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舞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睛赫然看见默影守在床前,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青舞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尴尬的支起身子。可是默影拦在床边,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我肚子饿了。”青舞只能以此为借口。
“该是饿了,你不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长时间,整整十个时辰。”默影终于笑着站了起来,指指床边的一条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这是我为你挑的衣裳,你先换上吧,我先去花厅等你用膳。”说完朝着青舞笑了笑,那笑容鲜少出现在默影脸上,仿佛面朝一望无际的湖面,陡然看见泛起阵阵涟漪,心生愉悦。
因为以前换衣裳都有惠泽帮忙,这次自己一个人,有些手忙脚乱,鼓捣了好久总算将繁琐的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穿好,可是青舞对于一头华发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它散着,只寻了一根青色的缎带稍稍系好。
虽然等了半天,默影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看见青舞款款而来,默影命人开席。等青舞走到眼前,默影上下打量着:“你穿这条裙子真好看,这裙子也只你配穿。”“好看是好看,只是穿起来太繁琐了。”青舞自顾着坐下,一如曾经的模样。“怎么没有梳好发髻?不过这样更加显得你飘逸不凡!”默影看着青舞披散着头发,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青舞这样坦然的以一头华发面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忸怩不自然。“我不会梳发髻。”青舞自我解嘲的笑笑。
“这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应该打发个丫头给你使唤,只是怕你不惯。”默影为青舞盛了一碗香菇鸡汤。一旁伺候着凤凰也帮默影盛了一碗。“这里不用你,你先下去吧。你先去挑几个机灵干净的丫头,然后让青舞小姐选择。”默影完全无视凤凰的存在,一边帮青舞布菜一边吩咐着。
凤凰看到默影对于青舞的殷勤,而青舞冷漠的神情,不禁咬紧牙根。“属下遵命。”凤凰缓缓退了出去。跨出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默影一眼,恰好这一幕落入青舞的眼中。青舞从凤凰的眼神中,读懂了她对于默影的深情厚谊。
“那……凤凰……”青舞揣摩着不知如何说。“那是我的药剂师,影阁的凤凰。”默影不觉有什么一样,“别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来!你多吃点,身体这样清瘦,又病了一场,该好好补补才是。”说话间,青舞面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菜肴。
青舞拾起筷子轻轻的尝了两口,皱了皱眉头。“许是刚睡醒,嘴里没有什么味道,这菜吃着有些油腻,现在我只想进碗梗米粥,配上一碟腌酱瓜。”青舞刚说完,默影就吩咐人去准备了,默影看着青舞,似乎初次见面似的。“你总这样看我干嘛?”青舞瞪了默影一眼。
“以前和你吃饭,你从不对话,只捡自己爱吃的吃上两口,从不主动要求什么,如今……”默影顿了顿,“你这样我很欢喜!”“没想到堂堂影阁的阁主居然有被人使唤的癖好,真真让人不可思议啊!”青舞看到默影的样子忍不住打趣着。
默影脸上的笑纹也展开了,像悄无声息生长的藤蔓,渐渐盘上默影的脸,也使得默影和青舞之间变得轻松起来。默影陪着青舞进了一碗梗米粥,青舞看着默影只顾吃粥,不由得夹了一块酱瓜放入他的碗中:“梗米粥配着酱瓜才好吃。”默影一愣,想不到青舞会为自己夹菜,迟疑片刻,将酱瓜放入口中。“干嘛?是你的东西还怕我下毒吗?”青舞见默影审视着那块酱瓜,有点不快。
“不是,只是你第一次给我夹的菜,有点舍不得吃下罢了。”这样傻气的话居然会从默影的口中说出,让人不敢相信。“我夹的菜有没有香一点,还不是和盘中的一样。”青舞自己夹起一块酱瓜就着梗米粥吃下。
