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甚是热闹,周边地区的商家很给面子地统统捧场。而赵禔在得知钱一与柳希文达成私下交易,将“竞标”会弄成暗箱操作后,没等“竞标”会结束,就有些无聊的她便早早回到了屏山居。
“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
春日的太阳并不刺目,偶尔吹起的微风带着丝丝暖意,正是闲坐室外的好时节。赵禔半眯着眼睛,右手端着茶杯,坐躺在一张虎皮覆盖的“老爷椅”上,木椅做好不久上面还带有一些木屑味,摇椅一晃一晃,她在轻声诵读着《尚书·尧典》里的内容。
虽手中无书,但内容早已烂熟于胸,轻声背诵,言语间无一丝停滞。
原本门可罗雀的屏山居,今儿借故路过探望的学子实属不少,当然,见她正在闭眼读书,原本有心过来打个招呼,联络关系的学子皆止住了脚步,有人还在徘徊等候,有人已经移步离开。
“什么时候都不忘读书,难怪这次学院考试,帖经、墨义和诗赋均是榜首呢。”
“听说这赵小郎君每日夜里读书都要读到近三更呢。”
“哼,他现在不还是白身么,真要那么厉害,考个解元当当。”
“混说什么,你也不看看他的年纪,估计是先生想要再打磨他几年,到时候一飞冲天,一路大三元也不是不可能呢。”
“不过话又说会,这次排名前面的学子,前五都出自甲班呢。”
今日同窗,说不准就是来日的同僚,学子之间最看重的莫过于自身实力。赵禔的实力一经爆发,立马洗刷了有关“特殊关系户”的冤屈,许多“有识之士”看准了赵禔的未来,便放下了最初的少许成见,开始有意识地进行结交。至于他们心里的羡慕、嫉妒,那自是不必多说。
他人在门口稍高的议论声,赵禔理都不曾理会,并非是她脾气傲,而是因为一旦她进入了诵书的状态,就会自觉屏蔽身旁的噪音,这是赵禔前世身为砚台的时候养成的好习惯,勤学、专心、温故知新、手不释卷,是她长久以来一直保持的优点。
虽然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踏足官场,亲临科举,但她名义上是尊贵的大皇子,后期也是宋真宗亲手教导的皇子,聚焦在她身上的视线多着呢,免不了会时刻接受汴京那些大佬们的考校,若不好好鞭策自己多学多看,万一被考校的时候懵懵懂懂出了丑,这不光是丢她的脸,更是连宋真宗的脸也给丢了。
这种事情,赵禔怎么能准许它发生!
“小郎君,你不是下山有事么?怎么就回了。”门口一人视围观人群为无物,迈开步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与赵禔交好的王安石。
赵禔虽能心无旁骛,但当打搅那人已经凑到身前,她还不至于好无所觉。
“嗯,那边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赵禔抬眼,正巧看见王安石眼中的闪烁,忍不住好奇询问,“还说我呢,介甫,你不是去参加“春雅”会了么,怎么就回了。”“春雅”会是姑苏才子们在春天举办,用来互相切磋交流的地方。
王安石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开口:“一时大意,输希文师兄一筹,便,便答应去买酒菜糕点。”
赵禔一愣,怪不得在“竞拍”上没见到柳希文,原来这人去参加“春雅”会了,思及此便道:“那君实呢?没见他给你扳回一成。”
王安石撇撇嘴:“得了吧,君实早就揽下希文师兄一月的洗衣劳务了,还靠他呢。”
赵禔囧,柳希文实乃强人也,居然一连斩下王安石与司马光,虽然只是幼生期,但能让他们输得心服口服也不是易事啊……不过,这样一个人物,为什么后世史书上却没有任何注解呢?
“小郎君,帮我个忙。”
“干嘛?”
王安石一手搭在赵禔的椅背上,说道:“福缘糕点在姑苏最东,林苑酒楼在姑苏最西,嗯,你懂的。”
赵禔翻个白眼:“我不懂。”
“帮个忙嘛,要共患难啊!”王安石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了,兄弟不就是用来扯下水的存在么,再说了,这次买酒菜糕点的时间若是晚了,说不得柳希文那人又会想出什么整人的幺蛾子,这么一想,王安石少年老成的严肃脸上透出认真,“小郎君,福缘糕点就交给你了!”
赵禔囧了囧,掂了掂丢过来的银子,眼珠一转说道:“济世师兄那里,挡驾五次!”
“太多,一次!”王安石大惊失色。
“五次!”赵禔面不改色。
“两次!”
“三次!”
