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这么一天吗?”秀儿半信半疑。这样的生活何尝不是自己所向往,可现实中有太多的牵绊,他在家里不是还有妻子吗?父母,兄弟姐妹,这些都能舍弃得了吗?
“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这一生,我不想放弃你!你也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我!否则,我们就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了!”
船帆挂满顺风去,一日千里过巫峡,青山一片相对过,都城已在尽头处。
中都城,已遥遥在望,一行人转乘马车,翻过几座山,眼前平原纵马,海阔天空。一路上,不断有快马传来圣旨:请侍卫大人速速回京!
马蹄声声往前去,空留尘土扬烟雾。不过半日的行程,已到了中都城下。轻轻挑起马车帘,秀儿悄悄往车外看去,雄伟高大的城墙青石嶙峋,列列黄旗迎风飞扬。守卫的士兵笔直而精神抖擞地站立着,更显出无限的端庄与肃穆。
距离城门的两三里处,无任何树木生长,更使整个都城显得空旷突兀而严峻。虽然已是深秋时节,可正午的阳光依然刺目而热烈。晃得秀儿的眼前闪过道道金光。
道旁往来穿梭的行人稀少而拘谨,低头匆匆赶路。秀儿有些讶异,天子脚下,难道这儿的人连走路都有明确的规定吗?
“今日可能有什么人在城门口吧?否则这些民众不会如此战战兢兢的神情。”似是看出了秀儿的疑惑,卢挚也掀起车帘往外看着,继而解释着。
哦,秀儿这才恍然大悟。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侍卫大人归来,三殿下在此久候多时了。”一道高声通传随风而至。马车缓缓停下,卢挚下马。
寒暄道:“疏斋不才,不敢劳烦殿下大驾,如今殿下这般厚爱,疏斋诚惶诚恐!”
“疏斋兄客气了。我今日在此迎接,是以朋友的身份迎接珠帘秀进京,想必疏斋兄不会怪罪于我吧!”窝阔台跳下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车内的秀儿闻声一惊,立刻挑起车帘,从车内走了出来。原来他是三殿下,窝三公子,皇帝的第三个儿子,怪不得他能够在知府府邸出入自由,怪不得他能够帮自己那么多忙,可他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她相信不会只是成为朋友这么简单!甚至她开始怀疑,他们的相遇是否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径直走到窝阔台的面前,深深施了一礼,“小女子珠帘秀见过殿下,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帘秀!”
“哪里哪里!”窝阔台紧走两步,上前一把扶起秀儿,双眼紧紧盯着她,似是多日不见之后有着某种铭心的思念一般,要将她看着眼里,记在心里。
“殿下。”秀儿微微有些尴尬,在这种火辣辣的目光下,她只觉得如芒刺在背。赶忙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挣开窝阔台的扶持。
“帘秀惶恐,让殿下迎接,实在不该。还请殿下移驾,回府邸!”秀儿低垂着头,敛眉低目,绝不和他的目光相对。
“好,好,回府!知道你们这一行人初来乍到,定然还没有安身之所,正好我的府上有一个别院,那儿环境清幽,宽敞而干净。如今闲置着,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在那儿落脚,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不知秀儿姑娘肯赏脸否?”
