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儿，我现在就替他逼出毒，你去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她不是大夫，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试着替李瞳逼出体内的毒。就像当初，李瞳替她逼毒一样。

　　很快，厉千品就发现了不对。不管她如何催动内力，她的内力一到李瞳的体内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别说是替他逼毒，根本就是连一点影响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难道她只能看着他去死？

　　厉千品痛苦地闭上眼睛，忽然，她想到了一个旁门左道的法子。她抬起李瞳的手掌，在他的手掌心的经脉和划上一条又长又深的伤口，然后又在自己手上同样的地方划了一刀……推功换血是一种通过血液的接触，用内力将别人体内的毒引渡到自己身上来的一种方法。她想将李瞳身上的毒引渡到自己身上，这样，李瞳就可以活了。

　　半个时辰后，厉千品打开门，疲倦地走了出来。

　　“厉小姐，郡主他……？”俏儿就等在门外，见厉千品出来，急急地问。

　　厉千品头垂得很低很低，听到俏儿的问话，摇了摇。

　　她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她想救李瞳，即使自己死掉也可以，只要他可以活过来就好。可是……她却救不了他。

　　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当初阻止李瞳将万贤交出去的话，现在李瞳一定已经自由自在地笑傲江湖。如果李瞳没有因为她这种无理的要求而入宫的话，即使真的中了毒也可以去找龚清阳。如果……

　　想到龚清阳，厉千品猛然抬头。她不懂医术，救不了李瞳，但果是龚清阳的话……龚清阳的医术那么高明，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可以救得了李瞳。

　　“俏儿，你要好好照顾李瞳，我去找人来救他。”她现在顾不了俏儿说的那些“不能”了，脚尖一点，人已跃到屋顶急奔。

　　厉千品刚走，陌染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俏儿身后，随手点了俏儿的穴道，让她睡着，然后将俏儿抱回屋内，替李瞳把了把脉。

　　“怎么样了？好了吗？”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问。

　　陌染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厉千品不愿意救李瞳吗？朕命令你立刻去杀了那个女人。”皇帝恼怒地大吼。

　　“恐怕事情不是这样。”陌染叹了一口气将李瞳的掌心翻开，让皇帝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李瞳的手心。在李瞳的手心上有一道血迹一直从中指拖到手腕动脉处。“恐怕厉千品已经替瞳郡主换过血了，但瞳郡主所修习的内功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大概根本就没有办法完全完成这个推功换血，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完全清除剧毒。”

　　“你的意思是……瞳儿还是会死？”皇帝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老奴估记也许瞳郡主还有救。虽然瞳郡主换血未能成功，但也换下了不少毒血，所以现在以老奴的内力应该能够长时间的压制瞳郡主体内的毒素，而且厉千品走得匆忙，应该是想到了救李瞳的法子。”

　　皇帝略一沉思，走了出去。也对，是他太着急了。厉千品毕竟只是一个女子，并不是狐帮的人，狐帮里那个看上去很平凡的年青人，说不定可以救李瞳。

　　***

　　树叶染上风霜，蝉鸣声已绝迹，偶尔抬头便见天上的鸟儿成群成群地迁徙。官道上一匹无人驾驭的马疯狂地奔跑着，在马儿身后的地面上横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龚清阳采药回来恰巧见到那人，急急走过去，翻开一看，大吃了一惊。这人竟然是厉千品。他早跟她说过她怀有身孕不亦做太过剧烈的运动，却没想她居然骑马。

　　急忙将厉千品抱回他住的地方，替她把检查过身体后，龚清阳才安下心。

　　显然那马儿是在她跌下之后受了惊吓才跑得疯狂，她倒是没有被摔坏哪里，只是稍微中了一点毒，只要用金针将它逼出来就好。

　　就在龚清阳刚刚拿出金针的时候，厉千品悠悠转醒，一见龚清阳，立刻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

　　“快去救李瞳。”也许是因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路的原因，又或许是从李瞳身上引渡过来的毒发作的原因，她的声音很沙哑，一阵阵刺痛，若不是因为心急李瞳，她只怕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先替你逼出身上的毒……”

　　“我没有事。我求你快去救李瞳！他快要死了，只有你能救他……”龚清阳话还未说完，厉千品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龚清阳沉默地望着厉千品半天，起身，将一瓶解毒丹放在厉千品的手上。他明白了，厉千品是那种很少关注别人，但一旦观注，就会钻牛角尖的人。他若是不去救李瞳，她是绝对不会让他替她解毒的。

　　“我这就去救他，你先把这药吃了。”说完，他出了门，接着便失去了踪影。

　　三日后，龚清阳已经出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厉千品骑马日夜兼程跑了一个月的路程，他竟只花了三天。他到底是用什么样的速度和方法跨跃这么长的一段距离的？无人知晓。

