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雷霆震怒,怒不可竭!
听香姐说,一个月前扬州河里捞出了一具“天音公子”的“尸体”,我外公当天就中了风,太爷爷也病倒了,举家悲痛欲绝。这场罹难是翠云“亲眼所见”,见“我”跳进了水中,下手的居然还被安排成李元昊的手下!说是那人受夏国太子之命,因李元昊几年来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听闻我在扬州重新开馆,便不计一切代价掳“我”去夏国。不想“天音公子”性子刚烈,是宁死不屈,竟先自刎后投了河!翠云为了救我身受重伤倒在码头,而旭峰将“我”从水里捞起的时候,“天音公子”已经没气了。
香姐还说,皇上最近心情很不好,已经发下话,如果我再“乱说”“乱跑”的话,欺君叛君之罪必当诛我九族,谢府和张府一个都逃不掉。所以,就算旭峰找到了我,就算他认出了我,我敢与他相认吗?我敢吗?
我日夜不停地思来想去,赵受益真是一个让我难以捉摸的人。
他真的只比我大一岁吗?我明明记得在七侠五义里,他是个温和儒雅,甚至有些懦弱无能的皇帝啊!而真正的历史中,他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的一个男人?怎样的一位君主呢?
我真的要做他的小老婆,或者连小老婆的资格都没有,就是他关在外面的一只白鸟儿吗?他喜欢我什么呢?后宫里的美人还不多得是?我听巧儿说,皇上最近特别宠爱杨美人和尚美人,还说那杨美人生得如何美貌,那尚美人的舞步跳得是多么迷人,既如此,他还盯着我做什么呢?再说,以余子岩的手艺,他想要什么样的绝色女子不行?他还缺女人吗?我早已嫁过他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古代的男人不是最忌讳这些个吗?
我想不透,便不再去想他。
拉开自己的衣服,我摸了摸胸前的碎疤,那是去年我有次发病的时候,自个儿拿剪子戳的。这疤只有旭峰见过,当时的伤就是他为我包的,我抚着疤,就像在抚着为它包扎上药的人:你早就发现那尸首不是我了对不对?你在找我,你已经在汴京,甚至,你还在夜里探过皇宫了对不对?你不停地在想我,疯了似的在想我对不对?
抹掉眼泪,我决定主动找赵受益谈一谈。
可惜香姐的回答是:“你以为你是谁呀?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吗?哼,好好待着,你最好啊天天求着,天天盼着,在你老掉之前,希望皇上还能想起你吧!”
铺在地上的红毯已经被我每天走来走去地走脱了毛。门我试过,镀铜的,估摸着只有火药才能炸得开。我的精神是一天比一天好,记忆力也比以前强了些,可惜,这日子我实在是没法儿过了!不管我使什么招,甚至愿以天音公子的“手艺”为她无偿献曲,香姐仍是不肯送我把古筝:“你想把你那野男人招来吗?”我对着她破口大骂,一骂就是三天三夜,最后她主动赏了我把琵琶,这一弹下来就是大半年。
那时,已经到了初冬。终于有一天,赵受益想起了我。
我的衣服被几个会武功的丫鬟三下五除二,直接扔进了漂有花瓣的澡盆子里泡上,浑身是被她们撮了个遍,我尖叫着,狼嚎着:“出去!”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不羞吗?”
“我是人不是牲口!”
“天下女人一条心哪!”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大家都不容易啊!我自己来成不成?”最后香姐一脚踹开门直接点了我的哑穴,出去的时候还甩给我一句:“吵死了!真烦人!”
所以,我只能无语。不得不佩服这几位姑娘,彻底的专业班子,我怀疑她们属于赵受益的私生活“护卫队”,手艺太娴熟了!扒人衣服,给人撮澡,浑身上下不知给你涂的什么,反正是把你的血给捏活了。幸好,余子岩说我的嗅觉实在是没得救了,既闻不出什么就任由她们涂吧。
姑娘们面无表情,其中有位年纪看起来稍大的女子盯着我的胸口瞅了很久,我连忙捂住那地方,心说:别看了!这是疤!
她不悦地瞟了我一眼,直接把我推到床上,再给了我两下。我心说完了,又被人给点了麻穴,我正做着最坏最让我不堪想象的打算,谁知那大姐竟拿了方烙子,朝我胸前的伤疤口那儿下死手烙了下去:密针戳着的痛啊!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将她们家祖宗二十八代都一一问候了个遍!
那烙子拔掉的时候,我胸口的疤变成了一簇红梅。
解了麻穴后,我被迫地穿了件裹胸长裙,外面穿了件薄得跟透明没什么区别的外衫,胸前那点“风景”是蠢蠢欲动,气得我恨不能吐血。
扑了胭脂,眉心还贴了几点不知是什么东西,闪闪发亮的像朵梅花的样子,头发是中分披散的,抹了发油梳得跟黑瀑似的。那位大姐两手一拍,我便被两姑娘架了出去,上了顶轿子。我冷得直抖,将自己抱成一团,心下慌得不行,脑海里浮现的是各种场面,可来来去去似乎都逃不过那一关。我蕴酿起台词,整理着一二三条条框框的大道理,意图一会儿见面后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声泪俱下,只求他能还我自由就行。
才几分钟的时间,轿子便停了下来,我被拖进了一所独立的庭院,有人开门后,我被一位公公领了进去:“姑娘,跟奴家走。”
我偷偷琢磨着看能不能在这房里找根棒子之类的,直接把这公公敲昏再拔脚跑路,不料他瞅着我“格格”一笑:“嘿哟,想打我呀?奴家可是练过武功的,不信你试试看。”
我登时垂下头,那公公还在偷着笑,我暗想,难道自己的眼睛真的会“说话”吗?
绕过了几个房间,那公公忙弯下腰对里面的人禀道:“奴才启禀皇上,人已经到了。”
我一愣,只听得里面传来道清亮却威严的声音:“宣。”
于是,我被那公公一个使力趔趄了几步搡了进去。
房间很大,布置得极其华美,雅致中又透着富贵。像是一个厅,我却没见到厅里的人,再往里面走,左右又各有一间。他在哪边呢?我悄悄踩着猫步,躲到垂有水晶帘子的门边儿上偷偷往里瞧:嘿嘿!这边儿没人!有一床,空的,那床边的衣架上还挂了件外袍呢!我心下悄然一喜,身上可不正冷得直哆嗦吗?心念处,三步抢了过去,取下那袍子给自个儿穿上,虽说空荡荡的,裹一裹起码不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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