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寒光映着楚烟络的脸，少女怔怔瞧着桌上的凛冽，指尖颤抖地触上了匕首柄上触目惊心的那个字。证据这么快便被送到面前，顺利得难以置信。
不过这个东西对付的人是姬成，而不是兰凤仪。
手倏地从匕首上抽回，只听“蹡踉”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
就这样把它交给了自己，却没有说一句叮嘱的话，甚至没有说清他的用意，按理，自己替代了南宫烟络这么久，姬逸之没有理由帮自己。
有什么别的目的么。
对于皇子来说，还有什么比未来的皇位更重要的呢，如今太子被废，他最大的对手就是姬成了吧，所以才将这个东西交到自己面前，想借自己的手将姬成铲除。
只是……皇位争夺与她有什么相干，她要的，只是将之前所有的一切还给兰凤仪而已。
附身拾起被自己拂落的匕首，身子又猛地一震。
但如果不将它交出，有朝一日被发现，自己又将如何解释姬成的东西在自己手里的原因？会有多少人相信这是姬逸之给自己的，并且给得毫无理由。
身子嚯地站起，正低头打着瞌睡的小丫鬟慌忙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我要去见母后。”
匕首被放在金色的托盘上，下面衬着红色的柔软缎子，仿佛被呈给皇后的并不是一件凶器，而是诸侯国进贡的什么珍贵名器。皇后的目光落在了匕首柄的那个“成”字上，随后又滑上了刀刃：“你的意思是刺杀你的人是姬成？”
“是兰凤仪。”楚烟络答得斩钉截铁。
“哦？”皇后挑起双眉，“你呈上姬成的匕首跟本宫说凤仪是刺客？这是在戏弄本宫么。”
“臣妾不敢。”
“那么本宫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娘娘认为，如果是七殿下刺杀臣妾，他会大意地将这凶器留给臣妾指证么？”脑中依旧是那双阴冷的眸子，不苟言笑的黑衣，每一件事皆是步步为营，“况且，匕首并没有刺入臣妾的心脏，如果是武功卓越的七殿下所为，他又怎会不让臣妾当场毙命？”
皇后敛眉，似乎确实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所有御医都断言力道之浅，足以认定是女子所为。
“只要是七殿下想杀的人，没有杀不了的。”
“你确信是凤仪所为？”
“确认无误，当兰凤仪露出匕首的时候，臣妾看得一清二楚。”
“传姬成、兰凤仪。”手掌重重落在椅子的扶手上，“本宫倒要看看，从未见过血的凤仪是如何将匕首送入你的身体的。”
楚烟络低头沉默不语，果然无论如何也要包庇兰凤仪，或许在皇后的心里，是希望看到自己被兰凤仪刺死的吧。如果没有自己，姬夜依然是太子，他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服下君心醉，而误中了姬成早已为他安排好的废去太子的陷阱。
可是她觉得自己给兰凤仪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若再不反击，迟早会被她害死。
不管怎么样都要努力活下去，这样才能等到他重新接受自己的那天。
宫门开启，姬成与兰凤仪同时步入，皇后依然正襟危坐，只是冷冷看着姬成。
一旁端着盘子的婢女识趣地上前一步，走到皇后的身边，微曲双膝，双手将盘子高高托起。皇后的双手扶在扶手上，语气威严而又压迫：“成儿，这是什么，你给本宫解释一下。”
抬头时瞳孔猛然收紧，左手狠狠抠住了黑色滚边的袖口。
凶器明明已经被姬逸之交还给了自己，胳膊上也还能感受到刀刃的冰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猛地抬头，自己袖中的那柄是假的？
一口凉气狠狠吸入，那天果然是太过紧张，所以没有来得及分辨匕首的真伪。
姬逸之……
呼吸变得沉重，他要为自己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
“成儿？”
“回母后，这是儿臣的匕首。”答得冷静，好像匕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大事。
“那么为何会在楚烟络手里出现？”
“儿臣……不知。”
“听说这是行刺她的凶器。”
姬成猛然匍匐在地，额头完全贴在了地面上：“儿臣冤枉，这匕首是儿臣平日带在身上护身用的，至于为何会出现在大嫂手里并且变成了险些夺去大嫂性命的凶器，其中关窍儿臣也不明白。儿臣只是知道儿臣遗落了一柄匕首十几日，想必是被行凶的人偷去的。”
宫内一时安静，楚烟络淡淡笑着，这样就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了。
目光转移到了兰凤仪身上，一直以来娴静的少女却从进门开始身子便在微微颤抖。
“那么成儿认为，会是谁刺杀的楚烟络？”
“儿臣若是知道谁是真凶，那么此时儿臣的匕首便不会在母后手里了。”
楚烟络看到皇后的手在渐渐握紧，怎样都无法把罪名推到姬成的头上，这个让姬夜从太子之位上走下来的人，一定让她更加憎恨了吧。
可是憎恨又如何，还不是对他无可奈何。
注意力还是转移到了兰凤仪身上，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凤仪，楚烟络指证是你所为。”
“姐姐！”兰凤仪的双肩抖得更加厉害，亦是几乎将全部的身子都贴到了地上，“姐姐冒充南宫烟络一事确实由凤仪揭发没错，但是姐姐怎么能因此而怀恨在心血口喷人？”
“我被行刺的时间大约在子时，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呢？”
这次没有等皇后发问，楚烟络先开了口，缓缓起身，走到兰凤仪身前，居高临下。
“我……”兰凤仪轻咬下唇，扭头看到了身旁的姬成，“正巧遇上了七殿下。”
“然后你便摸黑偷走了他的匕首。”楚烟络的笑容变得凉薄，“不过也真是奇怪，这么晚了，你为何还能遇到七殿下？”
兰凤仪的心“突”地一跳，她觉得耳边的世界变得静谧异常。
这么晚了……为何还能遇到七殿下……这样暧昧的问题，她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脑子顿时空了，她绞尽脑汁想找到一个合理的回答，然而终是徒劳。
“大嫂遇刺那日，母妃曾告诉儿臣午时凤仪嫂子来拜访过儿臣，然而当时儿臣正在午睡，她在书房候了片刻便离去了，之后儿臣再未遇到过她。”
楚烟络的嘴角轻轻扬起，匕首放在书房，被兰凤仪拿走，再明白不过的意思。
“姬成你……”
“请母后明察。”
姬成低头死死看着地面，没有去接兰凤仪投来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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