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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勿忘 因爱 3768 2021-04-02 20:31

  第65章

  人们忽然跪下来号哭。我的神智非常清晰——他死了。再也不会对我笑,和我说话了。

  我一直知道这件事情,他会在这一天死去。当这件事情如期发生的时候,我并不惊讶。

  我并没有哭。我握着他的手,试图留住他掌心中的一点余热,虽然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做是徒劳的。

  然后有人过来扶起我,将我扶到了一个小隔间里。

  我安静的坐在那里。

  过了片刻,这个帝国的新皇帝过来了。他仍然穿着平常的朝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上属于他的服色。

  我看着他。我猜我现在的表情应该很呆滞。

  他对我微微笑。他真是一个天才的演员——虽然是在微笑,但分明又含着一种沉痛的悲哀,但那种悲哀又有一种恬淡,不至于显得不够贵族和节制。

  新皇帝就带着这种贵族式的微笑,含着恰倒好处的悲哀,看着我,缓缓的说:“皇阿玛临终口谕,封善妃为善贵太妃。”

  我忽然也笑起来。

  新皇帝真是天生会说谎。我不相信这是胤禛的旨意,因为他知道我不需要。在失去了他之后,这些封号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我并不跪下来接旨,并不是因为倨傲。只是我洞悉了他的谎言,所以没有兴致应付下去。

  新皇帝向后退了一步,仪态优雅轻盈,好象在跳小步舞。

  他在笑容中加深了一点悲哀,但在我看来,那只不过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讽刺。

  “皇阿玛另有口谕——着善贵太妃殉葬。”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我并没有吃惊。我也没有问原因——有些事情也许根本没有原因,而有些原因,不知道反而比较好。

  我即将死去这个事实也没有让我有多少不安。或许我在潜意识里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甚至我原先预想的比这个更加悲惨。

  我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很久。不知道执行殉葬的程序到底是怎样的。大约不会再像努尔哈赤死的时候阿巴亥殉葬那么野蛮了。会是毒酒?或者白绫?

  我平静的思考着这些问题。

  但是我又开始责怪自己,我怎么能容忍别人剥夺自己的生命。

  人死了之后,是有知觉的。这是那时候我安慰长生的话,现在想来,如果胤禛是有知觉的,看到这一幕,他会怎么想。

  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

  仅仅是如果....有知觉。他会怪我么?

  但是我为什么不反抗呢?

  面对弘历的时候,我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呢。并不是我不想同他说什么,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我确实活得太久了。

  就这样模糊的想着的时候,我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坐在一辆马车里。身边是十三福晋兆佳氏。她穿着丧服。见我醒了,她微笑着说:“您醒了。再过一会儿就到码头了。”

  我忽然就明白了:“是皇上安排的?”

  兆佳氏点点头:“您现在已经不是善妃娘娘了。怎么说呢,什么都不是了。先皇在上个月就把您的册封和玉碟都销毁了。这样那些想对您下手的人也就无从下手了。”

  见我不语,兆佳氏接着说:“其实先皇那时候心里也有数,做了万全的安排。以保您的平安。”

  到了码头,兆佳氏将我送上一条船就与我分手了。

  “这些人原来都是王爷的心腹手下,只听命与先皇和王爷,最忠心不过。”兆佳氏这样告诉我。

  这样沿着水路走了一段时间,我猜到了胤禛是要把我送到哪里。他是要把我送到镇江吧。

  到了镇江的时候,早有一抬轿子在那里候着。

  我上了轿子。什么也没有问。我相信他。

  最后当我坐在一个精巧的花园里,那家主人出来迎接我的时候,我的泪水忽然流了下来。

  是小楼啊。

  小楼抱住我,忽然大哭起来。

  我们大约哭了很久。没有说几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我只觉得眼泪流得很畅快。小楼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说:“好多年了。”

  我哽咽:“是啊。好多年了。”

