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妆盯着云轩那双紫色绣有如意花纹的锦靴,一颗小心脏差点没跳出胸腔,紧张的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叨念,“我是云妆,我是云妆,我是云妆……”
云轩看云妆低着头,以为是害羞,好笑的道:“在下云轩,敢问小姐芳名?”
云妆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一眼看见面前书桌上盛满墨汁的白底青花瓷砚台,索性把心一横,放下茶盏的同时就把脸咬牙贴向了砚台。
眨眼间,云妆脸颊和鼻孔周围就沾满了黑黑的墨汁,云妆顺势用手一抹,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副被墨染得乱七八糟的泼墨画,更有几道蜿蜒曲折的墨汁顺着下巴蜿蜒流淌。
总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云妆抬头看向云轩,微嗔着说道:“公子说话能不能小点声,吓死人了!”
云妆说这话时心脏紧张的砰砰乱跳,她好不容易才使语气听起来能略显平静一些!
云轩惊愕的瞪着云妆,嘴巴张得很大,云妆想,应该够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此时的云妆,满脸墨污,说话时露出了洁白好看的牙齿。
黑白对比,真是极大的反差,云轩想镇定些都难!
易连城见此情景,拧着眉头,白了云轩一眼,快步走向云妆,抬起赫红色衣袖就向云妆脸上擦去。
云妆想不到易连城会这样做,她别过头躲避着,讪笑说道:“不用了,一会洗洗就好,你小心弄脏了衣袖!”
云妆越是这样说,易连城就越是用衣袖往云妆脸上擦得勤。
“别动,我给你擦擦,你看看你,都成了黑脸猫了!”易连城宠溺的嗔着云妆。
云妆不禁有些抓狂,易连城啊易连城,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呀!
易连城为了防止云妆乱动,索性用臂弯圈住了云妆的脖颈。
转瞬功夫,墨汁被擦掉了十字八九,云妆精致的五官又清晰起来,只是脸上还有些淡淡墨痕!
易连城放开云妆,笑着点了一下云妆的额头,“你呀,真是滑稽!”
云妆瞪着易连城,真是欲哭无泪!
算了,事已至此,就算他认出来自己,自己就给他来个抵死不承认,他又能奈何?
反正云逸飞已经昭告天下,锦妃娘娘已殁!
这样想着,云妆稳了稳心神,对云轩莞尔一笑,“不好意思啊,让公子见笑了,我叫云妆!”
云轩这时再看云妆,简直是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他呆呆的看着云妆,满脸的难以置信,好一会儿,他才指着云妆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你是……锦妃娘娘!”
“什么,娘娘?”云妆笑着看向易连城,“你这侄儿是不是这儿有毛病?”
云妆边说便指了指云轩的脑袋。
易连城来到云轩身前,斜睨着云轩说道:“你看清楚了,她叫云妆,不是你们北狄的锦妃娘娘,她只不过凑巧和那个锦妃娘娘长得很像而已,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云轩揉揉双眼,再次看向云妆,云妆回了他一个极为灿烂的微笑,“你口中的那个锦妃娘娘长得很美吗?那到底是她美一些,还是我美一些?”
明明是锦妃娘娘的那张清丽绝美的脸,这张脸几乎是烙印在了云轩的心里,云轩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可眼前的女子笑得比锦妃娘娘洒脱,活得比锦妃娘娘自在,眉眼之间散发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
云轩的眼睛有些湿润,他何曾见到过这样的锦妃娘娘,没有小心翼翼,更没有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
“云妆……小姐?”云轩喃喃的说出这几个字,心中一时悲怆,竟再说不出话来。
云妆莫名奇妙的看了一眼云轩,站起身走到易连城身边,随手指了指兀自发呆的云轩,对易连城说道:“我看,你这侄儿脑子可能有问题,白搭了一副好相貌。你赶紧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兴许有的治!”
易连城瞥了一眼云轩,笑着对云妆调侃道:“你说的有些道理,看来真得找个大夫好好给他治治。”
云轩的眼光一直盯在云妆身上,这让易连城心中很不舒服。
云妆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浅笑着对易连城说道:“我先去洗把脸,你去换身衣服,如果易公子现在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钱庄看看,好歹你也是合伙人之一嘛!”
易连城笑着点点头,转脸对云轩说道:“你给我在飞云苑好好呆着,哪里都不准去,回来的时候我找个大夫来给你好好治治病。”
云轩只是静静看着云妆,压根就没听见易连城对他说了些什么话!
云妆和易连城一起出了书房,云妆在青儿的引领下去洗干净脸,易连城去房间换了身衣服,然后,二人乘了马车,向001号交通钱庄驶去,四个护卫紧随其后。
待二人走后,云轩颓然的瘫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他很庆幸锦妃娘娘还活着,而且活得很精彩也很快乐!
在云轩看来,锦妃娘娘本就不属于皇宫那座金丝笼,她应该有更自由,更精彩的天地!
