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合适就脱下吧。”青舞解开扣子将嫁衣脱下,忽然看到做好的衣裳里挂着的一件青色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那上面的两个款款而飞的穿花蛱蝶栩栩如生,“母亲,我能不能穿那件衣裳出嫁?”青舞指着那件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
“这……”流苏不知青舞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于礼不合啊,即使平常女儿家出嫁也是穿红色的嫁衣的,何况你是入宫呢?”“别的什么我都没有意见,除了嫁衣我想穿那件,请额娘将我的意思呈给皇上,求他应允。”青舞很是固执,她的手抚上那件青色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上的两只蝴蝶,这么多天来眼中第一次泛起泪光。
青舞的心情惠泽最是清楚,这么多天青舞一直温和的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其实她只是当自己的心死了罢了。一天夜里惠泽来帮青舞盖被看见青舞抱着一只木匣,全身蜷缩着,微微颤抖,仿佛一直受伤的小鸟。第二天惠泽发现枕巾上泪迹瓣瓣,湿了一片。
“夫人,既然小姐喜欢,您……”惠泽忍不住帮青舞说话,虽然心里知道这要求有点不合时宜。眼看着小姐就要在那深宫中葬送一辈子,这点可怜的心愿也许就是日后活着的唯一念想,惠泽扑通跪倒在地上:“求夫人成全小姐的一点心愿吧。”
流苏哀哀的叹了口气,世事如棋局局新,当初认青舞为女儿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感念蔓凝的情意想让她和璟烨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想到如今竟然到了如此地步。流苏心底虽然心疼青舞,但是一些隐晦的原因让她希望青舞早日入宫,这样一切纷乱就能尘埃落定了。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流苏拼命的为青舞置办嫁妆,甚至准备的东西多了了宁儿和馨儿。
流苏不忍拂逆了青舞的请求,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音潞,音潞就请求了贺郁黎津,没想到贺郁黎津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并且下旨只要青舞的要求礼部一应答应并要配合。
就这样青舞的嫁妆以及结婚事宜很快准备妥当,因为有贺郁黎津的特别优待,郑府以嫁女之礼送嫁青舞。
终于在喧天的锣鼓声中青舞坐到了梳妆台前。
青舞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毫无喜色,加上一头如雪的长发,更加显得脸色苍白,仿佛三月阳春里那无意落下的一片晶莹的雪花,单薄的令人心酸。“小姐,让奴婢帮你添点胭脂吧,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昨天小姐肯定紧张的一夜没有睡好!”惠泽拿起桌上的胭脂,小心仔细的帮青舞上妆,却被青舞阻止了。“算了,就这样吧,再喜庆的胭脂也染不上心头半分喜色。帮我梳个简单的发髻吧。”惠泽知道此时青舞心里没有丝毫新嫁娘的喜悦,也就没有勉强。
惠泽拿起篦子小心的帮青舞梳理发丝:“其实小姐要是想的话,奴婢可以帮小姐帮头发用染发膏染黑了。”“不用了,女为悦己者容,何况头发什么颜色又有什么要紧的?”青舞捋起一缕落在胸前的发丝,直到现在青舞依旧记得当初寸寸青丝变华发的情景,那时就仿佛七月伏天自己却心寒的如同置身于数九寒天一般。惠泽为青舞梳了个芙蓉归云髻,用几支尾部镶珍珠的长针固定住发髻,又在上面插了两支镂空穿枝牡丹纹钗,配上了一条银制牡丹花样镶东珠的眉心坠,最后从首饰盒中选了一对垂珠耳坠,并上一只凤舞银镯。
青舞看看镜中的自己,微微点点头,表示满意。虽然惠泽揣摩着青舞的心思将青舞打扮的很是素净,但在这样大喜的日子这身打扮可谓是不吉利,惠泽不免皱皱眉头。“小姐,你真的要穿这条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那嫁衣……”惠泽将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搭在臂上,最后一次询问青舞的意见。“帮我换上吧。”青舞站起身来,青舞帮青舞换上衣衫,看着青舞在出阁的日子这样晦气的装扮,惠泽忽然落下泪来:“小姐,奴婢求求您了,您把这身衣衫装扮换了吧,您这样倒不像出嫁,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青舞竟然笑了,她拉起惠泽,“像出殡是吧。”青舞说的没有半分忌讳,“这场婚礼本就是我的葬礼,你说以后的日子我还是鲜活的生命吗?不过是一个活死人罢了。”“小姐……”惠泽听到青舞这样说,哭的更凶了!
