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城墙近在眼前,马思聪下了轿,走到后面的一辆轿前,掀开轿帘,对凤歌说道:“到了。”
凤歌从轿内钻出来,微笑道:“看来我们来早了,还没来人接我。”
马思聪伸手解下身上的黑披风顺手披在凤歌身上,接着说:“我们在这里等等。”
凤歌仰视着那绵长的宫墙,仿如一个巨大的怪兽矗立着,她只觉得它的庄严肃穆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死寂,还有一种刻骨铭心的阴寒。
尽管思量了一夜,在下轿前都不停地想尽办法安慰自己,但等真正站在这宫墙下面,凤歌还是发自内心地战栗了,自己能否活着走出这座象征最高皇权的宫城犹未可知,明知历史既定的结局,自己却不得不硬闯进来,直到闯进一个死局里,不由心底一阵凄然,眼泪忽然就落下来。
马思聪见她站着不动,两行清泪顺着脸往下淌,心中便起了怜惜,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给她拭去泪水,便也看着那宫墙,轻声说:
“我知道你不想进宫不想离开府里,我去求过爹,但你也知道我说什么都没人肯听,不像二弟,他是有功名在身。”
泪眼模糊中凤歌却也听出他语中的惆怅,看着眼前这个有资格世袭侯爵之位的人却如此不开心,想着他即使将来世袭父职做了靖南侯,他又怎能赢得整个侯府上下的人的尊敬?在这功名定荣辱的社会里他又将多么艰难的生存下去。
“如若是二弟在家,他肯定有法子留下你。”
听到马思聪突然提起马思敏,凤歌的眼泪流得更厉害,心中也想着,如若马思敏在身边,自己完全可以做一个缩头乌龟,天大的事都由他替自己扛着。
“好在皇后娘娘到底是一个仁慈的人,定不会像二娘那般为难你,这对你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你不会再这里伤着那里碰着。等皇后娘娘身子大好了,我就叫二弟来接你回去。”
停了停,他继续说,“这宫里比不得你们晋王府,正如这金陵也不比山西那边一样,凡事要多长个心眼,万不可行差踏错。这世间最难懂的就是人心。往后你在宫中走动,行事要万般小心,宁行十步路也别多说半句话。外面霜大,你别站太久。”
凤歌突然觉得不知道历史的走向或许是一种福气,而自己再也无法做到那般洒脱,自己恢复了记忆带来的不是幸福却是痛苦和无助。
说罢,马思聪便直直地看着洪武门那里,那里停着许多轿,马桩上拴着不少马匹,一个个来上朝的大臣陆陆续续下轿下马走进洪武门里,他的目光是痴痴的,凤歌站在原地,把他的失落尽收眼底,心里明白他的想法,如果他科考高中,早已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但他却年年落第,明成祖治理又甚严,不允许拿钱捐功名,所以至今他仍是白衣一名,空有一身抱负却不得不做了一名闲人,一时又想到三哥朱济熿的身上,她便也惆怅起来。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只得默默陪他站着。
直到五更,接凤歌的太监才过来,马思聪向那太监叮咛了几句才转身对凤歌说:“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凤歌嗯了一声,他才转身钻进轿,凤歌怔了一下,才在太监的带领下走进去,到了坤宁宫门外,带她来的太监上前向守在宫外的一名宫女问道:“皇后娘娘可醒了?”
得到答复,他才说:“麻烦姐姐通报一声,就说首辅马大人的家眷凤歌郡主求见。”
其中一名宫女进去以后,米兰很快跟在那宫女身后出来了,她微笑着说:“郡主,娘娘请你进去。”
凤歌跨进门,米兰却没有跟着她进去,反而走上坤宁宫外面的那条道路。
房内暖烘烘的,铜炉内的熏香缓缓燃烧着。由原来的香气馥郁的龙涎香换成了气味淡雅的苏合香。
徐皇后由一位姿容极妍的年青女子扶着坐在床上。凤歌没想到才一月不见,徐皇后便比上次要削瘦很多,脸色苍白了许多,精神萎顿了一些。与身后的年青女子那红润的脸儿形成强烈的对比。
那年青女子穿着妃嫔的服装,凤歌便暗自猜度那一定是新来的妃子来觐见皇后。
凤歌上前见了礼,徐皇后说道:“凤歌,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我如今这样子不能好好和你说话,倒煞风景得很。”
顿了顿,又说:“凤歌,你来了就在宫里多住些日子。”
凤歌对史书上的记载仍旧充满了无言的恐惧,她努力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说:
“娘娘吉人天相,只要好好调养,不消几日娘娘的凤体就会痊愈。奴婢就是专程来叨扰娘娘的,只怕娘娘到时嫌奴婢赖着不走了。”
“有你陪着我,我就没那么寂寞了。”
徐皇后这时才指着那位年青女子,说:“凤歌,这是权采女,是从朝鲜过来的,上回你来宫中是见过她的。”
凤歌心中一滞,在行礼时不由多看了权采女几眼,权采女的面相是温婉贤淑的,在明成祖所有的妃子里,只有她对徐皇后是真心敬重,所以她才会被明成祖真心喜爱,并在两年后被册封为贤妃,可是那样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却终被后宫妃嫔间那暗流汹涌的争斗夺去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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