不多时,一碗梗米粥就见底了。“我饱了,你慢慢用吧。”青舞站起身来,外面的侍婢见青舞已经用完,连忙端着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毛巾。青舞接过侍婢递上的毛巾,擦擦嘴和手。默影也站起身来:“我也用完了,陪你走走消消食吧。”
“怕我逃走吗?放心,我只是想随处走走罢了,何况我全然不会武功,如何从你的手掌心逃出。”青舞再次换上冰冷的面容,刚刚那温柔巧笑的青舞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默影跟在青舞身边,两人沉默的走着,路边的姚黄魏紫,妃红俪白,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你为什么把我弄到这儿来?”青舞终于开口,随手掐了一枝雪白的栀子花。
“我只想看见你罢了。”默影看着青舞把玩那朵栀子花出神。“你要看见别人的方式真的很特别,今天可是我出阁的日子,你搅了我的洞房花烛夜!”青舞的余光看到默影的脸上的怒气蔓延开来来,但是青舞毫不畏惧,继续火上浇油挑动着默影心中的怒气,“那你现在已经看见了,何时送我回去,我的夫君怕是上天入地的正在寻我。”
默影终于压抑不住怒意,随手一掌拍在栀子花干上,满树的栀子花纷纷飘落,若下了一场白色的花雨,青舞全然没有在意默影升起的杀气,看到这漫天飞舞的栀子花瓣显得很是高兴,扯起裙角转了两圈,裙裾翻飞,发丝轻扬,默影的杀意在看着这一幕瞬间消失不见。
忽然青舞被默影结结实实的抱在怀里,青舞没有挣扎,只是淡然的看着默影:“阁主这样似乎越礼了,难道阁主倚强凌弱,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女流吗?”
默影的声音很是急促,青舞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加快的心跳:“青舞,留在我身边吧,留在我身边,求你!”默影哀求的眼神直直射向青舞,让青舞伪装的补给瞬间分崩离析。
“默影,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最初我只想和青飏享受,而今我身不由己成了皇妃,不管何时我们只能是……朋友!”青舞看着默影的重瞳,“何况你身边已经有……凤凰了,我想她是爱你的。”青舞眼前闪现凤凰看向默影那个神情的眼神。
“凤凰,爱我?我知道啊!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她是我的属下,影阁的药剂师,仅此而已。”默影仿佛说着一件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还有寂寞时的床伴。”听到默影如是说,青舞想狠狠的甩他一个耳挂,将别人的感情如此践踏,踩在脚底,却在奢求别人来爱自己,真是可笑的紧。
青舞生生忍住打人的冲动,唇边溢出一丝嘲弄的笑意:“既然凤凰爱你和你无关,那你对我的情谊却为何强求我来做出回应,那不是也和我没有丝毫关系吗?”默影仿佛被甩了一个耳瓜,愣住了,但是旋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可是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不愧为名震江湖的重瞳公子,真是霸道的厉害!不管别人只在意自己。”青舞暗暗用力始终睁不开默影,反而被他*得靠的更近。“我还在意你!所以我求你留在我的身边。”默影的语气重新变得软弱。
“青舞真是受宠若惊了!这份恩泽青舞自认承受不起,你还是将它交付给值得的人吧。”眼看就要贴上默影的脸,青舞只能强自偏过头。“青舞,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残忍,你可知你拒绝我的代价!”默影的脸真是瞬息万变,此时狰狞的可怕,“我会毁掉你在意的一切东西,你的青飏,你的义父义母还有你的姐妹,甚至你所谓的夫君!这一切的一切我会在你面前一个一个毁去,让你后悔今天的回答。”
“虽然你是影阁至高无上的阁主,可是那些人不是蝼蚁,更不是你手中的泥偶,任由你处置,他们是九五至尊,是尊贵的太子,是皇亲贵戚……你能奈他们几何?”青舞不相信默影有如此的能力会伤害到贺郁黎津,璟烨还有郑玄流苏他们,毕竟他们是这个王朝呼风唤雨的人物。
“你太高看他们了,他们现在已经是四面楚歌了,我只要轻轻的抬抬手,他们就会陷于十面埋伏之中。”默影定定的看着青舞的双眸,如愿以偿的在里面找到一丝恐惧,“你不相信我的话吗?要不要试试!”
