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禔与杨文雅的婚事在相对仓促的情况下给定了下来,确是五月中旬。
与唐朝比,大宋的婚姻仪式要少一些,乡贯、族望之类代表身家的不再那么被人看重,间接体现了士族影响力的衰弱,相反,很现实的就是,众人都很看重财礼。一般的富贵人家,送三金,金钏、金锁足、金帔坠,次点的也要送镀金银器,官宦人家还要送销金大袖、黄罗销金裙、缎红长裙,还有其他的,如珠翠团冠等饰,上细匹帛,花茶果酒,团圆饼,羊,酒等等。
大宋之制,诸王聘礼时,赐女家白金万两。
定礼,羊、酒、彩各加十,茗百斤,头巾段、绫、绢三十匹,黄金钗钏四双,条脱一副,真珠虎珀璎珞、真珠翠毛玉钗朵各二副,销金生色衣各一袭,金涂银合二,锦绣绫罗三百匹,果盘、花粉、花幂、眠羊卧鹿花饼,以及钱等物。
纳财,用金器百两、彩千匹、钱五十万、锦绮、绫、罗、绢各三百匹,销金绣画衣十袭,真珠翠毛玉钗朵各三副,函书一架缠束帛,押马函马二十匹,羊五十口,酒五十壶,系羊酒红绢百匹,以及果盘之类等物。
而女儿嫁得好,嫁女儿的那方也定不会小气,在迎亲的前一天,女方会专门派人到男方家里布置房间,将被褥、精致家具等物品摆出来,陪嫁的首饰、衣服、鞋袜、甚至是房契良田都一一陈设出来,摆给夫家的人看,也是为了让女儿以后过得更加有底气,让夫家更加敬重她,不让随便被拿捏。
宋真宗这边是赐婚,赶得及,议礼局的使者虽不敢省略步骤,但也不敢怠慢了结亲时辰。
杨家这边一片风平浪静,也不知为什么,原本一直强烈反对的杨文雅突然沉默了,不再冒头,彻底隐藏在杨府深院,对外理由是备架。
在双方都无比配合的情况下,一套纳夫人的流程除了最后的婚礼,其余前期的:采择、问名、告吉、告成、告期、前期、赐告,飞快无比地走完了。
成婚的日子很快到了,婚礼开始。
浩浩荡荡的嫁妆几乎将整个汴京一条大道都布满了红色,路人们也没有急着离开,街坊附近窗口冒出的黑压压脑袋,能看出大宋子民对这盛大的婚事还是挺关注的,毕竟,这是大宋第一位皇子娶亲。
觉得算得上是一大事件。
花轿慢悠悠地抬过来。
目的地不是皇宫,而是赵禔安置在汴京的府邸。
轿夫将花轿抬到府邸门口,刚准备放下花轿,这时,一位赵家的小厮跑了过来,悄悄吩咐了几句之后,便省去了让婢女扶着杨家小娘子从花轿上走下来,跨马鞍与秤的步骤。
只见轿夫犹豫片刻,又有几个分量更重的管事过来说道后,轿夫们这才又使了一把劲,直接帮着轿子抬过马鞍与秤,然后落轿与正门。
此时此刻,赵禔正推着一张轮椅走过来,她抢了喜娘的工作,用手掀开了红帘,然后试图去牵新娘的手。
却不想,新娘三番几次避开了疯赵禔伸过来的手,不肯让赵禔牵着。
赵禔顿时有些尴尬,这是站在一旁的宫廷喜娘一把挤开赵禔,笑着说:“哎呦,新娘子还没过门呢,大皇子殿下这是心急了呢,可这呀,可是心急不得的。”
围观群众发出善意的小声。
赵禔有些尴尬的脸红了红,然后后退半步,老老实实地站在轮椅后,不再晃荡了。
而喜娘说完,见赵禔让出了位置,便向着新娘伸过去手,新娘迟疑了一下,牵过手,然后借势坐在了轮椅上。
赵禔便推着新娘,送到了新房口,这一路上还没来得及与新娘说一句话,便被几个丫鬟给赶了出来。
不,不能算是被赶了出来,应该说,她是被其余那些起哄的兄弟给拉到了诸宾客宴席开始。
宴席间插科打诨,觥筹交错,少了诸王娶妻的庄重感,然,多了几分平民里独有的热闹。
表情一直有些僵硬的赵佑,望着款待诸位宾客的赵禔正一杯一杯地被灌酒,赵佑心里不爽了,他火速跑了过去,一手揽着大哥往旁边拖,嘴里一边装醉吼着:“大哥,大哥来,先给我干一杯!”