“傻丫头,快别哭了,轿子该来了。你帮我拿件红色的披风来,免得这身打扮让别人见了给老爷夫人惹来事端,还有帮我把红盖头盖好,这样谁也看不见我穿的什么衣衫了!”青舞虽然不想在今天的日子穿红戴绿,但是毕竟自己入宫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自己不能因为任性而害了郑玄夫妇,毕竟他们给她她从没有享受过的天伦之乐。惠泽最后帮青舞整整衣衫,然后用绣着如意祥云的大红披风将青舞裹严实,最后盖上盖头。
这时的青舞沉浸在一片红海中,真的像一个新嫁娘。“吉时已到,请新娘娘上轿。”外面传来司礼太监尖利高亢的唱礼声。“小姐,咱们出发吧。”惠泽扶着青舞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淑景轩。
轿子随着长长的仪仗队伍颤颠颠的前行着,青舞将盖头从头上摘下,一阵风掀起轿帘,让青舞手中的盖头猝不及防的飞了出去,悠悠扬扬恰好落在人群中的滜灏手中。四周的人看着滜灏,一脸的不可思议,而滜灏看着手上的盖头,脑中那个就像有一锅的水在沸腾着,一个一个念头就像泛起的泡沫转瞬消失捕捉不到,只剩下一片茫然。
片刻周围的议论声喧嚣开来,“宫里数年不曾选秀,更别说是纳妃了,而今皇上亲下甚至迎娶这位新娘娘,不知这位新娘娘是如何的天姿国色呢!”“是啊,我有位侄子在宫里当差,听他说这位新娘娘是太医院院首郑大人的三小姐,自幼体弱多病寄养在山上,却是个神仙般的美人呢!”“看来老天爷想叫咱们看看这位新娘娘的样貌,掀了她的盖头了。”“可这盖头自顾都是由夫君才能掀开的,这样怕是不妥吧!”“快闭嘴,祸从口出!咱们往前挤挤,寻空看看这位新娘娘!”
这些七嘴八舌的闲话滜灏听不清半分,唯独一句“这盖头只有夫君才能掀开!”真真入耳,想小金锤字字敲在滜灏的心上。滜灏好没有从迷醉中清醒,周围却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不好了,有人抢亲了!”所有人大叫着,慌乱的扑腾着。迎亲卫队严阵以待,奈何围观的百姓甚多,卫队顾及着百姓难念有些束手束脚。更加奈何的是抢亲的人皆是一色黑衣的劲装打扮,武功更是了得,滜灏将盖头塞入怀中,飞身而起。
在领头之人将要掀开轿帘的那一刻,滜灏已经挺身挡在轿前,那人身形一滞。目中的寒光扫过滜灏,这眼神很是熟悉,但是滜灏顾不得思考。来人手中的长剑已然刺向滜灏的面门,滜灏偏神躲过,奈何手中没有兵器,虽然每每化解了来人的杀招,但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京城里的守卫军士已经赶来,滜灏心头一宽,一松懈,被来人瞅到空隙,长剑毫不留情的刺伤璟烨的上臂,登时血流如注。
轿中的青舞原本毫不在意外面发生的事情,但是从帘缝中瞧见滜灏受了伤,忍不住惊呼,这一喊声让来人眼中杀意更甚,招式更加狠毒,几乎招招攻向滜灏要害,欲取其性命。终于滜灏支撑不住,脚下一软,就这样来人伸手将轿中的青舞揽入怀中,飞翩而去。其余的人见事情已经办妥,也不多做逗留,纷纷离去。瞬间,所有黑衣人都失了踪迹,就像从没有来过,只有街上的一片狼藉,破烂不堪的嫁妆,还有不见的新娘证实着那些黑衣人水过无痕般的来过。
青舞被劫的消息立刻传到了贺郁黎津的耳中,当时阖宫妃嫔,亲王福晋,大臣命妇皆在宫里恭贺新禧。热辣辣的听到这个消息皆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些人贺郁黎津崇尚老子的无为而治,也算是海晏河清,四海升平。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这京城更是一片繁荣。虽不至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秩序井然。而今竟然生出当街抢夺新妃这样的大案,能不叫人惊诧吗!