“这……”秀儿抬头看向卢挚,以目询问。
“多谢殿下费心了。既然殿下知道疏斋和秀儿同车,想必也清楚下官与秀儿的关系,秀儿一行的落脚之处,疏斋早已安排妥当,就不敢打扰殿下了。”卢挚抱拳在握,婉言拒绝。
“依本王爷看,你们俩谁也不要争也不要让了。珠帘秀一行人皆属于青葵园,所以作为青葵园的主人,本王爷就该为他们安排好一切。”身后,洪亮的声音响起来。
三人皆回头,一看,秀儿看到当日曾在清雅阁看到过此人,同样身着便服,此时在阳光下,更显得稳重和成熟,圆滑而世故。
“疏斋见过王爷!”卢挚赶忙行礼。
“侄儿见过王叔。王叔一向可好!”窝阔台也异常的客气。
“帘秀见过王爷,王爷万安!”秀儿盈盈下拜。
“起来吧,无需客气。月娘看你做自己的孩子,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我就有责任为你安排好一切,所以你在这儿的一切就放心吧!”和蔼可亲的话语让秀儿有回家的感觉。心里顿时涌上温暖和感激。
“既然你们都没有异议,那么就这么办吧!我已经在王府的旁边置了一座宅院,你们这一个班子居住,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先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告诉我,我们再添置。”
说话间,坐在后面马车上的汉卿和君溆也走下车来,过来见过窝阔台和多伦贝尔王爷,又是客套了一番,一行人才重新上了马车,往城内行去。
车上,卢挚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着前面骑在马上的两个身影,神色凝重。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秀儿看了看他,知道是自己的事情让他烦心了,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转过头来,拍了拍她的手,“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儿发生的!”
“我记得你曾飞鸽传书于我,让我远离三殿下,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身份,还心存疑问,如今看到他,他接近于我,可是有所图谋?”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在扬州的时候没有伤害于你,我们就感激不尽了,如今到了京城,有我在这儿,你只要知道,对他不要远也不要太近!”
“好!但愿不要因为我,而影响到你们的关系。”秀儿轻轻舒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心头总有隐隐约约的不安。
穿过几条大街,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渐渐的有士兵站着岗哨。
“这条街上的府邸皆是王爷丞相的,因此没有普通人在这人留恋,为了各位大人的安全,还增加了岗哨。你们住在这儿,我也放心了许多。”卢挚看着外面一掠而过的红墙金瓦,解释着。
“那你不住在这儿?”秀儿随口问道。
“不住在这儿,我住在宫里,为了更好的保护皇帝的安全,更为了方便随时听后调遣,所以在皇宫的角落里有一个园子,我住在那儿。皇上曾让我修建自己的府邸,可我一想,我没有什么家眷在这儿,修了府邸也是空置着,还得供养一大堆人照看。还不如这样自在,如今有了你,我更不想在这儿长久的呆着了,所以就更没了建造的想法。”
“不过我闲暇下来的时候,可以来这儿找你!”卢挚看到秀儿深锁的眉头,笑了笑,缓和一下气氛。
“既然是王爷丞相的住宅区,那么三殿下想必也就住在这条街上吧!”秀儿有些担心地问道。
“嗯,你猜的没错,他的府邸和多伦贝尔王爷的府邸相隔着二皇子和瓜尔郭王爷的府邸。因为宅邸幽深,面积宏大,所以也不算近。你放心吧,相信多伦贝尔王爷不会让他经常打扰你的!”
“为什么?是因为他和王爷的脾气不和?还是政见不同?”秀儿对于官场之上的帮派之别不甚了解,好奇地问。
“嗯,多伦贝尔王爷暗地里支持的是二皇子,瓜尔郭王爷支持的才是三皇子。三殿下一直有意拉拢多伦贝尔王爷,可多伦贝尔王爷对这个三殿下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所以一直到今日还是暗地里不断交锋。”
“那你呢?”秀儿歪着头,他对自己说这么多官场之上的秘密,对自己的信任让她窝心。
“我,太子病重,皇帝急招我回宫,你想这是为什么?”卢挚轻轻刮了下秀儿微微皱起的鼻翼,逗笑着说。
“我想。”秀儿转了转眼珠,狡黠地说:“你不属于任何一派,你属于皇帝一派的!皇帝属于谁,你就属于谁!”
