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殿内,烛火通明。月歌与安常在在榻上各局一边,沉默着。塌下,若水和浣衣各自守着。屋外,又恢复了安静,却是静得那般严峻。
忽然,安常在抬起头看向月歌,问:“姐姐打算怎么办?”
“证据已经没了,这件事就当做不知道吧。”月歌一边说着,一边却暗暗地攥紧了拳头。她与丽妃之间,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也只能这样了。“安常在叹了一声。月歌沉默了片刻,转头吩咐若水,道:”趁着天还没亮,你把那翡翠糕处理了,然后把食盒送到景仁宫去。具体的事情不用说,只要让丽妃以为小宝确实是吃了这翡翠糕就行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小心点,别让人看见了。”月歌又叮嘱了一声。若水点了点头,走到桌边拎过食盒就出去了。安常在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忽地叹道:“这天都快亮了。”
“是啊!皇上应该也起了吧。”月歌跟着望向门外,口中近似呢喃一般的说道。
话音落下,宫外便有梆子声想起。声音响了五下,已是五更天了。
“把人都叫起来吧。“月歌吩咐浣衣。浣衣听后,立马跑了出去,不多时,所有人都已在院中站定。有些人,衣衫都还未系好。
月歌看向一旁的安常在,勉力笑了一下,道:“我有些累了,就有劳妹妹出去交代一下吧。“
“嗯,姐姐休息一下吧,待会还有得闹腾呢。“安常在一边说着,一边伸过手,轻轻放在了我的手背。温热的手心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让那疲惫的心,终于舒缓了一丝。
“你去吧,我没事。“月歌说道。安常在点了下头,走向了屋外。
该说些什么,月歌早已与安常在商定好了,无非是让人对今夜发生的事情忘记,当做没有发生过。而强子的死,就是一个意外,是浣衣早起去给安常在准备早膳时发现的。
然后,便是派人去养心殿通知皇上,这个人,就是三子。三子机灵,也靠得住。按照礼制,这本应该先去回禀后宫主事者。如今皇后不在,后宫主事者自然是丽妃。但是,月歌并不想这样做。
三子刚走,若水就回来了。景妃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按照若水说得,将食盒派人送回了华羽宫中。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三子就带着皇上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月歌与安常在早已候在院中,看见皇上出现在门口,立即行礼。皇上一步迈进庆和殿,脸色有些冷,看了一眼不远处停放着的强子尸体,回过头看着安常在和月歌,道:”怎么回事?“
皇上没说平身,月歌和安常在自然不敢起来。月歌目光瞧着他明黄色龙袍衣摆下露出的黄色鞋尖,他应该是正打算上朝吧。
这个思绪一瞬即逝。她迅速回到了现实,平静地回答:“早上安常在身边的宫女浣衣去厨房时发现的。本来这事应该先去回禀丽妃娘娘,但是这已经是臣妾宫里第二个人出事了。臣妾心中实在是不安宁,又想着这里离皇上的养心殿近,就让三子先去养心殿找皇上了,若是皇上在,自然最好。若是皇上已经去上朝了,三子再赶去华羽宫,也不晚。“
皇上听月歌说完,脸色没有变化,只说了一句:“嗯。起来吧。“然后,就迈步走向了强子的尸体。或许是因为中毒的关系,只一两个时辰,强子的尸体上就有一股味道散发开来,所以月歌在皇上还没来之前,就吩咐人取了白布盖在了上面。此刻皇上走上前,六福率先一步,掀开了白布。皇上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六福随即又重新盖上了白布。
皇上回头问月歌:“怎么死的?“
“臣妾不知。“月歌低着头,平静地回答。皇上盯着她,眼睛微微眯起,忽然,他低喝一声:”抬起头来。“
月歌微微震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带着审视,还有冷漠,从前的温柔,恍若成了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虚幻如梦。她感到心寒,也感到愤怒。
“臣妾不知。“她迎着他的目光,再次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重重地。
皇帝盯着她,右边的眉毛跳了一下,月歌明显看到他的眼中有怒色一闪而过。他在愤怒!他有什么理由愤怒!
“皇上,他叫刘强,是臣妾房中的一个值守太监。昨夜本来应该是他值夜的。”安常在忽然插话,将两人快要摩擦起火花的目光分了开来。月歌偏过头,不想看他。他则转过目光,看向了安常在,问:“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臣妾不知,不过臣妾看了一下,那样子像是中毒。“安常在回答。皇帝闻言,皱了皱眉,回头吩咐六福:”去喊仵作来。“
“是。“六福迅速走了。
院中,站着不少人,却一丝声音也没有。皇帝站在原地,看着偏着头不肯看他的月歌,眸色越来越深。安常在犹豫良久,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到里面去坐着等吧?”
