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婵虽然没有搞清状况,刚才看到璟烨亲自来找自己还以为发生重大的事情,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这些日子梦婵一直坐立不安的,派去岭南调查言瑄凡身份的人尚未回来,这心病就一直没有安好。刚才蔻心姑姑居然说皇上要纳妃了,皇上一直对故去的蝶贵妃念念不忘,甚至冷落整个后宫,而今居然要纳妃,真是稀罕事,但是看到太后也是一脸喜庆,应该不假,连忙行礼恭贺:“儿臣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贺郁黎津依旧像踏在云端,看不清弄不明,听不见周围的声音。璟烨虽然心里着急,但是也不能开口自己提,只能等贺郁黎津回过身来弄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再说,现在也只能先恭喜贺郁黎津:“儿臣恭贺父皇!”
“哀家已经让皇后带着礼部招收准备相关事宜了,择黄道吉日便迎娶那位小姐入宫,现在皇后应该帮哀家拟好旨了。”太后吩咐身旁的蔻心姑姑,“你去告诉皇后,拟好旨后,立即去郑府宣旨。”
“奴婢遵旨。”蔻心姑姑大步走出去了。
“郑府?”这两个字像天雷击上了璟烨的心,让他也和贺郁黎津一样变得神情恍惚。“太子殿下你怎么啦?”一旁的梦婵看到璟烨神色有异,眼看着都站立不住,连忙上前扶住璟烨。
璟烨猛的推开梦婵,冲上前,太后被璟烨的脸上的厉色吓了一跳。“哪个郑府?是哪个郑府?”璟烨眼看着就冲到太后跟前,旁边的宫女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伸手拉住璟烨,只能以身挡住璟烨,最近不停的喊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梦婵也被此时的情景吓住了,但是随即回过身来,上前拉住璟烨,回头喊着贺郁黎津:“皇阿玛,你快看看太子殿下啊!”贺郁黎津终于被梦婵叫醒,看到璟烨的样子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璟烨依旧执着的问着:“哪个郑府?”太后看到璟烨的失态,虽然不能立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她将一杯凉茶泼在璟烨脸上:“你先醒醒神!哪个郑府?当然是太医院院首郑玄的府上,皇上要纳郑玄的三女为妃。”
太后的话炸进每个人的耳朵,让贺郁黎津和璟烨彻底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太后将手边的器皿扫到地上,七零八碎的瓷片散落一地,就像璟烨此时的心被凌迟着,一刀一刀,鲜血淋漓,却不知痛。
“儿臣今天本来是想和你说为太子纳侧妃的事情,而太子看上了郑玄的三女儿。”贺郁黎津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说出这句话。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还是太后立即回过神来:“来人啊!立即宣皇后来祥云宫,让她暂缓拟旨。”
“怕是来不及了。”蔻心姑姑已经回来,看到一地狼籍,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知道事情肯定有异,“刚才奴婢奉太后吩咐让皇后拟完旨就去郑府宣读,没想到走出祥云宫没多远就遇见皇后,她已经拟完旨,派快马去郑府宣读了。”
“那派人把懿旨追回来,立刻就去!”贺郁黎津声嘶力竭的喊着。“郑府不远,估摸着现在怕是已经到了。”一切木已成舟,这样的结局让所有的人都不能改变。“那立即宣朕的旨意,说……”贺郁黎津还想极力挽救什么。
“说什么?”太后已经冷静下来,“说哀家的懿旨作废,颁错了。哀家可以折了这个脸面,可是皇家丢不起这个脸,难道要让全天下知道原来应该是太子得到侧妃,居然改成为了皇上的嫔妃,还是太子看上的女人居然嫁给了皇上,你说是父夺子妻,还是儿子觊觎父亲妾室?”
贺郁黎津终于失去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椅子上,而璟烨的眼里早已只剩一片苍凉之色。
“来人啊,把皇上扶回仁德殿,好生照料,有什么闪失,你们全都提头来见!”福明慌慌张张的带着人将贺郁黎津扶上御辇。“梦婵,你将太子带回你的长禧宫,你要好好照顾太子,切莫失了为人妻的分寸。”太后站了起来,脸色变得严肃无比,隐隐透着生杀予夺的寒意,“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多嘴,要是让哀家听到任何风言风语,你们全都不用活了。”
所有的人扑通跪倒在地,口里喊着:“谨遵太后懿旨。”“传旨六宫,皇上要纳新妃,让阖宫上下都给哀家准备起来,要热热闹闹的!”