“真是知夫莫若妻也!”卢挚一把把秀儿揽在怀里!能够拥有如此灵秀的女子,真是自己的福气,当走下车后,看到站在城门口的两人,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储位之争的漩涡里,如今太子病情尚不知晓,皇帝的目的和想法是什么,还有待于回宫之后才能知道。如今秀儿进京,无异于将自己的软肋亮给了所有人,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将她放在遥远的扬州,更让他坐卧不宁。如今他相信,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子,定能够在处处心机而凶险的京城寻找到自己的立身之地。
马车在大道上行驶,两旁连绵的高墙是整条街道枯燥而寂静。一路走过靖王府,安王府,肃王府,闵王府。
“靖王府是二殿下的府邸,安王府就是三殿下的府邸。”
又过了庆王府,在一座红漆木门的宅院前,车队停了下来。
“到了。”卢挚先跳下车来,回身扶着秀儿走下车。秀儿抬头一看,之间红漆的木门上金色的门环,想必一般人家的大门稍稍大了些,而相较于刚刚路过的王府的大门,这儿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不过如此安宁而不张扬的院子,也正是自己所希望的。
“卢大人,这就是本王爷为帘秀姑娘所准备的院子,请进去看看可还满意!请!”多伦贝尔王爷等着卢挚和秀儿走近了,伸手相请。
“走,进去看看吧!”卢挚轻轻地拉起秀儿的手,握了握。
“王爷请,殿下请!”卢挚朝着两人客套道。
“侍卫大人,侍卫大人留步!”远远的喊声阻止了几人的脚步,众人回头,只见远远的只看到一人骑着快马自远而近飞驰而来,转眼已到了眼前,来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小人见过两位王爷,卢大人,皇上已经知道您已回京,责令您立刻进宫面圣!”
卢挚一愣,看着来人,“起来吧!我这就进宫。”
回身看着秀儿,歉意地说,“我就不陪你进去了,等事情办完后,我就回来找你!你先进去熟悉熟悉环境,休息一下,这一路走来,想必已是十分劳累!”
“快去吧!惹恼了圣上,就得不偿失了!不要惦记我!有他们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儿的!”秀儿安慰他,催促他赶快走。
“大人就放心吧!有王爷和我在此,还能慢待了秀儿姑娘不成!等你再回来,定会看到一个精神焕发的珠帘秀!”窝阔台看着难舍难分的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就劳烦王爷和殿下了。在下告辞!”说完,又看了看秀儿,之后飞身上马,和来人绝尘而去。
秀儿看着他潇洒而稳健的身姿,眼里的疼惜和爱慕流露无遗,一路路途劳累,未休息片刻又进宫当差,真是难为了他了!
“走吧,已经看不到了!既然已经到了京城了,以后想见的日子还会少吗?就不要这么巴巴的望着了!”窝阔台走到秀儿面前,提醒道。
汉卿和君溆招呼着众人将所带之物从角门搬进院子,进行规整安置。
秀儿和窝阔台在多伦贝尔王爷的引领下,穿过抄手游廊,步入正厅,厅内巨大的屏风上画着花鸟虫鱼,其他物件摆设皆显示出古色古香之气,一侧的博物架上摆放着景泰蓝的瓶子,淡绿色的翡翠白菜等。
“这是正厅,只是按照一般陈设进行了布置,以后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你再着手准备。穿过这层院子,后面就是分开的三个小院,我想这三个院子由你,汉卿,和君溆分别居住。再往后还有一进院子,可让其余众人住下,两进院子之间有一个小小的花园。里面的景致我已经着人进行的规划。走,去看看吧!”
三人从屏风后一转,就到了厅后,一条小道横贯南北,顺着小道,看到第一个院落,圆圆的红漆门上方,刻着烟尘居几个字。
王爷推开门,走了进去,汉卿君溆在下人的陪同下也走了过来。
“这烟尘居里的摆设简单而大气,所选取的植物盆景也以常青植物为主,我想这样的构想应该适合汉卿先生,所以就自作主张,为汉卿定了烟尘居这个名字。汉卿,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他冲着汉卿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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