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广西那边也终于传来了消息。
朱孝旻的通信渠道确实被魏紫给控住了,就连先前发来请皇上赐婚的信都是假的。皇上听说后,顿时震怒,他竟被一个姑娘玩弄于股掌间,当即要以欺君之罪治她,就连魏昭德也不能轻饶——这回可算是光明正大的了。
这半年多过去,朱孝宁相信朱孝旻已成长许多,只是身边人如此,必须得清除了。同时,她也修书一封送过去,让朱孝旻好好处理了。
“孝宁,你来了。”皇上听得脚步声,头也未抬,只轻轻叹了口气。
“皇爷爷,怎的了?”
“魏紫和魏昭德闻风潜逃,至今杳无音信。”
“他们逃了?”朱孝宁手上端的茶盏抖了一下。
“嗯,朕派出去的人全无线索。这魏昭德大概在外多年,人脉挺广,躲藏的地儿也多。朕这些年防了很多人,唯独没防着他,还被他的表现所迷惑,竟让他辅助孝旻。所幸,你聪明,知晓和孝旻约定标记,否则孝旻没出什么大事,朕还真难知道。”
“那皇爷爷是否要孝旻回来?”
“暂且先看着吧。”皇上摆摆手,接过她呈上的清茶抿了一口,“不过,朕知晓孝旻并未蠢到真娶她为皇长孙妃,心中也算是宽慰。”
“是了,只是他们终究有了夫妻之实的,孝旻心里定然不好受。”
“魏紫她自己送上去的,无论何结果尽是自找的,何须介怀。嗯,经这么一件事,朕倒是想起来了。到明年正月,他可就十六周岁了,他也该娶亲了。”
“皇爷爷有合适的人选吗?”朱孝宁见他面前的白玉瓶中花枝凌乱,挡住皇上的视线,赶紧上前理了理花枝。
皇上沉吟片刻:“陈家的二姑娘不错。”
“二姑娘?是谁?”
“孝宁不是见过吗?据说你和她还有来往,就是救了孝旻的那位。”皇上捋了捋胡须,嫌弃她记性差。
朱孝宁停住了动作:“那不是陈惜?她不是与邱家长子?”
“孝宁,你这,可记差了。”皇上略为无语。
“陈惜是二姑娘?她前头还有姐姐?”
“是啊,她前头的姐姐和她均是嫡出,先前已议过亲的,是安徽的。可是对象突发意外,死了。她不能立即与他人议亲,便耽搁了。这回回了南京,邱家那个长子正好年纪也大了,与她倒相称。待陈家安顿下来,便开始议亲了,还是庄妃保的媒,你竟不知。”皇上瞧她确是不知,兴致满满地跟她唠叨着。
“也就是说嫁给邱将军的是陈家大姑娘,陈家二姑娘还未议亲,就是陈惜?”
“是啊。陈迪早知道朕的心意,他哪敢轻易给她议亲。”
朱孝宁得了皇上确定的话语,心中突然一下子安定了:“先前我还在想陈惜竟要成亲了,该给孝旻找什么样的姑娘。这不,竟不是陈惜,是我想当然了。恰巧皇爷爷也有此意,那不如先替孝旻定下吧。”
“嗯,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姑娘了。等迟些日子,朕就赐婚,再着庄妃挑几个嬷嬷去教导礼仪,这事便就这么定下了。”皇上心底盘算来盘算去,乐呵呵地笑着。
“不问过孝旻了?”
“问他作何?难不成他还不满意?况且魏紫逃了,张霓死了,他还想要谁。”
朱孝宁默了一瞬,含唇点头:“皇爷爷说得是。”
“那傻小子今日跑哪儿去了?”
朱孝宁身子微微一震:“皇爷爷说张将军?”
“可不就是他。”
“皇爷爷放过卓将军的遗孀,卓嘉辞自知惭愧,准备带着他们离京。张将军便去帮他们整理行装,好歹曾经也是那么要好的兄弟。”
“嗯。”皇上眯了眯眼,“他是个心善的孩子,是卓嘉冲辜负了他。如今,卓家远离南京,朕眼不见心不烦,便不管他们了,只是以后别再捅娄子了。”
“嗯,皇爷爷仁慈,他们定然感恩戴德,不会再惹麻烦。”
“感恩戴德倒不必,朕不需要。不过,张霓可是在高唐县吧,他送他们去高唐县,合适吗?”