皇宫这边已经乱了分寸,而懿旨到达郑府时,郑玄接到懿旨后也是不知所措,弄不清为什么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而不知情的青舞依旧在那为璟烨的真心而辗转反侧,毫不知道事情已经急速向着她不能想象的方向发展着。
司礼监的公公奉了皇后之命,快马加鞭的到郑府宣读懿旨。皇后郑重吩咐如果不能顺利宣读懿旨,自己就不用活了。于是司礼监的公公战战兢兢的捧着懿旨,几乎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奔向郑府。
懿旨到来之前,郑玄正和流苏说着青舞和璟烨的事情,盘算着如何让事情更加完美,以至于以后青舞在宫里不会受了委屈。“我估摸着太子那边很着急,甚至怕是这两天就到了,咱们也应该早做准备。”话音刚落,管家就匆匆忙忙的进来了:“老爷,夫人圣旨到!”
郑玄和流苏具是一惊,顾不得思考,连忙整理衣衫,出去迎旨。
司礼监公公尖利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念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医院院首郑玄之三女,系出名门,清白流庆,秉心纯朴,纯孝端谨,贤惠聪颖,堪为天下女子之典范楷模!兹奉皇太后懿旨,赐封郑氏三女为妃,着礼部勘选黄道吉日迎娶入宫!谨遵勿逾!钦赐!”最后一个字出口,宣读圣旨的太监总算出了一口气,圆满完成任务,这脑袋算是保住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皇后这次这么热心的要帮皇上选妃,而且这样急切。
郑玄的耳中轰隆隆作响,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着圣旨是册封青舞为皇妃的,不是应该是太子的侧妃吗?司礼监太监看到郑玄和流苏跪在那里没有反应,忍不住出声提醒:“郑院首,接旨吧。”郑玄这才略微回过神来,颤巍巍的接过圣旨,在管家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而流苏也被身边的侍女扶了起来。
“这是何意?”郑玄还是不明白。“奴才恭喜郑院首了,三小姐得蒙天恩,入选为皇妃了,以后荣华富贵是享之不尽了!”司礼太监谄媚的笑着,“以后还要麻烦郑院首和三小姐,不!是娘娘多多照顾啊!”接着又低声对着郑玄说道:“这么多年来,皇上冷落后宫,没想到今天居然册封三小姐,日后懂事恩宠有加,三小姐前途不可限量啊!”
郑玄着管家送走宣旨的一行人,和流苏又将手中的圣旨细细看了一遍,终于相信是册封青舞为皇妃,而不是太子的侧妃。
“老爷,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流苏不能想象这件事怎么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是皇上知道青舞肖似蔓凝,就起了想让青舞代替蔓凝的心思,所以该将青舞册封为妃?”流苏揣测着,当第一次见到青舞的面容时就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没想到真的灵验了。
“我们得尽快接回青舞,告知这件事情。”郑玄定下心神,“来人啊,立即去德庆王府接回三小姐,并请王爷和贝勒爷过去一聚,就说今天我得了一件稀罕物想让他们一起来看看。记住,不要太声张!”
贺郁黎津回到仁德殿,福明刚想把他扶到床上休息,可是他却挣扎着起来了,跌跌撞撞向外面走去。“陛下,你这是要去哪啊?”福明担忧的扶着几欲跌倒的贺郁黎津,“你现在身体不好,奴才应该传御医了,你躺着休息会,让御医诊治一下吧。”
“扶朕去栖梧轩。”贺郁黎津虽然此时有气无力,但是言语中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定。福明跟着贺郁黎津良久,知道他的脾气,此时只能顺从他。
贺郁黎津走到栖梧轩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的可怕,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你去看看太子怎么样了?”“可是陛下您……”福明看着如此虚弱的贺郁黎津,怎么能够离开。
“我没事,就是突然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罢了。”贺郁黎津在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陛下您不用担心太子殿下,奴才刚刚听人来报说太子殿下现在在太子妃那,已经宣了御医诊治,想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您好好休息就好。”
“那你先出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会。”贺郁黎津默默的走向乌蒙蔓凝的画像,福明看了墙上那几十年依旧美丽的蝶贵妃,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他知道贺郁黎津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陪着蝶贵妃,不需要任何人的打扰。
“蝶儿,我该怎么办?”贺郁黎津无力的将头抵在画像上,“事情竟然成了现在的局面,我知道此时璟烨一定伤心欲绝,因为经历过失去爱人的那种切肤的伤痛,所以我能够体会,我想不顾一切的将她还给璟烨,可是如今圣旨业已发出,木已成舟。这已经关系到皇家的脸面,不是我自己折了自尊就能解决,也关系到璟烨,如果让朝廷和那些百姓知道他的侧妃是我原本迎娶的妃嫔,大家会如何看他,他又如何执掌天下!”
