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惨然一笑,双手已经惨不忍睹,贤妃还不肯善罢甘休,难道真的是要置她于死地不成?
贤妃有这么大的胆子,想必是已经得了太后的授意!
翠竹匍匐着爬到云锦身边,地上逶迤一道斑斑血迹,她含泪颤声道:“娘娘,奴婢……”翠竹话还没有说完,便转脸看着贤妃恳求道:“贤妃娘娘……奴婢……愿代娘娘受刑!”
“翠竹,不可!”锦妃心中一紧,忙出声阻止道。
“哈哈哈……还真是主仆情深!既然你这么想受罚,本宫索性就成全了你!”
贤妃俯下身来,蓦地捏紧翠竹的下颚,旋即又嫌弃的松开手,转脸冷喝道:“来人,多取一根大仗,好好招呼一下这个忠心的奴婢!”
云锦怒火中烧,仰着头,咬牙怒视着贤妃,一字一句顿道:“司徒瑶,本宫若不死,今日所受之罪必将十倍返还与你!”
贤妃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眼见着两个太监拿着大仗走进房中,忙厉声喝道:“快,快上刑!给本宫照死里打!”
桂嬷嬷满意的看着这一切,高声对贤妃说道:“贤妃娘娘接着审,奴婢去向太后复命了!”
也不待贤妃回话,桂嬷嬷匆忙走出了屋子。
大仗一下下狠狠的打在腿部,云锦和翠竹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转眼间,腿部衣衫尽毁,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云锦紧闭着双眼,趴在身下的长凳上,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痛之后,惨叫声也愈来愈微弱,最后竟发不出声来。
心中念着那个喜烛高燃,红绸飘曳的旖旎夜晚。
“朕一定会好好待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朕都会保护你,绝不食言。”
铮铮话语言犹在耳,可情已逝,恩已尽,往昔绵绵情话怎当真?
心似乎在滴血!
自古君王多薄情,她怎么能奢望他会与众不同,与她不离不弃呢?
云锦自嘲的想笑,却似乎痛的连笑一下都不能做到!
翠竹的惨叫声似乎也越来越小,可惨无人道的杖刑还在继续!
仿佛这饱受酷刑的躯体再不是自己,云锦恍恍惚惚的看到了眼前出现了二十一世纪自己早逝的母亲张岚和穿越之后的母亲颜氏慈祥的面孔!
她们都微笑着对云锦伸出了温暖的臂膀,云锦正犹疑着,不知该扑向谁的怀抱。忽然,一支强有力的大手把她拉过来,狠狠丢向无边的深渊!
云锦惊怔的抬头看去,空中风云涌动,千尺高台之上,一位身高五尺的黑衣面具人正迎风而立,云锦疯狂的喊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无底深渊中,到处回响着云锦凄厉的叫喊声,“杀了你,杀了你……”
深渊渐渐由黑变红,云锦感觉自己像突然间坠入了无边的血海,她在血海中挣扎翻滚,渐渐的喘不过气,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那名正在行刑的太监对这一幕仿佛是司空见惯,停住手,谄媚的对坐在一旁的贤妃说道:“贤妃娘娘,锦妃娘娘昏过去了!”
贤妃冷笑,“泼醒她,继续行刑!”
“可是,可是,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行刑太监忍不住出声提醒。
“怎么,本宫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贤妃面色一凛,冷眼看着那行刑太监。
旁边自有一位嬷嬷跑去端了一盆凉水过来,狠狠向云锦泼去。
冷意袭人,云锦陡然觉醒,勉强的睁开眼,沾水的伤处万箭穿心的疼痛,双手颤抖不止。
湿淋淋的乱发半掩着面无人色的惨白容颜,嘴角的血渍被水洇透,和着冷水蜿蜒流淌。
翠竹垂头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一具冰冷的死尸!
负责行刑的太监抬起大仗指着翠竹轻声对贤妃说道:“娘娘,她昏过去了!”
云锦抬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贤妃,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贤妃对那太监摆了摆手,那太监立时停止行刑,收起大仗,侧身立在一旁。
双腿上又有剧痛传来,新一轮的杖刑开始了,云锦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紧咬住双唇,承受着这漫长的痛苦折磨!
仿佛只有死亡,才能彻底把她从这深渊中解脱出来。
可是,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住手!”
一声暴喝,令云锦原本绝望的心有了那么一点点期待。
贤妃看着云逸飞大步走进屋子,铁青的脸上一副冷然神色,一边站起身行礼,一边惴惴讪笑道:“皇上怎么来了?”
两个行刑太监和那两个嬷嬷吓得浑身颤栗,连忙跪下行礼,“奴婢(奴才)给皇上请安!”
云锦抬眸望着云逸飞,一身华贵精致的明黄龙袍,衣襟和袖口上绣的龙栩栩如生,几欲高飞,更显他英姿俊朗,贵气凛然。
他的眼光从云锦脸上一扫而过,未作片刻停留。
云锦怔怔的看着他,极力想从云逸飞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可她彻底失望了!
