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李瞳的衣衫上晕开,使原本就鲜艳得妖异的衣饰更加地妖异。他已经离厉千品很近很近,近到只是抬手,就已经触及厉千品的脸。带着血的手指,在厉千品的脸上留下极为刺目的红,像是少女贴在脸上的红花。而他,浅笑依旧。
“我要救的人可不是杭州巡抚,而是你。”
“我?”厉千品皱眉,她不觉得她有什么地方需要他救!
“刺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我不想你死,就只好来阻止你。如果你要死,就要先杀了我再死。”李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特别的温柔,轻言细语,像是二月的春风,就连脸上的笑容也与往日不同。
在这一瞬间,厉千品有些痴了。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自觉地抚在了李瞳胸前的伤口上。指尖触及粘湿的液体,令厉千品陡然清醒。她推开李瞳。她刚推开李瞳,李瞳立刻用一只手压在她的腰上,令她又重靠了回去,动弹不得。
“放手,我替你止血。”她望着他,说。
“它要流就让它流吧,不用管它。我只要这样抱着你就好。”李瞳嘻嘻笑着,将头靠在厉千品的肩上。
“不行,你会死的。”
“如果是死在你手上,死在你怀里,纵然是死,我也甘之如饴。”
厉千品一怔,心跳莫名地加速,仿佛随时都会从喉咙里跳出来。慌忙将头低低垂下,不敢再抬起。
“吻我!”头顶传来李瞳的声音。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第一次有人说,不想她死。
脸一红,她踮起了脚尖……
“哈哈!”
原本暧昧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笑声被破坏殆尽。她呆呆地看着李瞳,不明白他此时此刻为什么会笑。
“本公子是骗你的!”凉薄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戏谑,“本公子怎么会为了你去死?本公子根本不会为任何人死。”
李瞳笑容依旧温柔,只是这份温柔看在厉千品的眼中却只是满满的嘲讽,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刺进她的心里。
这个男人……
脸色一冷,她转身。
“我不会为你去死,但我却不许你死。所以我不许你杀人,犹其是杀朝廷命官。”说到这里,李瞳顿了顿。他没有说,如果她真的杀了杭州巡抚,那么送她上黄泉的那个人,很可能正是他。
厉千品顿了顿,又继续朝前走去。只是她刚刚走出一步,一只手已经从她身后伸过来,扣在她的腰上,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颈脖间,如兰似麝。
好香!
她略微皱了皱眉头。先前在花楼,以为是花楼女子身上的香味沾染在了房间里,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这份香来自他身上。一个男人,身上怎么会这么香?
“生气了?”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
她沉默着。她不是生气,而是觉得可怕。她明明只跟这个男人见过两次,只跟这个男人睡了一晚,可是她刚刚却……
抬手拂开李瞳的手,她头也不回。
“唉!本公子虽然不会为你去死,但是本公子说的话却是真的。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在本公子心里,你就是本公子要保护的人了,本公子自然不会让你去寻死。我会一直保护你。”最后一句话,李瞳说得很轻很轻,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感情,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
厉千品停下了脚步,脸色冰冷。
他的话说得很动听,可是她却不信。她停下来,是因为他说她是去寻死。
“刺杀杭州巡抚就是寻死?”她冷着声音问。她的武功不算天下第一,也不是天下第二,甚至第九、第十都算不上,但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剑客。这样的水平,纵使杀十个八个江洋大盗也足够了,可是他却说她去刺杀杭州巡抚是去寻死。杀一个不会武功的昏官,哪里跟寻死沾边了?
“对!”李瞳答得很顺口。
厉千品勾了勾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在李公子的心目中,千品是这么没用的人?刺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而已,难道还会被人抓住?”
“人家不用抓住你,人家只要知道你是厉千品就可以了。”李瞳笑容依旧。
“好。那就换个说法。只不过是去刺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而已,难道我还会被人发现?”厉千品皱眉,接着问。
“你已经被发现了?”
厉千品皱眉,终于回头,望着李瞳。
“我被谁发现了?”
李瞳走近几步,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本公子。”
厉千品呆呆看着李瞳好半天。
这是什么回答?
“你会告发我?”
“会!”李瞳依然在笑,可是这个“会”却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一点犹豫。
厉千品呆呆地看着李瞳。她没有想过李瞳会这么回答她。半晌,她冷着脸转身。
“那你去告发我吧。虽然杭州巡抚并没有死,但我刚刚的确是想杀了他。”
她不信他真的会去告发她。
“好!”李瞳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转身朝着杭州巡抚府衙的方向走去。望着李瞳的背影,厉千品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个男人昨夜与她已有夫妻之实,他刚刚才告诉过她虽然不会为她去死,但却会保护她,可是现在他却又这么干脆地说要去告发她。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忽然,李瞳身子一软,朝着地上倒去。厉千品一呆,下意识里飞掠过去,接住李瞳。接住李瞳,她才发现血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裳,只是因为红衣如血,血迹印在上面并不醒目,一时间谁也没有注意。
不,不对。她可以因为这身红衣而注意不到,但是他呢?伤口有多痛,流了多少血,只有受伤的人自己知道得最清楚。他为什么不说?还是,他根本就是有意的?
她抬头,看着李瞳,李瞳依然还是在笑,笑得一脸灿烂。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她一边问着,一边拿着帕子压在他的伤口上。
雪白的帕子刚刚压上去,鲜血便已经在上面晕开一片艳红。看着那染血的帕子,厉千品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她怕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她……不想他死。
“傻瓜。你刚刚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会去杭州巡抚那里告你的状?”李瞳勾着苍白的唇角,很认真很认真地望着厉千品。厉千品不说话,只是看着已经被血染得红艳的帕子。
“本公子既然说了你是本公子的人,本公子又怎么会害你。你……没有杀过人。对不对?杀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答应我,不管你多恨杭州巡抚,都不可以去杀他。”厉千品不答,李瞳又继续说着。
厉千品欲言又止。她知道杀人不是杀鸡,她也知道那背后会背负多么沉重的负担,可是她不是那种良善的女子,她也不在乎手上染上鲜血。从她决定要杀杭州巡抚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为了杀与不杀这种问题犹豫过。她并不是因为一时愤怒失控,她真的只是决定要杀一个人而已。
这些话明明很简单,可是对着李瞳那双清澈的眸子,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他说不想她去杀人,那她不杀便是。
“好,我答应你。”
看着血又浸湿帕子,她一咬牙,背起李瞳往厉家走去。她没有看见,在她背起李瞳后,李瞳一直怔怔地望着她,重瞳的眸子重叠,再重叠,眼中再次缭绕着浓重的雾气。似沉思,似逃避,似悲伤,又似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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