　　龚清阳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迷。一个连狐帮的人都完全不清楚的迷。

　　龚清阳到达长安以后找了一个可以看见皇宫的大树坐下，坐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动，从树下经过的人不计其数，可是谁也没有察觉到这树上坐着一个人，他竟像是长在这树上的树叶一般，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棵树的树叶当中。一直到天黑，他才从树上跃下，掠进皇宫。

　　与厉千品进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他只是走走停停，时而赏花，时而望月，似是闲庭信步，可是却连一个宫女太监也没有碰到，更别说是被巡逻的守卫发现了。

　　不到片刻，他已经站在琐烟宫。即使谁也没有告诉过他这就是李瞳的寝宫，但他的确是已经站在了那里。

　　琐烟宫内的寝室里，皇帝静静地望着李瞳，脸色越来越苍白。

　　从厉千品走后陌染和他就一步不离地陪在李瞳的身边，陌染更是每隔一断时间就替李瞳输入内功真气，只是纵然如此李瞳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难看。没想到曾经让李瞳身经百战不倒的最大功臣天——玄绝功，此时却成了他救回李瞳的最大障碍。

　　“皇上，郡主这里有老奴在，皇上要日理万机，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陌染替李瞳输完真气后，望着皇帝，叹了口气，说。

　　“她的毒……”皇帝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只望着李瞳。此时他的眼里，只有李瞳。

　　“瞳郡主的毒暂时是稳住了，现在只等……”陌染话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一掌朝着房门拍去。只是他一掌刚刚拍到，整个人又急速往后退了七八步才站稳，嘴角一丝血迹沁出。

　　“你是何方神圣？”下意识里陌染站到了皇帝的身前，整个身子僵硬得像是石头一样，衣服无风自动，显然已经是将内力催逼到极至。他，二十年前练葵花宝典成名，除了二十年前便突然销声匿迹的大魔头火禀天以外，未曾有人能接下他一掌，可是今夜，门外的人不仅中接下了他的一掌，甚至还让他尝到了败迹，尝到了恐惧的滋味。门外的人到底是谁？

　　原本只是推开了一点的门缓缓被人推开，龚清阳站在门外，浅笑依旧，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裳格外朴素，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却又怪异地让人不觉得不协调，仿佛他本身就应该站在这里，仿佛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一部分。

　　看着龚清阳，陌染已经呆了，他没想过门外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

　　“在下龚清阳，见过皇上。”龚清阳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和，如春风拂过。可是他越是这样，陌染就越是觉得他可怕，因为陌染觉得他在他龚清阳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敬畏。龚清阳除了说话谦虚以外，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弯一下，在陌染看来，他简直就像只是在跟一个很普通的人说很平常的话一般。

　　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他本来该拦着他，不能让他靠近皇上半步，只是那个态度以及进门时那突然出现、现在又早已消失的气势令他不敢妄动。

　　“不用紧张，在下不是来生事的。在下是大夫，可以让在下看一下李瞳吗？”面对陌染的紧张，龚清阳只是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

　　皇帝只看了龚清阳一眼便让开了路，“请。”陌染看着皇帝，犹豫了一下，终于退到了皇帝身后。既然皇帝都不急了，他这个当太监的，似乎也不该这么急。

　　龚清阳微微一笑，坐到李瞳的身边。在龚清阳朝着李瞳走过去的这段时间，陌染一直看着他，

　　看见他走路的姿势，陌染咽了咽口水。凡是练过武功的人走路的姿势便会与别人不一样，武功越高强的人走路便会越轻巧，但是龚清阳这个人除了刚才接下他攻击时那恐怖的一击以外，没有一点特别之处。他的武功竟已经练到极至，到了传说中返朴归真的地步。

　　“你师父是谁？”等陌染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将疑问问了出来。

　　替李瞳把脉的龚清阳讶异地看了陌染一眼，随即随和一笑。

　　“师尊自称天峰老人。”

　　自称天峰老人，即是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别人承认这个名号。换句话说，就是江湖中其实并没有人知道天峰老人是谁。陌染不再说话了，他本以为自从火禀天失踪后，他便是天下第一，今天他终于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无论是面前的龚清阳，还是那个天峰老人，似乎都比他强。既然如此，他当初又是为了什么练的葵花宝典，又是为了什么自行了宫刑！

　　皇帝朝陌染看了一眼，走过去，轻轻拍在陌染的肩上。他很了解陌染，所以他很明白现在陌染心里在想什么，事实上他也一直以为陌染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

　　陌染回头望了望皇帝，终于平静下来，静静地看着龚清阳。

　　片刻后，龚清阳眉头深锁。

　　“请二位到门外守着，不得让任何人踏入这房间一步。”龚清阳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完全是命令的语气了，皇帝微微皱了一下眉，但却什么也没说，帅先踏出了房门，陌染欲言又止，跟在皇帝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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