“好。”王安石点头。
“成交!”赵禔笑了笑,反正只是跑腿一次,她也不吃亏。
王安石看赵禔那一副得意洋洋笑得有些鼓的包子脸,突然明白济世师兄为什么喜欢拿手指戳她的脸了,王安石伸手……
“喂喂,别戳,喂,我还手了啊,喂……再戳我就不去了……。”
福缘糕点店铺
赵禔刚刚进入福缘糕点铺,就听见一清丽的女声似是在争执。
“这位郎君未免也太过狂妄了吧,你凭什么贬低《大唐双龙传》的内容,凭什么说《白蛇传》是靡靡之音,无数大儒尚且没得此结论,你凭什么口出狂言。”
赵禔抬眼望去,只见一身浅蓝裙装的美貌少女,正不屑地对身前那胖胖的少年说道。少女身后站着两个面色焦虑的丫鬟,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恨不得将少女敲晕带走,而那肥肥的纨绔,表情色迷迷的,但细小的眼中却透着一分清明,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的”小厮。
“这位小娘子真真有趣,嘴长在我身上,还不准我说啊!我就说,我就说,我就说怎么样……。”肥肥的少年抖了抖身躯,肥肉在脸上颤了颤,在发觉少女一副恶心的表情后,他倾身向前,做出一副急色的样子,“怎么样,真想让我住嘴,你用嘴亲我,我就不说啊,啊哈哈……。”
“哈哈……。”他身后的小厮以及一些围观男子低声发笑。
“你!”少女脸色一变,丢了一个白眼过去,“你有什么好骄傲的,你不就刚刚应景赋词两首么,自得自己的才学么,我也能张口就来啊,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玉纤香动小帘钩。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东风临夜冷于秋。”
“好词!”
少女话音刚落,围观者皆是讶异,那肥胖的纨绔更是睁大了细细的小眼,认真打量了少女几眼。连赵禔也将目光聚焦在少女身上,不过她是在深思,总觉得这首词的出处似乎有点微妙。
“如何,难道词作得好,就能肆意批评其他人的思想成果么,小女子不才,也知道达者,善为人先。古来也没有诗词这些体裁,君不知,《大唐》这类小说在以后也能成为一种新的受人追捧的体裁呢!”少女骄傲地瞟了那人一眼,眼眸一扫,恰好瞄见了翩翩君子样的少年赵禔,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
“哼,不管怎么说,帖经、墨义和诗赋,诗赋乃我大宋国考,你也敢说它是小道?”
少女不再看赵禔,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不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虽然考了诗赋,但他日成为大宋的官员,难道在治理大宋弊端的时候,靠赋诗几首就能解决问题么?赋诗,还不是成为他们闲暇时的有感而发么。”
“成,那你说说我大宋的弊端是什么?”胖子眼中精光一闪。
“这还不简单,三大弊病当然就是冗兵、冗官和冗费……。”少女骄傲抬下巴,姐当年的穿越小说不是白看的。
“小娘子!”少女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被她身后的两丫鬟一脸惊慌地给拉住了。
大宋虽然一贯尊重文人,尊重他们的发言,但对女子干涉国政还是很反感的,毕竟武则天的前车之鉴还在……这不,刚还对那少女抱有好感的几位郎君,见她如是说,表情立马淡了下来。
“五郎君,此女擅论国势,不敬官员,该该……。”那小厮也不知道说什么,只看了那胖胖的人一眼,领会到后说,“该抓。”
随着这句话下落,刷——,突然出现数十带兵器的家丁立于那胖子身后。
胖子一脸得意洋洋。
“你,你们!”少女受惊地后退一步,她身前是两个冲上来挡住的战战兢兢的两丫鬟。
少女的视线四处张望,又一次看见一脸淡然的赵禔,嘴唇动了几下,在察觉有家丁几欲过来时,突然冲着赵禔喊道:“赵郎君,郎君救我!”
刷——,一干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赵禔的身上。
赵禔一愣,望向不远处求助的少女,表情有些愕然,自己认识她么?还是她是朋友的朋友,所以认识自己?
“赵,赵郎……。”少女的声音带点颤音,她看着慢慢围过来的满身横肉的家丁,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她“横行”大宋街头几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强抢民女”的场景,和书中与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好恐怖,差点都要吓尿有木有!
“小娘子,小娘子不怕……。”她身前的两个丫鬟自己抖个不停,还在抽空安慰快抽泣的少女,少女心中涌出一份感动,她第一次觉得出门因为任性不肯带护卫,是一件多么蠢不可及的事情。
赵禔见此场景,心有所动,她将手背在身后,隐蔽地做了几个手势,远处一道黑影领会地离开。然后赵禔孤身一人,慢悠悠地走在那两丫鬟身前,笑对那纨绔说道:“诶,暂且等等。”
那纨绔也不是个痴傻的,见赵禔气度不凡又如此气定神闲,也摆了摆手,几个满身横肉的家丁停止了步伐,后退回胖子身后。
一边四个人,一边几十个人,就这么互相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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