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小姐，你不能出去？”俏儿拦在破庙的门口。自从隐殿下走了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陌公公会找到这里来，可是现在，厉千品居然要自己出去。这种事情，她想都没有想过。

　　“对不起，俏儿，请你让开。”厉千品直视着俏儿。在这间破庙里，她们已经隐藏了近十天了。这十天里，她总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在长安，她认识的人不多，她唯一想到的只有李瞳。她觉得她必须去见他一面，至少告诉他她和俏儿还活着。

　　“我不让。你若是再动了胎气，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万一，你要我怎么跟郡主交待？”俏儿祈求地望着厉千品。

　　“我只是去见见李瞳，我保证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俏儿怔怔地望着厉千品，好半晌，她咬了咬牙。

　　“如果厉小姐你一定要去的话，那就带上我。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至少我不会什么也不知道。”

　　厉千品点了一下头。

　　这一次，她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冒然地去敲王府的大门，她只是悄悄地翻进了李瞳居住的小院。小院里积了一层灰，只看了一眼，她立刻转身。

　　“厉小姐，你要去哪里？”

　　厉千品抬头淡淡扫了俏儿一眼，脚尖在地上一点，人已经掠上墙头。她并不是要去哪里，她只是想去探听一下关于李瞳的消息。这里是李瞳的家，他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很快，她找到了一个落单的丫环。随便扯下一片衣脚遮住脸，她跳了下去，蒙住那丫环的嘴。

　　“不许叫，你叫的话，我就杀了你。”

　　丫环吓得脸色苍白，连连点头，生怕头点得慢了，这位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蒙面人就要杀了她。

　　“我问你，李瞳在哪里？”

　　“瞳郡主入宫好几天了。”

　　厉千品一呆。入宫？他这么快就入宫了。

　　使劲在那个丫环后颈处砍了一下，等那丫环晕倒，她才带着俏儿离开。

　　他入宫了的话，那她就去皇宫里找他。

　　***

　　冷宫，不只偏僻，还是一个拥有众多传说和冤魂的地方，一到夜里，就能听到很凄厉的尖啸，也不知道到底是风，还是人。

　　自从住进冷宫，贤贵妃就觉得自己真的开始神志不清了。

　　她疯狂地想要离开这里，想告诉别人说她是冤枉的，可是在这里，谁也不会理她。见不到皇上，她根本就没地方喊冤。

　　贤贵妃不想死，可是她却明白谁也不会来救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拼命地做着那些平时她根本不会做的事情，至少在疯之前，保证自己不会饿死。比如说，像这样拾着柴禾，生火做饭。

　　刚捡回来的柴禾还沾着露水，根本就不能烧，不管她怎么弄，黑烟一个劲地往外冒。贤贵妃的眼泪疯狂地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被烟薰的，还是她本来就想哭。她只觉得现在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对于以前的她来说，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突然，一袭华贵的袍角闯入贤贵妃的视线。顾不得哭，她抬头沿着那袍角向上望去。

　　“皇后？”她皱眉。

　　皇后微微一笑，找了一个勉强可以坐的地方坐下，淡淡地开口。

　　“你真狼狈。”

　　“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的吗？”贤贵妃瞪着皇后。她不喜欢这个女人，从入宫的那天起她就没喜欢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心思太深沉，不管她怎么斗，都斗不过她。

　　“看你笑话？妹妹你真的觉得你有笑话让本宫看吗？难道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是谁让你在后宫中呼风唤雨的吗？”皇后冷笑了一声。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真的以为凭你的那点本事，你真的能在这深宫大内坐稳贵妃的位置吗？如果不是本宫替你解决掉那些威胁，你只怕早就被人暗中处理了。”

　　“你说什么？”贤贵妃变了脸色。她没有话好反驳皇后，因为的确有人暗中帮过她。她本以为是哪个对她有意思的男人或是太监，却没有想过会是皇后。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很好明白的女人，只要给你足够的虚荣，你就很满足了。比起那些有野心的女人，本宫还是比较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不过你太蠢了，居然会跟李瞳做对。在皇上还是王子的时候，本宫就不敢跟那个人较量，你有今天，只能说是自找的。”

　　“不是。这一次，跟李瞳没有关系。是皇上……有两个皇上。”犹豫再三，贤贵妃还是决定将这个证明她是疯子的话说了来。如果皇后真有她自己说的那么聪明的话，她一定会相信她。

　　“你错了。皇上只有一个，另一个，是李瞳。全天下敢冒充皇上的人，只有他。”皇后叹了一口气，用一种近乎可怜的眼神看着贤贵妃。她果然很傻，都被人害得快要死了，居然连害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那天跟我上床的人是个男人。”贤贵妃不信地望着皇后。

　　“是真的哦。李瞳就是个男人。”皇后轻轻地笑了，带着嘲讽般的眼神。

　　一瞬间，贤贵妃呆了，一下子坐到地上。

　　李瞳是男人！皇上爱着的瞳郡主居然是个男人。

　　皇后走到她的面前，微笑着。

　　“所以你该明白皇上为什么不追究那个男人，反而说你疯了吧？因为皇上其实也知道李瞳是个男人的。皇上不但知道，而且还一直纵容着他，保护着他。你说你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呢！”

　　贤贵妃傻傻地望着皇后，她现在除了傻傻地望着皇后外，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她已经被皇后的这番话吓傻了。