那张英挺冷肃的脸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像有一张无边无际的黑色大网彻底索住了云锦,云锦再也挣脱不开,眼底渐渐涌上一片浓浓的恨意,深深地绝望。
云逸飞走至刚才贤妃坐着的椅子上坐定,才淡淡道:“平身吧!”
“贤妃审的如何?”云逸飞看了一眼贤妃问道。
贤妃觑着云逸飞,小心说道:“锦妃嘴挺硬的,什么都不承认!”
云锦心中冷笑,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了她的命而已,承认不承认真的有关系吗?
云逸飞瞥了一眼云锦,冷声问道:“锦妃与齐王私会,朕乃亲眼所见,还会冤枉了你不成?”
云锦冷眼看着云逸飞,咧了咧嘴,鄙夷说道:“皇上说是,就是!”
云逸飞双手紧握,眼中怒意乍现,冷哼一声道:“贤妃说你是傅红妆,可是真的?”
“傅红妆是谁……不认识!”云锦轻轻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谁?不要告诉朕你是元景的公主,从你来到北狄的第一天,朕就知道你是个冒牌货!哼!”
怪不得刚入宫时云逸飞对她如此冷落,不闻不问!
原来自己的那点秘密他早就知道了!
那么,之后的浓情蜜意,百般宠爱也是假的吗?
云锦自嘲的笑笑,虚弱的回道:“臣妾姓云名锦,父母早亡,多年前被元景兵部尚书福大人收为养女……为了报恩,臣妾自请代公主和亲,来到北狄!却不是贤妃说的什么细作!”
“皇上,接着上刑,臣妾就不信她不招!”贤妃瞪了一眼云锦,转身对云逸飞说道。
云逸飞没有回答,定定看着云锦,眸光深邃莫测!
“臣妾不是公主,令皇上失望了吧!”云锦惨笑一声,接着道:“臣妾死后,求皇上看在往日情分上把臣妾的遗体送回元景。”
“你就那么着急的想回元景,死了也要回去?朕,偏不如你愿!”云逸飞蓦然站起身来,怒瞪着云锦。
云逸飞想着欧阳轻尘在华英殿见到云锦的场景,那深情款款的目光,绝望痛楚的神情,心中止不住醋意滔天。
欧阳轻尘一定是深爱着她的,可她呢?
云锦掘强的瞪着云逸飞,美丽的双眼再不复往日柔情,那眼神冷冽如刀,恨不得把云逸飞千刀万剐!
哀莫大于心死!
他的冷酷,自私,绝情和萧易寒又有什么不同!
良久,云锦仰起头,决绝的吐出了一句话:“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这辈子遇上了你!即便是死,也好过和你在一起!”
云逸飞闻言,心猛地一抽,原本铁青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发白,身躯微晃了两下,冷冷道:“你想死,朕一定成全!只不过你死后,朕定会挥军南下,什么元景太子,兵部尚书,朕统统斩了他们首级,丢了喂狗。”
云锦怒目圆睁,心中恨极了云逸飞。
她强忍着剧痛,想把手放在长椅上,强撑着站起身来。
可是双手鲜血淋漓,颤抖不止,双腿也似断了般,除了痛,再也没有一点知觉。
云锦颓然瘫倒在长椅边,湿乱的长发遮住了她精致绝美的容颜。
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脸庞,云锦仰头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大仇未报,青岩未寻回,她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爹娘?
干爹和欧阳轻尘对她恩重如山,到头来,大恩未报,却连累了他们!
即便身死,也不能得到解脱!
心脏像被利刃狠狠划过一般,这痛胜过肉体上的伤痛何止千倍万倍!
云锦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狂吐一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翌日早晨,天空灰蒙蒙的,冷风呼啸,古槐光秃的枝桠风中摇摆,冷宫之中更显凄凉萧瑟。
云锦静静躺在床上,红肿不堪的脸庞显得异常的凄美!
长而卷的睫毛微颤了几下,云锦终于缓缓睁开眼,苏醒了过来!
稍微动一下,全身刀割似的疼痛,云锦“啊”的一声痛呼出声。
“娘娘,您醒了!”红叶闻声,快步奔到床边,看着云锦喜极而泣。
“翠……?翠竹呢!”云锦担忧地问道。
“娘娘放心,翠竹姐姐就在这冷宫的偏房内,和奴婢住在一起,昨晚就醒过来了!”红叶出声宽慰道。
云锦提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些。
“她……还好吧?”云锦鼻子发酸,眼眶渐红。
红叶含泪点点头,轻声说:“还好,没有伤及筋骨,好好用药,应该不妨事!倒是娘娘身上的伤,比翠竹姐姐重的多了,太医说,若是再挨上十几仗,娘娘怕是真的没救了!”
红叶说着话,忍不住低声抽噎起来。
云锦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戏谑的说了句:“哭得难看死了,本宫大难不死,你应该高兴才对?”
红叶用衣袖抹了把眼泪,哽咽回道:“娘娘说得……对,奴婢不……不哭了!”
“这才对嘛!来,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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