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下的淤痕清晰可见，楚烟络却仿佛浑然不觉，双眼失神地盯着前方，什么绿竹纱窗，什么软宵红帐，似乎一切都虚无了。

　　脑中只有那坚毅而又无奈的侧脸，不停地躲避着自己的目光，就连被侍卫架下去时也不曾朝自己投来一眼。

　　是怕看见自己的询问么，怕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看见自己的无助时瞬间崩塌。

　　这是要怎样的勇气，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曾干过那样禽兽不如的事。

　　所以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干扰，必须在勇气尚存时说出所有的说辞。

　　心是潮的，身子也热不起来，楚烟络反是拢了拢身上的被子，依然瑟瑟发抖。

　　“该死的，这下手也太狠了！”雪嫣将膏药放回桌上，嘴里依然在恨恨念着。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是那样虚弱无力，气息同身体一道虚浮，楚烟络勉强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雪嫣欲言又止，放下即使在盛夏却依然冰凉的手，默默退了出去，临走时轻轻关上房门。

　　楚烟络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重气，含了半日的泪水再度落下。

　　为什么偏偏在即将失去的时候记忆便越发清晰了呢。

　　那个在九里巷为自己挡去所有敌意的胸膛。

　　那个在莲花节为自己而剜出伤痕的背脊。

　　那个明明被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却在乱葬岗不顾众人目光安抚自己的身影。

　　那个面对皇上的利剑依然平静地说“臣不愿”的声音。

　　就在刚才为自己承担下了几乎无人敢承担罪责的男人。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等到这步田地，才想起他的所有好处，为什么在从前，竟是不想正眼瞧他，就算是在莲花节的那天晚上，也不过是愧疚而已。为什么偏偏就是把心拴在了南宫浅痕身上，为什么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慢慢喜欢上他呢？泪水在被褥上晕开，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

　　朔……若你能逃过此劫，我再也不会向从前那般对你。

　　“太子殿下！”门外是雪嫣慌乱错落的脚步，“娘娘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你走开！”姬夜气急败坏地往前走着，楚烟络还未来得及收回目光便看见他推门而入，雪嫣不知所措地站在他的身后。

　　目光低垂，楚烟络红肿着双眼：“太子殿下。”

　　“烟络你说，究竟是不是阿朔做的！”姬夜在楚烟络身边坐定，狠狠扳住她的双肩，“烟络你说啊，我不相信是阿朔，他不是这样的人！”

　　“太子殿下，娘娘的情绪还很不稳定……”

　　雪嫣刚欲上前却被姬夜一把推开，少年不顾一切地摇晃着楚烟络：“你说实话！”

　　“再怎么问，我都只有一个答案。”楚烟络不住地抽噎，迷蒙的泪眼紧紧盯着自己的手背，“那天晚上闯进来的人是步延风。”

　　“可是他明明一直在和我喝酒！”

　　“二哥是怕我出事呵！”

　　姬夜终于停止了晃动，然而楚烟络的泪水再度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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