那些人都是自己最珍爱的人,自己不能冒险让默影伤害他们,也许他们能够躲过明抢,但是暗箭难防啊。“你有什么计划?”“害怕了?”默影看着青舞故作的镇定,两人咫尺的距离感觉是彼此的,默影感觉到了青舞加速的心跳。
“怎么样才能不去伤害他们?”青舞内心矛盾挣扎一番,终于妥协,其实留在默影身边和嫁入皇宫有什么区别。虽然在皇宫可以常见到璟烨,只怕到时咫尺天涯,彼此的身份反而平添一份难堪,倒不如相忘于江湖,留下美好的回忆。
“你知道,留在我身边。”默影知道青舞做出了决定,心中一阵狂喜。“好,我答应,只是我希望你不要限制我的行动,我希望还能像以前一样自由出入,可以治病救人。”“你所有的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
“那首先你先放开我,你已经弄疼我了。”青舞笑着看着默影,此时的默影有点手足无措。默影松开手臂,但是又转而抓住青舞的双手。因为长期握剑的缘故,默影的手上满是茧子,磨得青舞有些疼痛。默影的手不同于璟烨的温暖包容,让人安心。
就在青舞和默影达成协议的时候,滜灏却不顾伤痛正和祈笙商量如何救出青舞。
祈笙自宫里匆匆赶回府中,滜灏已经被侍卫抬回王府,此时已经延请御医包扎好了。“灏儿,如何受伤了?”祈笙一进门就听到下人禀报滜灏受了伤,惊慌慌的赶到沧雨楼。
“我正好撞见有人劫亲,于是动手,不小心受了点小伤。”滜灏轻描淡写的说着。一旁的馨儿看着被血染红的纱布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音潞也是心疼的紧,嘴里依旧叨唠责备着:“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人了,而且也是做阿玛的人,怎么还是这样不让人省心,总是这样莽撞。你即使不顾念我和你阿玛,总要为馨儿和葎儿想想吧。”
听到音潞的话馨儿的眼泪更多了,奶娘将葎儿抱了来。葎儿看到滜灏躺在那里绑着纱布,知道滜灏受了伤,跌跌撞撞走到窗前:“阿玛,疼疼,葎儿呼呼,阿玛不疼。”看着葎儿那仔细的呼呼的神情,所有人的心里像被注进了一道和煦温暖的阳光。滜灏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他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抱住葎儿:“有葎儿给阿玛呼呼,阿玛不疼了。”
“相公,这是刚熬好的药,趁热喝吧。”宓姬端了一碗药汁进来,那碗药上面浮动着白色的雾气,滜灏看不清此时宓姬藏着的担忧。不仅是为了滜灏的伤势,两天前宓姬收到叶纥江流的指示,让她严密监视滜灏和祈笙,将德庆王府的家眷控制在手中,必要时作为人质。叶纥江流多年的大忌就要付诸实施了,叶纥江流承诺事情办成以后就还妩姬和自己自由,还会让她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宓姬从接受到命令以来就身心就如置于火炭之上备受煎熬,这段日子和大家的相处让她有了家的感觉,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供人赏玩的物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是她又不能放下妩姬,她曾想过自此和叶纥江流断了吧,他又能拿自己怎样,自己毕竟现在是滜灏的妾室,未来德庆王府的侧福晋,如若自己像大家坦白,大家会原谅自己的,这样自己就能长安喜乐了。每当冒出这样的念头,妩姬那张惆怅满结的脸就会出现在脑海中,耳边幽幽响起妩姬的声音:“姐姐,我想要自由。”宓姬这能咬紧了牙关,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妩姬对于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别人……宓姬不敢想下去。
滜灏接过宓姬手中的药碗,仰头将有着苦涩香味的药汁一饮而尽,然后将碗递回给宓姬:“谢谢!”宓姬微微一怔,朝着滜灏笑了笑,退到了一边。小葎儿从随身带着的荷包中取出糖放到滜灏的嘴里:“阿玛,药药好苦,吃糖。”滜灏不忍拒绝儿子的心意,顺从的将糖含进嘴里:“真甜,谢谢葎儿。”此时滜灏脸上出现少有的慈爱笑容,这个笑容让馨儿和宓姬感慨万千。馨儿看到滜灏和葎儿父子情深,葎儿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他是自己和滜灏之间永远斩不断的联系,这就注定了自己永远是离滜灏最近的女人,谁也夺不走自己的地位。而宓姬不自觉的伸手拂上自己的小腹,自己虽然嫁给滜灏,但是滜灏和自己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实现叶纥江流已经给了她绝育的药丸,每次欢好之后自己都会服上一粒,一面麻烦。但是如果自己没有吃药,此时会不会怀上滜灏的孩子,就要葎儿一般可爱,那么此时自己还会将心中的天平倾向妩姬吗?
