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清阳正在整理着柜子里的草药,屋门突然被门推开,他抬头看去,李瞳正一身是血地倚在门框上,朝着他笑。
“不好意思,我又受伤了。”
在李瞳的身边,一个看上去挺冷漠的男子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语。
看着那两个人,龚清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李瞳的身边,扶着他在桌旁的椅子上坐好,替他把脉。江南虽然高手云集,但真正能伤得了李瞳的人却还没有出现,这也是他可以一直漠视暗中那些不寻常的小动作,只在这山上远远地看着的原因。
明明没有人伤得了他,可是他却两度受伤,这让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什么才好。
“只是失血过多,没有大的问题,好好调养就可以了。”收回替李瞳把脉的手,他朝着金无名看去,“金大侠,在下与李瞳有些话要说,可否请金大侠在屋外稍候片刻?”
金无名只看了李瞳一眼,确定李瞳真的没有问题之后才走出屋去。等金无名走远,龚清阳才脱了李瞳的上衣,一边替他止血,一边问:“这是厉千品伤的?”
“清阳你真厉害,居然这也能猜中。”李瞳咧着嘴笑。
龚清阳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至使替李瞳缠着的绷带被拉得很紧,痛得李瞳呲了呲牙。
“喂,轻点啊,很痛。”
“你也会知道痛?若是真的觉得痛,就不要把自己弄出这么多伤来。”
“又不是我愿意……”
“真的不是你愿意的?”龚清阳认真地看着李瞳,“如果不是你故意的,厉千品真的能伤得了你?上一次你说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让她带你去厉家,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又如何?”
李瞳总是在笑的脸不笑了,眼睛怔怔地望着远方的某处,动也不动。只有在龚清阳的面前,他才敢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去过绝情崖,中了情毒。”李瞳的语调异常的恍惚。
“那也不是你的错。”
“那就是我的错。倘若未曾遇见我,她也不会如此悲惨。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从来不曾与我相遇。”
龚清阳怔怔地望着李瞳,久久不语。他不懂情,所以他什么都不能理解,也什么话都不能说。他只希望李瞳和温璧蝉不要因为厉千品而变成仇人。
红木制成的房门被人猛然推开时,温璧蝉正坐在桌边手持一个茶壶,似是知道有人要来,在他面前放了两个茶杯,正在往里倒茶。“坐。”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算算时日,李瞳那一身的伤也该好了,怎么可能会不来。
李瞳看着温璧蝉,怔了怔。今日温璧蝉穿了一件湖蓝色的男子衣裳,脱去那一身的女装,温润得有如贵公子。他本就是大周的太子,有一身贵气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今天为什么突然会改了平日里的穿着?
在战乱的那些年里,温璧蝉早已不是当年年幼时的样子,他早就不必扮作女子,只是他却一直不肯脱下那一身的女装。今日,是什么让他愿意做回男人?
是厉千品吗?
李瞳勾了勾嘴角,踏进打扮得极为温暖的房内,随手带上门,坐到桌边,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
“上好的碧罗春,好茶。”
“你弄错了,这个是铁观音。”
“这个不是碧罗春吗?本郡主喝的璧罗春一直就是这个味道,温大美人儿,你今天一定是舌头出了问题,连自己泡了什么茶都喝不出来。”李瞳将茶杯放下,嘻笑着。
温璧蝉浅浅一笑,不与他争。李瞳能够单凭气味将每一种酒的种类和年份说得分毫不差,但唯独在品茶的时候总会胡言乱语。也不知道他是真分辩不出喝的是什么茶,还是故意胡闹。犹其是今天。
“你不在清阳那里好好养伤,跑到我的万花楼来干什么?”
听到温璧蝉的这句话的时候,李瞳忽然不笑了。
“那一天,你果然暗中跟着厉千品。”
温璧蝉笑了一下,即没有肯定,也不否定,只端起茶杯,浅呷了一口。
“你为什么让厉千品去绝情崖?”李瞳皱着眉头望着他。他不懂,他不是爱着千品的吗,为什么会让她去那种地方。明知道绝情草的毒,即使是清阳也解不了。
温璧蝉微微讶异地望着李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瞳不笑。
“因为我不想她死。”看着李瞳那张不笑的脸,温璧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为地认真。
“难道天下这么大,不去绝情崖她就会死?”
“会。会被你害死。”温璧蝉静静地看着李瞳。他本来没有想过厉千品会身中情毒的,他本以为肖苇会上来接厉千品的,他本以为只要有肖苇在,谁都伤害不了厉千品。是他估记错误了。但是,此时,他却不想解释什么。
李瞳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温璧蝉。“吱”的一声,门被人猛然推开,门外一个艳装的女子站在那里,脸上戴了半张面俱,手上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两杯茶。
看着那女子,李瞳愣了。
厉千品怎么会在这里?
