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七天不眠不休地策马狂奔使厉千品看上去十分的憔悴,可是只要一想到她立刻就能知道所有的一切,她的手就停不下来。
她想快点见到温璧蝉。
远处,福州的城门已经若隐若现,厉千品手中的马鞭落得更急。
突然,一群官兵拦在了她的面前,其中一人拿了画像细细地比对。
“抓住她,她就是厉千品。”
她呆了呆,随即明白她现在进不了城了。不只福州,只怕连杭州城都进不了。皇帝是那么地宠爱李瞳,她杀了他,他又怎么会放过她。先前只不过是因为消息在路上,还未到达,才让她在杭州城里进出了一遍。
从今往后,天下虽大,却已经没有她厉千品的容身之所了。
而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突然,脑中有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可是她却还来不及抓住,那画面已经消失。
那是什么?为什么明明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她却觉得心里难过得令人想死?
官兵们可不会等厉千品整理好心情,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围了上来,淡淡扫了那些官兵一眼,厉千品又恢复到先前冷漠的样子,缓缓抽出手里的剑。不过是几个普通的官兵而己,她若要杀了他们,易如反掌。
那些官兵并不知道厉千品心里想的什么,只想着一拥而上将她擒拿,可是他们还没靠近,空气中突然剑光一闪,于是他们每个人的胸前都多了一道伤口,顿时血流如注。每个官兵都下意识里苍白着脸色往胸前看去,看到胸前血流得虽多,但伤口却不深,暂时不会死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纷纷想着法儿止血。
现在,他们谁也不敢贸然靠近厉千品了。
在官兵的身上划下伤口之后,厉千品就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和手里的剑。她原本是要杀了这些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剑划下去的时候,力道就不知不觉地放轻了。
她一向不介意杀人,所以只要动手,必然倾尽全力,几时学会手下留情了?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她只好漠然转身。既然白天进不了城,那她晚上再进去就是。城楼虽高,却还拦不住她。
那些官兵没有一个敢继续追上去,只好看着厉千品走得不见踪影。
厉千品也并没有走太远,只在附近找了处无人的林子,钻了进去,点了一堆柴火,静静地回忆着她想杀了那几个官兵时的种种。
“本公子既然说了你是本公子的人,本公子又怎么会害你。你……没有杀过人。对不对?杀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答应我,不管你多恨杭州巡抚,都不可以去杀他。”
莫名的声音在脑中响起,眼前浮现着李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她猛然站起身。
她想起来了,她曾答应过李瞳不杀人。
这样的细节她原本早已忘记,却没有想到身体在她记起之前已经替她做出了反应。
万锦没有骗她,她……的确是深爱着李瞳。若非如此,她也绝不会在下意识里还记着他的话,并且下意识里按照他说的话做了。
“看样子,你又记起了一些什么。”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响起,陌染从远处走过来。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就像是不曾着地。
厉千品茫然抬头,拿着剑,站了起来。
“你不逃了?”陌染讶异地挑了挑眉。“这回可不像上次那样有人冲出来救你,你若是不逃,就真的要死了。”
厉千品仍然望着陌染,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不逃了,她已经不想逃了。
“告诉我,我从绝情崖回来后,还发生了什么?”
陌染面无表情地看着厉千品好半天,突然笑了。他也曾年轻过,他也曾喜欢过某个女子到深入骨髓难以自拔过,因此他也曾痛苦过,所以他了解那种为爱所困的痛苦,他决定要告诉这个女人李瞳对她到底有多好。他要让她更加更加地痛苦,他要让她比他这二十年来还要痛苦一百倍。若是这世上每一个人都幸福,只有他一个人不幸,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
龚清阳严肃地看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李瞳,沉思着。自从他将李瞳带回来以后,李瞳就一直没有醒。这一次,李瞳真的伤得太重了,心脏附近要害处中了一剑,若不是他及时赶到,用内力替他封住一口真气,只怕他早就死了。可是纵然如此,他这样躺着也已经过了半月有余,再不醒,就真的要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所有能试的法子,他都试过了。但李瞳这一次不是中毒,也不是简单的生病,而是生命在自然地的消逝,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死神的来临了,除非……
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在盒子的正中躺着一个非常漂亮小巧的玉瓶。
看着那玉瓶许久,龚清阳拿出瓶子,倒出一粒药丸,往李瞳的嘴里喂去。
这玉瓶里装的东西叫绝情丹,是用从绝情草里提炼出来的毒做成的丹药。这丹药虽然有毒,但在被毒死之前,它却能彻底激发一个人的生命潜能。这也是为什么情毒中得越深,只要不死,武功反而会越高的原因。现在的李瞳身体内毫无生机,若是不用绝情丹的话,他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就在龚清阳即将将绝情丹喂进李瞳口中之际,温璧蝉突然从外面进来,看了那瓶子一眼,立刻脸色苍白地冲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清阳,你要用绝情丹?李瞳那么爱千品,他若是中了情毒,真的会死。”
他望了温璧蝉一眼,笑了笑,反问:“你是要李瞳现在就死,还是要他活过来以后自己去选择生或死?”