旁边那些试图套近乎的小官小吏们讪讪地收回敬酒的手,望着离开的两条金龙,暗恨之余,只得渐渐散去。
赵禔被赵佑拖到一旁,她以为他真是来敬酒的,待得两人站稳后,赵禔举起就被说:“二哥,干了!”说罢,便将注满酒水的酒杯放在嘴唇边。
“喝,喝什么啊!”赵佑一把拦住赵禔的酒杯,有些郁闷地望着她,“大,大哥啊,别管那些起哄的,你总不能最后醉倒在洞房吧。”
听闻装醉、洞房二个词时,赵禔浑身一僵,然后又装出若无其事地样子,干笑:“怎能让宾客扫兴而归尼,来,今儿是你大哥的好日子,我们来干一杯!”
“得了吧,什么好日子……。”赵佑在心里嘀咕着,他又看了赵禔一眼,直接抢过她的酒杯与酒壶,“好了好了,婚礼尚未礼成尼,这里的,”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发出哐当哐当的水声,“留着喝交杯酒吧。”
说完,赵佑直接离开,徒留赵禔一人望着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脸上露出一分内疚与复杂。
傍晚来临
娘子被蒙着头,由喜娘牵着再次带了出来,这次两位来到祠堂,新人共牵一彩帛,代表结同心结,焚香酹酒,拜伏祖先,两人起立,又拜见赶过来凑热闹的真宗与郭皇后,最后两人互相对拜。
新娘先一步被扶向洞房。
赵禔后一步跟着而上,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凑热闹想闹洞房的官二代们。
赵佑又闷了一口酒,表情复杂地看着赵禔的身影,在赵禔即将走进洞房的时候,赵佑赶了过来,轻声说了一句:“大哥,今日不宜行房。”
赵禔大惊,猛地扭头,有些勉强地笑笑:“我是不知二哥何时掐指会算了,今儿个可是黄道吉日。”
赵佑被噎,他顿了顿,负气般将手中的酒瓶塞如赵禔的手中,低声说道:“我不管,大哥你可是我的大哥,你,你要保护好你自己的……。”
的什么?贞操吗?
赵禔哑然失笑,原来是小屁孩的独占欲爆发了,踌躇了一下,赵禔点点头说:“好的。”反正她也不可能碰杨娘子,给个承诺又有何妨呢?
赵佑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想要闹洞房的郎君们扯开,他目送着赵禔走入新房,目送着闹洞房的郎君进去了又被嘻嘻哈哈地轰出来。
赵佑的双拳拽的紧紧的,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洞房的房门紧闭
两位新人除了掀开红盖头的步骤,其余的什么都做过了。
赵禔甚至在心里猜测,今儿的喜娘是个新手,交杯酒居然都是盖着红绸缎喝的,只不过为了不破坏气氛,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说出来。
赵禔有些尴尬地围着圆木桌子转了一圈,咳嗽了一声,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靠前,想先掀开杨娘子的盖头,再帮腿脚不便的杨娘子脱下靴子,扶她上床休息。
腾然间——
新娘子直接顶着一个红盖头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非常稳当地走到了窗户前,背对着赵禔。
她居然站了起来!
赵禔犹如被石化一般僵硬在原地,脑中的思维瞬间一片空白,可以形容的话,仿佛千军万马从她脑中呼啸而过,震得她气晕八素的。
“你是谁?”赵禔找回自己的声音后,忽地想到一个可能性,态度陡然严厉了起来。
新娘子微微偏了偏脑袋,不说话。
莫非是胆大包天的谢娘子?!
