是街头恶霸似的。
简文芊摸着天乐的头:“傻孩子,张大人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有事情还是上衙门解决的好。”她虽然感谢这位姓曹的女孩帮助天乐,只是,衙门有衙门的规矩。不管怎样,她并没有私自接案件的资格。
吃张大人的那晚饭,做事就要有规矩。而且,以张大人的为人,事情自然不会有任何偏颇。
“不同的!不同的!曹姐姐的亲爹爹要告曹姐姐不孝,在天凤国不孝是死罪啊!曹姐姐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怎么可能反而对和她相依为命的爹爹不好?”天乐直摇头,听到简文芊不愿意接手,顿时急了,抓着简文芊的衣袖胡乱摇晃起来。
简文芊正要在劝天乐,容熙在瞧了那女子后,在简文芊耳边低语:“那女子前几日偷偷在书院向我求了打胎药。”容熙话语轻轻的,由于两人挨得近,文芊身上淡淡的香味溢满了容熙的鼻尖。容熙忍不住想要靠的更近一些,可是,简文芊却像是有所发觉似地,轻轻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朝容熙点点头,告诉容熙她知道了。
“如果不是看在张大人独女的份上,我也不会跟着来。若是张捕快没什么吩咐,那么民夫告辞!”那男子看着院子里几人围着窃窃私语,终于不再耐烦,拉着一旁的年轻女子就往门外走。看来,他之所以来,还是威慑于张袖的压力,并不是想靠简文芊!
张袖一跃到了两人跟前,冷冷道:“你现在去衙门也不见得有人,我娘上午审完案子便陪知味楼掌柜前去安排安葬事宜,衙门这时也不会有人管你。况且,你这案子呈上去,受理不受理还当全赖你身后的简刑席。与其绕着圈圈,倒不如直接说与简刑席听,虽然你只是个寡夫,但毕竟活了些年头,衙门的程序只怕也当明白几分。”
张袖在衙门多年自然明白简文芊的顾虑,也明白简文芊在张大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接案件是不合规矩的。只是,既然天乐希望这个事情能够私下解决,那么,就算不合规矩,她也想试一试。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不希望看到天乐失望的样子。
“张袖今天有点反常啊。”简文芊对着天乐直眨眼,无视张袖丢来的白眼。
那寡夫犹豫了一会,终于转过身子,朝着简文芊道:“还请简大人替民夫做主,民夫状告此女顽劣不孝。”寡夫并不是一个和官府有所交集的人,所以才能够被张袖唬住。
这时,在院子里的容熙、天乐去了厨房选择回避,牛洋则一直在清扫药房没有出来。整个院子里除了简文芊、张袖、只剩下原告和被告了。
“不孝”这个帽子被自己的亲爹扣下来,平常人只怕一瞬间就站到了寡夫那边。可是,问题就在于,这男子已然是寡夫,往后都靠自家女儿养老送终,不孝乃是死罪,究竟这女子做了何事逼得自己爹爹宁愿没人养老送终,也要把她置于死地?
简文芊又见那被告不孝的女子至始至终都不曾抬头,亦不曾反驳,心中隐隐有疑:“你告她不孝,你可知道,不孝这罪一旦定下便是死罪?”简文芊不确定的问那寡夫,她希望寡夫能够明白这一告下去的后果。
那寡夫显然一直都很清楚,闻言顿时昂首:“民夫自然知道。”
“听说你早些年死了妻主,这些年都和她相依为命,你真舍得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背上不孝的罪名死去?”简文芊又问,而张袖早已不耐烦的去了厨房帮忙。显然张袖只对抓人追查存点兴趣,审案一类的,完全兴致缺缺。
那寡夫低头想了会儿,不再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简文芊叹气,又问:“你说她不孝,那你说说她做了什么不孝之事?”
那寡夫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最后抬高声音:“她就是不孝,她就是个不孝女!”
简文芊见那安静低头站在一旁的女子,一直都不曾说过半句话。又听天乐说她学问好,若是辩驳起来,只怕那寡夫不是对手。此番她却毫不为自己辩解,似乎是认了自己的罪般。
不对!这太反常了。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声誉,为什么她被如此指责,也不肯辩驳一下……
简文芊来回踱步,心中有了一番计较,斟酌着字句,注意着两人的脸色问道:“前段日子,听说你向白大夫求了打胎药?”那寡夫听了浑身一震,继而对着那女子目露憎恨之意;那女子抬头看了简文芊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那一眼,简文芊看得很清楚,她在渴求,渴求简文芊不要再问下去,渴求马上被定罪。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最难以作假的地方。那么她流露出的渴求,是在维护那个寡夫爹爹?
简文芊突然觉得好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沉沉的叹了口气,似乎要吐出胸中郁结:“你一定要告此女不孝是不是?”
那寡夫闻言,只当只简刑席愿意接这案子,顿时有些欣喜的点头:“民夫就是要告此女不孝!”
简文芊同样点点头,带着丝丝了然的冷漠微笑道:“此女果真不孝!”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一举赢得了寡夫的赞成和好感。
“文芊!”天乐从厨房跑了出来被张袖拉住,顿时,天乐眼红红的看着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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