厉千品朝着李瞳微微一笑,慢慢走了过来。看着厉千品走过来,李瞳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虽然同样的半张面俱,但与先前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只能说现在的厉千品很妖艳,犹其是配上那半张鬼脸的面俱,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人觉得妖艳得移不开视线。
他见过厉千品女扮男装的样子,见过她被人欺负狼狈的样子,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妖艳的她。
她真的是厉千品?
在那张面俱下,真的是他所熟悉的那张脸?
他突然间觉得有些不确定了。
“李公子请喝茶。”看着李瞳的反应,厉千品笑了。她的脸本来就只毁了一半,先前面俱遮住的是完好的那半张脸,自然就看起来狰狞可怖,可是现在即然她已经答应要嫁给温璧蝉了,她自然不想温璧蝉因为她的丑而被人指手划脚,所现在她露出的正好是先前遮住的那半张完好的脸。经过温璧蝉替她一番打扮,若是不揭开面俱,就是说她美若天仙也不为过。
李瞳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两只茶杯一眼,忽然笑了,伸手抓住厉千品端茶的手。
“你听到我们说的话了?”他们本来就在喝茶,根本就不需要人送茶进来。
“李公子说笑了。”厉千品斜着眼角冷冷地看着抓着她的那只手。
李瞳猛然伸手揭下厉千品的面俱,呆了。厉千品浅浅一笑,从李瞳手里拿过面俱,重新戴上。
“很丑吧!我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因为我要问你为什么你能做得这么绝?为什么治了我欺君之罪让我被官府通辑还不够,还要派杀手来杀我?你就那么地想我死!”
李瞳勾起极为妖魅的笑容。
“对,我就是想你去死。”
李瞳的声音温柔得仿若情人间的低语,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如一把利刃深深地插进厉千品的心里。
温璧蝉猛然抬头,讶异地看着李瞳。他在说谎!倘若这件事情是真的,他一定不会承认,一定会说得你连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不信也要相信他的话。他绝不会承认得这么干脆!
听到李瞳的话,厉千品微垂的头突然笑了,嘴角勾得特别的邪魅。这一瞬间,温璧蝉觉得厉千品跟李瞳真的很像。也许正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某些地方很像,所以他们才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对方吸引。
“是吗?”
“是。”
“那真的是很对不起,我不是怕死,只是我怕寂寞,不如你陪我一起去死?”厉千品在说话的时候手里拿了匕首朝李瞳的小腹刺去。她后悔了。她后悔当初放了李瞳和金无名,她果然还是觉得李瞳死了会比较好。她先杀了他,然后她再自杀。
“本公子爱的是男人,可没空陪一个女人殉情。”李瞳突然伸手在自己的腹前一抓,抓住一只持匕首的纤纤玉手。
“是吗?不过幸好我也没兴趣跟你殉情。”厉千品很随意地收回手,端起桌上的托盘,走了出去。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看着厉千品从屋子里走出去,温璧蝉的眉头越皱越深。这两个人,都在说谎!
“既然不是你派的人,那又是谁想置她于死地?厉家?不对。若是厉家,不必等到现在才动手。”温璧蝉问。他想知道真相。
“本郡主刚刚不是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人是本郡主派去的。”
温璧蝉猛然收紧眉头。
他还在说这个无聊的谎?难道他不知道他继续这么说下去,厉千品会恨他吗?
恨?等等。莫非……李瞳想要的就是厉千品恨他?若是如此,那又是为了什么?他明明是喜欢她的,为什么却想要她恨他?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立场,不想连累她吗?
“天底下除了你,还有谁敢伪造圣旨?还有谁有那个本事伪造圣旨?”
“毫无疑问,天底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敢伪造圣旨。所以通辑她的人和追杀她的人都是我。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杀了我,替她报仇。如果不能杀了我,那你也没有资格说你爱她。”
温璧蝉猛然站,一掌拍向李瞳,只是那只手掌始终没有真的打下去,悬在李瞳胸前一寸的地方。不对劲。很不对劲。李瞳以前也胡闹,可是从来不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他这次似乎是认真的。
先前他被厉千品伤得很重,差点就死了。难道也是如同现在这般故意的?
也对,李瞳武功不在他之下,纵然厉千品武功再怎么进步也绝不会高过修炼天玄绝功到玄脉第八重的李瞳。
这么说来,他是在故意激怒厉千品,他……
想死?
见温璧蝉不动,李瞳笑眯眯地站了起来,走出万花楼。刚走出万花楼,那张一直笑着的脸立刻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温璧蝉说错了,天下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敢拿圣旨当儿戏,只是他并不是伪造,而是凡是他下的旨意全部都是圣旨。
他来江南了吗?
***
喜欢郡主请负责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郡主请负责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