　　看着贤贵妃那张已经吓得近乎呆滞的脸，皇后笑得更欢。其实她刚从厉万贤那里听到李瞳是个男人时，也跟贤贵妃的反应一样，谁会想到受太上皇和皇上两代帝王宠爱的瞳郡主，居然会是个男人。难怪不管谁上门提亲，克亲王府都不答应，皇上也不答应。

　　没有想到她最大的威胁不是女人，而是个男人。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瞳必须死。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若不死，她就麻烦了。

　　她突然靠近贤贵妃，像是在诱拐幼儿一般地问。

　　“妹妹，你……不想报仇吗？”

　　***

　　自从李瞳被关进天牢，他就再也没有耍过脾气了。他每天都笑得很开心，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哼点儿小曲，一派休闲渡假的姿态。这让看守天牢的守卫极为讶异，心里偷偷猜测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不过不管他们如何猜测他们都不敢怠慢李瞳，毕竟这个人是皇帝特别交待必须特别对待的人，纵然借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胡乱说些什么。

　　皇帝有的时候会来看李瞳，但每次都只是站在远处远远地看一眼，不让他知道。每当皇帝看到他将极为粗糙的牢饭用一种很开心的表情吃下去的时候，皇帝的眉头就会皱紧，即心痛又不甘。

　　“皇上……”陌染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是个奴才，又已经一把年纪，不便说什么。

　　“摆驾回宫。”皇帝转身。

　　在出天牢的时候，皇帝和陌染与一个女子擦身而过。那女子提着篮子，似乎没有认出皇帝，只福了福身子，缩在地上，等皇帝走远这后才走到天牢的面前悄悄将银两塞进守卫的手里，说：“几位大哥，我想见见瞳妃娘娘，还请行个方便。”

　　因为李瞳并不是死囚，守卫并没有为难那个女子，将她放了进去。

　　那女子走进关押李瞳的牢房，等守卫走远，她才将手里的篮子放下，从篮子里拿出一瓶酒和几样小菜。

　　“瞳妃娘娘，皇上怕娘娘吃不惯牢里的饭菜，命奴婢送几样小菜过来。”

　　“菜就不必了，酒我先收下。”李瞳拿起酒瓶，刚端到鼻端下立刻闻出一股奇特的香味。勾了勾嘴角，他就着瓶口喝了一口，只喝了一口，又抬头看着那个女子问：“你是谁？”

　　他饮酒无数，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他品不出来的酒。这酒虽香，却有毒。那份香味就是那种毒药散发出来的。

　　“瞳妃娘娘已经不认得本宫了吗？”那女子忽然抬头，露出一张极美艳的脸，竟然是已经被打入冷宫的贤贵妃。

　　“原来是贤贵妃。怎么，与本公子欢好一次之后忘不了本公子了？”李瞳拿着酒瓶的手不停地恍动着，发出“叮咚叮咚”好听的声音，笑得极为妖魅。

　　贤贵妃的身子僵了僵。

　　“你果然是男人。”

　　“对，我是男人，你不是已经亲自检验过了。”李瞳说完，走到贤贵妃的面前，伸手抬起贤贵妃的脸，“这酒是谁让你送过来的？宫中应该没有这种酒，啊不……是没有这种毒药。”

　　贤贵妃被李瞳碰到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寒意蹿遍全身，下意识里后退了几步。

　　“你知道这酒里有毒？”

　　“贤贵妃特意送来的酒，纵使有毒，本公子也愿意喝下去。”说完，李瞳端着酒瓶猛灌，直到瓶里滴酒不剩为止。喝完酒后，他随手丢下酒瓶，脸上的笑意更浓。

　　贤贵妃惊恐地望着李瞳。

　　明知道这酒里有毒还喝下去，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还能笑得了来？

　　“你……”

　　“本公子若是因此而死掉，贤贵妃每年的这个时候能不能替李公子上柱香呢？”

　　“……”

　　“贤贵妃怎么不说话呢？”李瞳踏前一步，贤贵妃后退一步，李瞳再踏前一步，贤贵妃再后退……直到贤贵妃退无可退，李瞳伸开双手将贤贵妃围在自己和铁栅之间。

　　贤贵妃抬头望着李瞳，神情有一丝的慌乱。

　　“你别怪我，我本来是不想杀你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说到最后，贤贵妃整个人已因为害怕而颤抖不已。

　　“别怕，我不怪你。”李瞳勾着嘴角，温柔地抚摸着贤贵妃的脸，随后朝着贤贵妃的唇吻去。贤贵妃已经被吓呆了，任由李瞳吻在她的唇上，直到察觉到李瞳喂自己吞下了什么时才惊醒，只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人已脸色发青地朝地上倒去。

　　“你……”

　　“我不怪你，但是我想要你陪我一起上路。我怕寂寞，黄泉路上有你陪伴，我想我一定不会寂寞。”看着贤贵妃，李瞳又笑了。笑得妖魅无比。贤贵妃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他本来不想杀她，如果她没有来这里的话。

　　贤贵妃的视线模糊了，她后悔招惹上这个男人，因为她发现她居然一点也不怕死，甚至觉得能跟这个男人死在一起是一种幸福。

　　这个男人是罂粟，明明剧毒无比，但却只要沾染了一点便会让人欲罢不能。让人甘愿随他一起沉沦。

　　如果她没有进宫，如果她与他在宫外相遇……闭眼前，贤贵妃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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