“蝶儿,我该怎么办?”贺郁黎津的眼里隐约有了泪水,他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我如何才能让烨儿幸福,如何做啊?你告诉我,蝶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陛下,礼部拟了为新娘拟了几个徽号,让皇上选择呢?”福明知道此时不应该来刺激贺郁黎津,但是这是皇后亲自送来的,自己不知如何拖延,只能硬着头皮来禀报,但这无疑是在贺郁黎津的伤口上撒盐。
“陛下……陛下……”福明叫了几声贺郁黎津都没有反应,“陛下,皇后娘娘还等着奴才回话呢!皇后为了陛下纳妃的事情真是上心,要是……要是皇后娘娘慢上一步,圣旨不发出去了,这事情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了。不过,皇后娘娘着人拟旨怎么这么快呢?蔻心姑姑奉太后娘娘的吩咐去找皇后的时候,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皇后娘娘不但拟好圣旨还已经发出去了……”
在福明絮絮叨叨的像是自言自语的时候,贺郁黎津觉察到什么,是啊!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皇后,她怎么会知道郑玄的三女儿长得像蝶儿?为什么恰好抢在自己和太后提璟烨的婚事之前向太后进言?为什么太后刚刚点头,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难道她早就洞悉所有的事情,知道自己本欲将郑玄的三女指给璟烨,所以抢先得到太后允许让她成为自己的妃嫔,为了怕有变,速战速决,让一切成为定局无从改变!贺郁黎津越想越觉得是皇后在搞鬼,一时间将所有的悲伤转化为愤怒,几乎吼着对福明说:“摆驾来仪殿!”
福明被贺郁黎津的转变吓了一跳,不过脸上却露出得逞的笑容,只是很快被恭敬的神色淹没不见。
在贺郁黎津赶往来仪殿的时候,长禧宫一片混乱。当梦婵将璟烨扶到长禧宫,还没有跨进门的时候,璟烨“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就不醒人事!看到璟烨如此,梦婵急的哭出声来,大叫着:“来人啊,来人啊!宣御医,快去宣御医!”
言瑄凡很快就赶到了,看到璟烨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为璟烨把脉。“太子是急火攻心,迷了心窍,应无大碍,等会我开个药方你们煎了要服侍他喝下,不过记住太子身边不可离人,虽然现在太子无什么大碍,只是太子现在有些发热,要是太子殿下继续郁结难舒,伤了心肺,就不妙了。所以你们要时刻注意太子的状况,我就麻烦太子妃殿下安排一下,暂时住在长禧宫,随身照顾太子。”
“那就有劳言御医了!”梦婵听到璟烨没什么大碍,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可是又听说璟烨还不是完全无恙,心中的担忧嗖的一下又悬了起来。眉头深锁,坐在床边仔细的帮璟烨擦拭着脸上的血渍,一边接过小光地上的冰帕子小心搭在璟烨的额头上,还不停的换着,希望可以为璟烨减轻痛苦。
昏迷中的璟烨一脸痛苦的神情,仿佛置身于地狱的烈火之中,苦苦的受着烈火焚身的煎熬,嘴里呢喃,断断续续不知说些什么。梦婵将耳朵贴近璟烨的嘴巴,隐约听到“青儿……”,璟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甚是艰难,仿佛每吐出一个字就带出一份魂魄。
“太子如今还在昏迷,被心中的梦魇纠缠,我们只能尽全力让他尽快醒来,开解于他,让他放开心结!”言瑄凡看了梦婵一眼,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太子妃好可怜,然后就转身出去开药方了。“小光,你随言御医去抓药,记住一定要亲自煎好药送来,不可假借任何人之手,我暂时不能离开太子身边。”梦婵深呼吸一口,忍下所有的悲痛,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璟烨醒来,不然自己的争抢又有什么意义呢!
抬着御辇的小太监几乎是脚不沾尘的小跑着抬着贺郁黎津来到来仪殿,还不等轿辇停稳,贺郁黎津就急急下来,一个踉跄,好在福明公公适时的扶住了他。“陛下,当心脚下!”
皇后已经早早得到禀报,贺郁黎津要来“来仪殿”,已经整装带着宫人齐刷刷的跪在殿门口等着接驾。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皇后伏地请安,可是贺郁黎津几乎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进来仪殿。千岩雪沫的脸色变了变,转瞬又换上端庄恭谨的笑容,在身边宫人的搀扶下自顾的站起身。
“不知皇上突然驾临来仪殿,可有什么吩咐臣妾的?”千岩雪沫接过锦屏递上的白瓷镶金边的茶壶为贺郁黎津倒了一杯茶,“皇上尝尝这茶吧,这是臣妾用陈年的雨水煮的茶,如今已是三遍,最是合适喝的。”
“没想到皇后如今也喜欢*思伺弄这些玩意了!”贺郁黎津没有接过皇后奉上的茶碗,只是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皇后。“臣妾知道自己愚笨,这些年也努力学着一些茶艺什么的,虽没有什么进益,依旧希望能够偶尔得到皇上一赞啊!”皇后见贺郁黎津没有喝茶的意思,就将茶碗放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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