朱孝宁惊讶地啊一声,扁了扁嘴:“原来皇爷爷全知道了,还问我。”
“哼,朕什么事情不知道。就你们那些小动作,瞒得过朕的眼睛?”皇上朗声大笑。
“是。”朱孝宁无言以对,敛眸。
“可惜你孝期未到啊,你又和孝旻不一样。真想早早给你赐婚了,朕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皇爷爷?”朱孝宁大惊,他为何忽然说出这种话来,“皇爷爷龙体康健,福寿延绵,定然能看着孝宁出嫁的。”
“呵呵。”皇上不置可否。
皇上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突然的感慨,朱孝宁的脸色瞬间便白了,声音哽咽:“皇爷爷,你别吓我。”
皇上见此,眉目慈祥,摆摆手,急忙安抚她:“朕吓你的,吓你的。朕还要看着孝旻娶妻,看着你出嫁呢。最好,你们赶紧给朕生个重孙来抱抱。”
“嗤——”朱孝宁破涕为笑,“皇爷爷,您怎么恁般坏,竟吓唬孙女。”
“也就你这傻丫头,这么不经吓。”皇上走动几步,安然躺在在榻上,“也就你这傻丫头,至今还陪在朕身边。也就你这傻丫头啊……。”
朱孝宁听着他声音渐轻,阖了眼,呼吸却粗重起来,上前一看,竟睡过去了。她忙吩咐宫女取了虎皮毯子,给皇上盖了,静静退下了。
朱孝宁出了殿门,看了看天:“玉芷,我要出城,吩咐人备马车。”
“公主要去送卓太医?”待得玉芷离去,玉芊才讶异问道。
“总归朋友一场,我去送送他,顺便叮嘱他几句话。”
玉芊不语,玉芷安排好了马车,已回来禀报了。
朱孝宁吩咐车夫疾行,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城,正看见卓夫人踩着脚凳,在婢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卓嘉辞则正与张拓奕辞行,抱着拳,感激非常。
“嘉辞哥哥!”朱孝宁掀了车帘,远远唤道。
张拓奕先听见了声音,转头,提醒了卓嘉辞。
卓嘉辞便朝这边看了过来,淡然一笑:“得公主相送,草民这一辈子也值了。”
他竟还有闲心调侃自己,朱孝宁无奈扯扯嘴角,下了马车,将玉芷二人留下,提了裙摆上前:“嘉辞哥哥,你都准备好了?”
“嗯,有张将军帮衬,自然都好。”
“那你远去山东,路上要小心。卓夫人的身子才出了三个月,更要注意着。若非京城里人多口杂,流言蜚语颇多,我真想留了你们下来。”
“多谢公主挂心。只是家兄如此,我们哪里还有脸待,只愿走得越早越好,离得越远越安心。至于家嫂,我会注意的,毕竟那是兄长留下的唯一血脉了。”
“嘉辞哥哥,你非得这么生分吗?”朱孝宁听着他语气生疏,心头难受之极。
卓嘉辞怔了怔,面色尴尬,语调平缓下来:“忍冬,我们可算是天差地别,我们不再是以前的我们了。”
朱孝宁一听就来气,直甩袖子,扬了声音:“罢罢罢,你就这样吧。”
“孝宁,别这样。”张拓奕急急安抚她,“你看,惊得弟妹又从车中出来了。”
朱孝宁闻言瞧过去,果然卓夫人扶着腰,作势要下马车了:“卓夫人,我不过与嘉辞哥哥说几句话话,你好好坐着,别动了胎气。”
“多谢公主关心,不过民妇哪儿有那么娇贵。只是小叔最近忙坏了,脾气也管不住,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不要怪罪于他。”
“嫂子,你上马车吧,我与公主说。”卓嘉辞生怕吓着她,连声吩咐婢女扶住她。
“我的女儿啊!女儿!”
朱孝宁看着卓夫人又上去了,倏地听到有人从城内赶出来,远远地叫唤着,卓夫人瞬间便回了头,眼含泪花:“爹,娘……。”
来人正是卓夫人的爹娘,林尚书和林夫人。好不容易给女儿挑了乘龙快婿,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如今,女儿不得不离京,这一离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了,父母的心便吊着,即使之前告别过一回,今日还是忍不住前来相送。
朱孝宁不忍打搅他们,避到一旁去了,张拓奕随她躲到林子里。
卓嘉辞安抚了林家两老几句,也避了出来,与朱孝宁一处。
“嘉辞哥哥,你此去山东,定会遇上霓儿,你可得帮着照顾些。”
“我晓得。张大哥也与我说过了,我全记在心里呢,你放心。”
朱孝宁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些我倒不担心,只是霓儿在高唐县,与孟远好上了。孟远你知道的罢?”
“知道。”
“孟远他知道霓儿曾经于你有意。他是个心细的人,平日里也大度,可他终究是个男人。其实,我对你很放心,只不放心霓儿。在霓儿心里,你就是个大哥哥,她是不会顾忌的。你与霓儿,该避讳时还得避讳。”
“嗯。”
“那我也就这两句话了,其他也无。而且高唐县便是我的故乡,以后若有机会,我定会回去的。”
“那,后会有期。”卓嘉辞听着林氏夫妇与卓夫人话别完毕了,抱拳辞行。
“后会有期。”朱孝宁与张拓奕便在林子里目送他们远去,直至林氏夫妇也回城了,二人才对视一眼,温情脉脉地笑了一下。
“我觉着,嘉辞哥哥这一去,孟远定然会吃醋。”
“吃醋便吃醋,正好他将霓儿吃得太死了,也让霓儿折腾他两回。”张拓奕幸灾乐祸,想象着那一幕便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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