贺郁黎津当即召集了京兆府府尹,京城宿卫队将军并上大内侍卫总管顾侑川,还有这次负责迎亲的卫队长,大家匆匆商议。根据卫队长的描述劫亲之人应是江湖人士,顾侑川详细询问了来人的武功身法,还有所用的兵器,最后揣测是江湖上最近风头甚健的影阁所为。但是这影阁是江湖门派,和朝廷并无冤仇,而起这影阁从未做下什么十恶不赦的作奸犯科之事,在京城也没有过什么大的行动,今日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众人很是费解。
“不管是谁做的,如今触犯的是皇家颜面,挑衅的是朝廷的法典,众位卿家立即审办此事,舞弊将恶徒绳之以法,找回娘娘。朕希望诸位尽心竭力,如有懈怠别怪朕心狠。”众人跪倒在地:“谨遵皇上旨意。”说完匆匆出宫办理此事。
“侑川,你去将德庆王爷和郑御医找来。”贺郁黎津眉头深锁,暗暗思量着:今天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难道是他终于耐不住开始动手了?祈笙和郑玄本就在宫里,片刻就随着顾侑川赶来。
“微臣参见陛下。”祈笙和郑玄也是一脸担忧。“快免礼。”贺郁黎津顾不得身份走到祈笙和郑玄面前:“你们怎么看今天的事情?”
“一路上顾侍卫已经和微臣等简单说了这件事情,这影阁这段时间和叶纥江流走的很近,怕是……”祈笙说着自己的猜想,“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叶纥江流怕是按耐不住想要动手了。”
“如果真是这样,朕就借这次机会将他除掉,也该是收拾他的时候了,朕已经容忍他多时了。”贺郁黎津的眼里闪出一丝狠厉的光芒。
“只是叶纥江流动手为何选择抢走青舞呢?”郑玄有些不解。“他可能知道青舞甚像故去的蝶贵妃,如果劫走青舞自是能牵动皇上,甚至要挟皇上。他也可能打探到青舞和太子之间的情分,这样也无形之中束缚了太子,这可谓一箭双雕之计,他劫走青舞可能将青舞作为护身符或是最后谈判的筹码!”祈笙思虑着分析。
大家对于祈笙的分析表示赞同,很是合情合理的。“侑川,你立即回到太子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璟烨,璟烨已经搬回翼鴒殿。传旨下去,太子大病初愈,需要静养,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能打扰太子。”“微臣遵旨!”顾侑川急步走出大殿赶往璟烨身边。
“祈笙,你速去和滜灏商量一下,看这件事情是否真是影阁所为,如果是让滜灏想办法看能否将青舞先救出来,也顺带摸清影阁究竟是何用意,能否将他们拉拢过来。”贺郁黎津知道滜灏和江湖门派走的很近,于是将一些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郑玄,你尽力看护着太子,还有……尽量不要让太子知道这件事情,我怕他禁不起!”
“微臣明白。”郑玄看着贺郁黎津精疲力尽的倒在御座上,“请皇上保重龙体,事端才刚刚掀起,还有很多事情等着皇上定夺呢!”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贺郁黎津挥挥手。
原本满怀期待的等着青舞进宫,想要看看她是否真的这样肖似蔓凝,没想到却被人劫走,这让贺郁黎津想起当年蔓凝离开的情景,一时间五内如焚,心焦情瘁。
贺郁黎津以璟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为由,没有让他去参加婚礼,璟烨也不知如何面对那尴尬心伤的场面,也黯然的躲在翼鴒殿里。璟烨坐在曾经和青舞共度春宵的房间里,翻出那只木箱,将头深深埋进那件染血的青色衣衫里。
沉浸在悲伤中的璟烨完全不知青舞被劫走的消息,外面虽然议论纷纷,但是璟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哪能听到外界半分声响。
默影抱着青舞一路飞奔,终于停下,摘下面巾。青舞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当她看到那双眼睛时,就知道此人是默影了。这天下无双的重瞳除了默影还会有谁?
青舞的红色披风已经不知何时不见,所以此时青舞半点看不是新嫁娘。默影看到青舞的装扮,笑了:“原来你也是不愿嫁的。”青舞冷冷的看着默影:“愿不愿意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只是你将我半路劫来,却是强人多难了!而且你这样做就是折了皇家的颜面,和整个朝廷为敌,怕不是明知之举吧。”
默影的笑意更甚:“你这是关心我吗?和整个朝廷为敌,又如何?就算天下人站到我的对立面我也毫不畏惧!只是你怕是走不到我的对面了!”青舞看着默影那张笑意中透着几许哀伤的脸,终于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呢?不值得的!”
“我已经不知道值不值得?只要能让你在身边,我付出什么都会是值得的,与朝廷为敌,被天下人唾骂,于我不过清风拂面罢了!”默影激动起来,抓住青舞的手,言语中有着颤抖,却无比坚定。
“罢了,我累了,带我去休息一下吧。”青舞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能为力,默影的心思一向偏激的很,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如今自己能做的只能是静观其变了,何况这段日子自己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是内心却是备受煎熬,身心俱疲了。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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