皇上连目光都没有移动分毫就毫不客气地拒绝。安常在见状,回头吩咐浣衣:“你去搬两把椅子出来。”浣衣听后,立即转身就往屋内去。这时,一直不肯回头的月歌,终于有了反应。
“皇上还是进屋坐吧,这早晨露水多着,万一湿了衣服受了风寒,那臣妾可是万死难赎其罪了。“月歌说话时,依旧不肯看着皇上。皇上右眉狠狠地跳了几下,刚要说话,却听得安常在插道:“姐姐说得没错,早上露水重,皇上还是进屋吧。”
皇上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看着月歌微垂着头,看似沉静却固执无比的样子,怒哼了一声后,甩袖进了偏殿。
这是他第一次进偏殿。安常在看着他走进,一抹激动掠过眼底。不过,这抹激动很快就不见了,她回头看月歌,见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便道:“姐姐,我们也进屋吧。”
“不了,我累了,回屋躺会,回头仵作来了,你让浣衣来通知我一声。”月歌说完,就往进了自己的殿内。安常在看着她单薄,却处处透着固执的背影,不由得低叹了一声。
进了殿,月歌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看着镜中这个容颜绝代的女子,不由得感觉陌生。这时,身后的若水轻声问道:“主子,您生皇上气了?“
月歌惊了一下,问:“很明显吗?“
身后,若水似乎笑了一声,说道:“奴婢闻都能闻出主子身上的火药味了。“
月歌沉默了下来。
若水在身后站了一会后,走向了屋外。没多久,她又回来了,手中端着一小碟的方糕。她顺手又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端到月歌身前的梳妆台上放下。
“吃点吧。您昨晚就没怎么吃,这待会也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先吃一点垫垫肚子,也好有力气应付接下来的事。”若水轻轻地说着,月歌莫名地鼻尖一酸,一句话脱口而出:“他不信我。”
若水怔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月歌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轻叹了一声,道:“自古帝王多疑,这是地位决定的。”
说完,她端起茶杯,递到我手边,道:“水是温的,喝一口吧!“
月歌接过,浅浅地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的瞬间,她问自己:真的只是帝王多疑吗?
月歌才吃完一块方糕,浣衣就跑了进来。
“贵人,仵作来了。“
月歌放下手中刚刚捏起的第二块方糕,带着若水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却发现,不仅仅是仵作来了,连丽妃也来了。
看见月歌,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月歌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如既往的行礼。
“臣妾见过丽妃娘娘。”
“起来吧。”丽妃强忍着怒火,假装平静地说道。月歌站起,看向丽妃,道:“娘娘来得正是时候,臣妾正想让人去回禀娘娘呢。”
“是吗?”丽妃斜了她一眼,冷声说道。
月歌没有接话,而是看向那个仵作,后者已经在检查尸体了。月歌看了一会,转头问另一边的皇上:“皇上,可有查出什么了吗?“
皇上看了她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丽妃,对着丽妃说道:“朕还要上朝,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这一次的事情,要严查。”
“是,臣妾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丽妃说完,挑衅地瞥了月歌一眼。月歌眼观鼻,鼻观口,当做未看见。
“臣妾恭送皇上。”
皇帝刚踏出庆和殿,丽妃就变了神情,目光扫过一旁一直安静地安常在,然后落在月歌身上,口中忽地一声厉喝:“跪下。”
月歌惊诧地看向她。
丽妃见她不跪,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翠绿。翠绿立马走上前,想要绕到月歌背后。若水提前拦住了她,皱眉问:“娘娘这是做什么?”
丽妃冷眼瞧向她,冷哼一声,道:“主子办事,你有什么资格插嘴。来人,掌嘴。“话音落下,丽妃身后就有两个太监冲了上去,一个正是月歌见过的金威,另一个则是一个小太监。
月歌见状,想上前拦,却被翠绿伸手拉住,再看另一边,安常在也被人按住了。月歌心中一凉,看向丽妃,她脸上一脸狠色。
“你想干什么?”月歌怒问。
丽妃冷笑一声,道:“干什么?本宫还能干什么?你刚刚没听到皇上说吗?“
“皇上让你严查此事……“月歌话还未说完,便被丽妃接过:”对啊,本宫正在“严——查“此事。”说完,她转头对翠绿喊道:“让她跪下。”
话音落下,翠绿抬脚就踹。若水小心二字还在口中,月歌就感到腿弯处猛地一疼,然后双膝一软,砰地跪在了地上。这边刚跪下,若水这边金威已经甩开了膀子,啪啪地声音格外响亮。
“住手!快住手。“月歌嘶声喊道,却根本无人理会,原本庆和殿的下人都缩在一个角落中,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一幕,无人敢上前。而三子却不见了踪影。月歌喊了几声,见没什么用处,转头对着丽妃怒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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