温璧蝉怔住,慢慢地松开抓着龚清阳的手。龚清阳一向只做最正确的判断,因为他一向都很冷静,从来不会犯错,他说李瞳若是不吃下绝情丹就会死,那么李瞳就是真的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地步了。
李瞳和厉千品两个人明明好不容易盼到了能够永远在一起的希望,可是清阳却又偏偏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替李瞳斩断这份缘份。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喂李瞳吃下绝情丹的?
温璧蝉在那里胡思乱想,犹疑不定着,但龚清阳却已经扶起李瞳,将绝情丹喂他吃下,又运功替他化开了药力。
“我去替李瞳配些药,你在这里照顾一下他。”龚清阳重新让李瞳躺下之后说。说完,他立刻起身,打开门忽忽地走了出去。他没有去配药,而是走到院子里没有人的地方,扶着一棵大树,吐了一口血。吐出那口血,他急急地从手中的瓶子里倒出一粒绝情丹,吃了下去。
吃下绝情丹,龚清阳原本有些紊乱的气息才渐渐平复,等到他从角落里走出时,他又恢复成平时温文浅笑的样子,微垂着头,望着手中装着绝情丹的瓶子。
绝情丹是从绝情草里提炼出来的精华,所以它的毒性虽然与绝情草相似,却又有些不同,一旦沾染,便再也离不开,只能不断地服用,直到体内剧毒超出身体负荷,归于黄土。
从今往后,李瞳就会变得跟他一样了,他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不远处,剑封真正站在一棵大树后,静静地看着。他有些担心龚清阳。现在的龚清阳不是平时的龚清阳,若是平时的龚清阳,绝对不会发现不了他。现在的龚清阳,很虚弱,很勉强。
忽然,一只信鸽飞进院子,朝着龚清阳飞了过去。龚清阳愣了愣,从信鸽的身上摘下一封信。
他只望着手里的信一眼,脸色变得很沉着,忽然转身,走到李瞳的房间,拿起笔写下几味药。
“璧蝉,你先去药店里替我抓这些药回来。”
温璧蝉起身,接过药方,出了门。等温璧蝉走远,龚清阳立刻扶起仍然昏迷着的李瞳,伸出双手抵在李瞳的背心。很快,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吐出一口乌血。
忽然,一只手伸到他的面前,在那只手里,躺着一粒绝情丹。
他讶异地回头,才知道是剑封真。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并且替他拿了一粒绝情丹。
“吃下吧,不然你的身子会撑不住。”剑封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板,听不出喜怒哀乐。
微微一笑,龚清阳张嘴吃下那粒丹药。吃下丹药后,他体内的真力再次丰满,源源不断地输进李瞳的体内。
剑封真看了龚清阳一眼,没有走,在床边坐了下来。他不放心龚清阳。
龚清阳是一个让人觉得很温暖的人,可以说狐帮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因为他而聚在了一起,狐帮里的每一个人都将他当做知己,但他却几乎从来不跟别人提及自己的事情。
家在何处,父母是谁,为什么会闯荡江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等等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他全部都不曾提过。他一直都只用温暖的笑容包容着他们所犯下的一切错,然后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为他们做着什么。就像现在,他明明就不需要那些草药,却叫璧蝉去买药。
一个时辰后,李瞳原本苍白的脸色终于变得红润了些。龚清阳收了手,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
告诉我,绝情丹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会用它来救李瞳?为什么你会……偷偷地吃它?”等龚清阳收了手,剑封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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