云轩的星眸中泪光闪闪,他想着在夜总会见到云妆的情形,想着她刚刚一脸墨汁的一幕,他知道,她在怕,她怕被自己认出来!
云轩暗暗对自己说道:这辈子,他只愿她好好活着,他甘愿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能好好活着!
爱一个人就是不需要什么原因,只要她快乐,他就快乐!
青州街道上人流熙攘,马车行得很慢,云妆索性掩上面纱和易连城下了马车,一路向钱庄方向溜达过去,那四个护卫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刚刚云轩的反映在云妆意料之外,她以为凭云轩骄纵的性格,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难道云轩真的是认为自己认错人了?
好在古代没有身份证比对,指模验证之说,她只要言语中不要露出破绽就好。
再说,天下之大,相像的人多了去了!
云妆摇摇头,甩掉这些纷扰的思绪。
二人溜溜转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钱庄门口。
钱庄门口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的,云妆感到很是诧异,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易连城紧紧的跟在云妆身后。
进了店门,云妆看见一个大约四十来岁,身穿青色衣衫,长相甚是凶恶的矮胖男子正在店里大吵大嚷,骂骂咧咧,胡塞正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谁知胡塞越是劝说解释,这男人就越以为胡塞好欺负,不仅骂的话越来越难听,甚至对胡塞推推嚷嚷起来。
“你凭什么不给我放钱,你算老几,叫你们老板出来,奶奶的,今天不给老子放钱,你这钱庄就甭想开了。”
这矮胖男子用力推的胡塞向后一个踉跄,若不是一旁的伙计扶了一把,胡塞铁定摔倒在地。
云妆美眉微拧,瞧着那矮胖男子的眼神显出一抹厌恶之色。
胡塞虽是气恼,想着到底是做生意的,万事以和为贵,当下也不还手,仍是站直身子,苦口婆心的向那矮胖男子解释:“不是不放钱给你,我们钱庄有规定,不给赌博者放钱,如果你急需用钱,可以找五个邻居来签字担保,或许可以放钱给你。”
矮胖男子上前一步,冷不防的甩了胡塞一记响亮的耳光,口中秽语连篇:“老子赌博碍你事了,老子就是喜欢赌博,卖了儿子,又抵了老婆,怎么样,老子乐意。要是有邻居愿意来给老子担保,老子还在这里给你费什么话,总之今天这钱,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等哪天老子手气好了,连本带利的还给你就是!”
胡塞掏出丝帕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愠怒的看着那个胡搅蛮缠的矮胖男子。
看热闹的人也议论纷纷,言语之间对那矮胖男子的行为颇为不耻!
“这个郝老七,嗜赌如命,两年前卖了自己不足五岁的亲生儿子,上个月又把他老实巴交的媳妇抵了赌债,爹娘活活叫他给气死,真是作孽呀!”
人群中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者气得摇头叹息。
“可不是吗,青州城有名的烂赌鬼,一天到晚的混在赌坊,正经事不干,除了会坑蒙拐骗,哪个钱庄敢放钱给他!”
“就是,他以为这交通钱庄才开业没多久,好糊弄!谁想他的底细人家都摸得一清二楚,能放钱给他才怪。”
云妆听得真切,心中更是对那个叫郝老七的男子深恶痛绝。
这边,胡塞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子递到郝老七面前,正色道:“这些钱你拿去用,就当我送给你的,不过,这钱庄是绝不可能放钱给你。”
郝老七一把把这些碎银子拿了过来,踹到怀里,胡塞和众人见状皆松了一口气。
按理说,郝老七拿了钱就应该走人,可他,偏偏与别人想的不一样。
他不仅没走,更是变本加厉的无理取闹起来。
他随手搬起柜台旁的一盆君子兰向胡塞身上狠狠砸去,好在胡塞躲得快,花盆“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云妆最喜爱的青花瓷山水人物方形花盆转瞬间破得四分五裂,花盆里的土撒了一地。
郝老七还不解气,又跑到一旁想损坏墙角的那棵茉莉花树,几个伙计见状忙冲上前制止,就在一名伙计刚刚推了他一下之后,他趁势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躺下来,满地打滚,哭爹喊娘,大骂钱庄的伙计狗眼看人低,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
这还不算完,他骂完之后从腰间拿出了已经断成几截的翡翠镯子硬叫伙计们赔。
“我这个翡翠镯子可是价值连城,你们给我弄碎了,你们得赔钱!”
“谁碰你的镯子了,你不要诬赖人好吗!”一个伙计气愤嚷道。
“要不是你们打我,我就不会摔倒,镯子就不会碎,现在你们想不认帐,门都没有!”
“你想钱想疯了!”
“我不管,你们今天要是不赔钱,我就一直在这儿躺着不起,你们休想做生意!”
云妆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古代人也有碰瓷这回事,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
她本意是想看看胡塞的处事能力,但现在看来,即使胡塞有再好的处事方法,一旦遇上这么个蛮不讲理的地痞无赖也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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