  我的老师苏默止也老了很多,但是还是有儒雅的笑容。

  “接到皇上的口信的时候我真的还不太敢相信。”默止告诉了我来龙去脉。

  大约是半年前,苏默止的女婿林季民是皇商之一,因为胤禛见他的祖籍是镇江,便想起苏默止,就问了问林季民,是否知道镇江的苏默止。

  大约也是因为不想动用官府这层关系。口信是通过林季民传到苏默止这里的。只说过段时间要安排一个人过来住住。

  “当时就想会不会是善玉,却又不太相信。就这样等了这么久。天天派人过去在码头候着。”小楼这样说。

  在这里我很心安。

  只是我真的累了。

  冬天的时候生了病。苏默止给我诊脉,却说:“我给你开什么药都没有用,你自己要放宽心。”

  语气有些严厉。

  我只对他微笑。知道他是真的着急了。

  我会让小丫头扶我坐起来,看外面的雪。

  南边的雪不似北边那样常见。那年镇江却也下了好大的雪。很温柔的样子,满地的雪,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抬起手,手腕上系着的绳子上穿着几颗漂亮的石榴石。那是弘时送给我的。

  轻轻牵扯脖子上的银链,掏出一直贴在胸口的怀表,被我捂得热热的。

  珐琅的颜色还和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新鲜。我轻轻打开怀表,正是下午三点钟。

  胤禛,我这边下了很大的雪。你看见没有。

  “额娘说,心碎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是这样吗?”他有一天问我。

  那是我们和好后不久,靠在一起看夕阳落下去。

  “是的。是的。”我笑着说。

  他望着我,忽然靠过来吻了一下我的眼睛。

  “如果是因为我碎掉的,我会很高兴。”他说,有一点点恶劣的口气。

  我轻轻搂住他的脖子,说:“我还以为你会感到愧疚。”

  他不说话,专著的看着夕阳:“我从前总觉得无所谓。现在才回过味来,想想如果你的心是被我弄碎的,就觉得非常后怕。大约,皇阿玛那时候对额娘那样愧疚,是因为他终于明白了她的心碎掉的原因。”

  后来,在他生命的最后,他还是对我说了“抱歉”。

  是感到没有时间了,所以匆匆将不曾准备说出口的话赶紧说出来。还是因为真的对我已经愧疚了多年?

  不管是因为什么,我忽然想对他说,不用愧疚。因为我的心,能为他碎掉,似乎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的那个地方比这里好么?”后来他还是忍不住问起我将来的事情。

  我抱着他说:“也许吧。那里有我真正的妈妈爸爸。我还有工作。”

  “你要做工?”他惊讶的说,“那怎么行?”

  我笑了说:“总之应该是比这里好。”

  “是么。”他有些失落。

  我吻了吻他,说:“可惜那里没有胤禛。那样也算不上完美。”

  我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他却笑了起来,又天真又得意。

  总有一些东西,是不论身处何时都想要的。比如,你的爱。

  春天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似乎好了许多。

  苏默止却说我太瘦了。

  小楼的眼睛红红的,似乎是背着我哭了。为什么呢,我明明已经好多了。

  我请小楼驾了船,带我去焦山一带。

  小楼不让我到外面吹风。我就在船里面,听江水拍打的声音。

  那一年,他和我一起到镇江。我们在夜晚的时候,走过西津古渡。那么静谧和美好的夜晚。

  江水晃得我真想睡呀。

  小楼抱着我,声音有点慌张:“我们这就回去。千万别睡着。”

  小楼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好温暖。

  让我想到,那个人那么喜欢把我抱在怀里,他的怀里似乎有一捧火,那么暖和。

  那么年轻的容颜,那么漂亮,为什么看我的时候总是有些冷冷的?

  你冷冷的,我也不会故意去讨好你啊。

  “你在那时候就那么喜欢我了么?”他戏谑的声音。

  “哎呀。我总要矜持一点的吧。何况,我是现代人,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三妻四妾的花心男人。”

  那时候,我们好象是这样说的吧。

  他的脸色忽然暗淡了。

  “胤禛?”我说。

  他轻轻亲吻我:“阿离。不要管以往。只看今后。”

  只看今后。

  那时候,已经是雍正十三年的春天。

  你看你看,你一死,你的坏我就全忘记了。只记得你是多么多么温柔。

  我要睡了,胤禛,会梦见你么?

  似乎,有一天晚上,你抱着我睡,低声说了一句:“我爱你。阿离。”

  我只想,再梦一遍,那一句,我爱你。

  旁边是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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