思及此,赵禔气急,她大步走向新娘子,一点温柔也没有地直接扯下了红盖头,也许是因为她用力过猛,红盖头被扯下来的时候,两根柱钗也应声落地。
哗啦——
黑夜一般顺滑的秀发,瞬间散落,披在了红底镶金边的嫁衣裳,美艳得惊心动魄。
露出新娘子的半个光洁的侧面,新娘子的脸颊绯红,嘴角却微微地翘起,斜长的凤眼轻瞥,眼波流转,异常风情。
赵禔却看得有些愣神
奇怪,这个模样怎么有些熟悉?
等等——
新娘子怎么会比我还高?这不对啊!
赵禔心里一惊,她赶紧后退半步,目测了一下双方的身高差,好家伙,她的头顶居然恰恰达到对方的肩膀,赵禔嘴角一抽,她亦步亦趋地靠近几步,嘴巴张了张,刚想问一句时。
新娘子忽然低笑一声,洒脱地转身过来,用异常温柔的男声说道:“赵娘子,许久未见!”
居,居然是柳希文?!
整个人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啊!
赵禔整个人都傻了。
一个时辰之后
傻掉了的赵禔这才找回自己的脑袋,她侧头,看着一脸悠闲文静地坐在床沿的柳希文,嘴里有些艰难地开口:“希文兄,怎会在这里?”
“怎么,嫁我不好吗,赵娘子,”柳希文用调笑近乎挑衅的语气,猛地放下深海鱼雷。
赵禔整个人都懵了,嘴里强自说着:“什,什么,你在开开玩笑么”。
“安心,世人皆知你迎娶的是杨娘子,”柳希文没有就这个问题咄咄逼人,反正之后的时间还长着呢,他宁可牺牲自己‘倒插门’过来,就下决心要拿下她,不急,还能耗着,思及此,他看了赵禔一眼,语气缓和下来,“并未暴露什么。”
赵禔囧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赶紧询问:“那,那杨娘子呢?”
“人不就在这里吗,”柳希文对赵禔抛了一个媚眼。
赵禔脸皮抽了一下,这货是谁啊?还我冷淡自持的翩翩君子柳希文啊!
赵禔无语半晌开口:“我问的是杨文雅,杨小娘子。”
“哦,她啊,”柳希文点点头,“你知道慧缘还俗参军了吗?”
“啊?”赵禔一脸茫然,这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慧缘还俗去了边疆,参军参的杨家军,携美同行,美名‘西天娶妻’”柳希文慢条斯理地丢下一个大雷。
和尚还俗,立刻娶妻,娶的还本应是嫁给自己的小娘子。
“……。”好一会,赵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太,太突然了,我道是应嫉妒的,”干笑几声。
柳希文斜了一个眼神过来,想说什么又没说,开口:“歇息吧。”
赵禔僵在旁边没动,有些茫然地看着自顾自躺在床上休息的柳希文,心里突然哀叹一声,今儿这算个什么事啊!又不是演戏曲,要不要这么戏剧化啊。
“我暂不会动你,”柳希文一本正经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
赵禔听到这类似调戏小娘子的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新婚之夜她确实不能跑到隔壁书房去休息,毕竟她成婚还有一个极大的目的是惩治谢家,这个当口若是爆出婚姻不和谐,只怕不易于后续找借口发飙……
罢了,左右希文兄是个君子,而且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这么想着,赵禔缩到了最为边缘的床脚,远离柳希文睡了下来,没多久,今儿被折腾了一天的赵禔便睡了过去。
而原本呼吸延绵流长似是睡熟的柳希文,猛地睁开眼,他轻悄悄地扭过身,一边喜悦她睡在了自己身边,一边又苦恼她怎么对郎君这么没有警惕性。
柳希文伸出手,温柔地将赵禔拢过来,张开怀抱松松的整个的抱住她,然后轻轻啄了一下她红缨般的嘴唇,心里偷笑:定会拿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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