“我们先出去吧,让灏儿好好休息。”音潞在接到祈笙丢过的眼神时,知道他和滜灏有话要说,就让大家离开了。馨儿抱起葎儿:“相公你好好休息。”宓姬看到祈笙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立刻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依旧不动声色的随着大家离开了。
“灏儿,你怎么样?”祈笙在滜灏窗前的方凳上坐下。“没什么,皮外伤罢了。”滜灏抬了一下手上的胳膊,表示自己没事,“宫里情况如何?”
“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乱了套了,明月皇朝开国百年来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是对于朝廷颜面的公然挑衅,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要尽快解决。”祈笙的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气,仿佛自己受辱一般,相反滜灏却很平静。
“朝廷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想知道青舞如何?是谁掳走了她?”祈笙没有深想滜灏话中所包含的感情,此刻他的脑中只想着如何遏止叶纥江流的野心,并将他一网打尽。
“你当时在现场,凭你的眼光应该不难看出是谁劫走了青舞?”“是影阁。”滜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忽然想起那双眼睛,一定是他,影阁的重瞳公子默影。“你的猜想和迎亲卫队的侍卫长以及顾侍卫的想法一样,而且幕后主谋应该就是叶纥江流,他很可能是想一次要挟皇上,牵制太子,甚至影响我们的决断,毕竟青舞和蔓凝让我们有那么对的错觉。”祈笙说话间没有注意到滜灏已经准备下床,看到滜灏的举动,祈笙慌忙阻止,“你要干什么?现在你受伤了,天大的事情暂时先放下吧。”
“我没什么事情,我要去找默影,也许我能够说服他放了青舞,也顺便劝他不要和叶纥江流扯上关系。”忽然灵光一闪,一个遥远的回忆闪现在滜灏的脑中,默影曾经耗尽心力的寻找青舞,凭直觉滜灏觉得默影对于青舞怀着特别的情愫。那这次他会那么轻松的放掉青舞吗?滜灏的心中不确定,但是去论无论如何自己必须走上这一趟,必要时自己会以武力解决问题。毕竟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手中的剑是解决一切恩怨情仇最简单的途径。
祈笙知道阻止不了滜灏,自小滜灏认定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不会有任何的转圜余地。滜灏将绷带拆下,然后简单的将伤口包扎了一下,换上外衫,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右手一晃,利剑出鞘,闪着隐隐的寒光。“阿玛,我去了。”“灏儿,你要小心。”滜灏点点头:“我会的,我会尽快回来的。”
看着滜灏的背影,祈笙的心悬了起来,心念一转立刻进宫。
滜灏来到绿霓楼,绿霓楼在京城最热闹的花街上,平日进出的皆是富商权贵,皇亲国戚,在这里一掷千金,这里的姑娘不同于一般的青楼女子,皆是自由自身,来去自如,甚至有自己选择恩客的权利。所以这里的姑娘格外的矜贵,当然矜贵也要有矜贵的资本。她们皆是全国各地的花名远播的名妓,没有声名的一般姑娘是进不了绿霓楼的。
“夫人,乌蒙公子来了。”滜灏刚刚跨进绿霓楼,下面人就通知了朱雀。绿霓楼上下的人都称朱雀为夫人,偶尔朱雀也会出来和客人喝上两杯,只看她的心情,大多时候朱雀都是喜欢倚在最高一层楼的栏杆上,一边品尝美酒一边小看下面一幕幕香艳的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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