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那书生被她盯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怯怯地唤了声。
“是我救了你又如何?”黄山女子收回了视线,提起矮几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榻上的人。
那书生小心翼翼的接过杯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低头喝了口茶……不由的抬手捂着嘴,强咽下了那口冰凉的茶水,抬头看着那个仿若没事儿人的黄衫女子。这水如此冰冷,似乎还有些小小的冰渣,她……她是怎么喝下去的?
“很冰凉——对不对?”黄衫女子侧首望向他,嘴边轻笑了下。随后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的杯子,抬手从暗格里取出一包点心,丢给了他。而后继续低头看账簿:“勉强喝点,吃点吧!要中午才能到城镇。”
他看着身上盖的白狐皮毛制成毯子上的那包点心,伸手取了过来。打开,拈起一块,低头吃着。这点心干巴巴的,吃的都噎人,他喝了口那手中冰冷的茶水——天啊!点心干巴巴的,茶水又凉又苦,还让不让人活了?
黄衫女子听着低声咳嗽的人,摇头笑了笑。出门在外,可不像在住处,随时有热茶香茗,随时有佳肴美食奉上给她。所以她早习惯了冷茶干粮,夜宿荒野。
书生看着这华美的马车,心中不由赞叹。不愧是一掷千金的狐狸娘子!瞧着金碧辉煌、镶金嵌玉的马车。
车内宽敞,四周用鹅黄色的织锦围成,里面似乎还塞了棉絮,摸着软软的。旁边车壁上,有许多坠着金叶子的暗格抽屉,里面似乎装着日常用的东西。他睡的矮榻边,有个方形的桌几,桌几上是一摞账簿,旁边是个圆形的茶盘,里面放着紫砂壶和杯子。头顶有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车内地板上的羊毛毯……似是添暖用的。这个马车虽大,可里面却十分暖和,仿若春暖时节。
车外有声响吵闹,想必是已进了城。黄衫女子收起账簿,抬手捏了捏眉心,似是有些疲累。
“吁——”马车停下,车夫下车时引起了些轻微的颤动,随后车帘被掀起:“小姐,到了!”随后自车后拿出一个方形的织锦绣面的脚踏,扶下了黄衫女子。
书生随后也下了马车,站立后,抬头看了看所站之地,竟是家大酒楼:“缘来缘去?”
黄衫女子眼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抱着那些账簿,抬脚走进了那家酒楼。
车夫驱着马车走向一边后面。
书生嘴边勾出一抹不符合他的魅笑,随着那女子身后走了进去。
酒楼老板迎上前,躬身行礼,恭敬地唤了声:“小姐!”
“嗯!我要再此留几天,去安排吧!”黄衫女子吩咐道。随后不理众人惊讶的目光,往楼上走去。
“姑娘……”被酒楼老板拦住的书生,唤了那走上楼的黄衫女子一声。
那黄衫女子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好生伺候这位公子,不得怠慢!”
“是!”领命后,那酒楼老板转对书生,颔首道:“公子请随我来,请!”他伸手请到。
书生皱了下眉,跟随着酒楼老板,前去不知名的地方。
酒楼中吃饭的众人,在他们走后,议论声此起彼伏响起:“这位便是‘缘来缘去’酒楼的幕后老板吗?”
“没想到这间名闻天下、大酒楼的老板——竟是一名少女?”
“何止这间酒楼的老板是名少女啊!我听说——日月钱庄的老板,也是名少女呢!”
“不会吧?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啊?”
“谁说不是呢!前有冰雪佳人,后有绝代双娇。这些个女人啊!一个一个的……全让男人无力失败!”
“唉……”
中午。
“小姐,人带到!”酒楼老板低首恭敬道。
“嗯!你去忙吧!”坐在饭桌主位的黄衫女子,应了声,说道。
“是!”酒楼老板退出门外,为他们掩上了房门。
“请坐!”黄衫女子伸手请道。
书生怯怯地坐下,低垂着头,似乎有些害怕。
“我叫黄衫!”自我介绍后,她问向对面的人:“公子怎么称呼?”
“我……我叫……夜郎儿……”书生怯怯的结巴巴地回道。
“你不用害怕我,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随后黄衫执起桌上的金镶玉箸,为他布着菜,而后说道:“吃吧!吃完了,我让人送你回家。”
“我……我没有家了……”说着,夜郎儿便低泣了起来。
黄衫眉头皱起,厉声道:“不许哭。”她最反感男人哭了,没出息。
夜郎儿吓得身子发起抖来:“对……对不……不起……”
“你是大舌头吗?连话都不会说吗?”黄衫看着对面吓得发抖的男人,手不由的握紧拳头。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胆怯、且懦弱的男人?真可惜,那么一副好嗓子,却给了这么一个懦弱的男人。
“我……”看着对面握拳的女子,夜郎儿更是害怕的大哭了起来,吓得缩进了墙角,全身发抖的抱着头:“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会乖乖听话的……会乖乖听话的……”
黄衫总算发现此人的不对劲儿了。她起身走到墙角,盯着那缩成团的身影,似是要将他从外到里的看个清楚。她眼角突然瞥见到,因他抬起手抱着头、而滑落的袖口——那手臂上竟然满是伤痕,有一条条的抽痕,有一块块的紫青掐痕,甚至有很多指甲掐出的血痕。她上前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将他提起,抬手扯开了他的衣领,丝质的衣服滑落臂弯。肩上、背上、身上几乎全是伤痕。
夜郎儿脸红胆怯的拉扯着衣服,眼泪婆娑,十分可怜。
“你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来的?”黄衫松开了手,后退一步,伫立在一边,看着他问道。
夜郎儿拉好衣服双手攥紧衣领,咬着唇,怯怯的看了她一眼,缩着脖子说:“我父母双亡,小时候被嫂子卖去有钱人家做书童,哪家少爷好凶,一发脾气就打我……”
“不要哭了。”黄衫语气极不好的对他低吼,随后拉着他,将他按坐在桌子边凳子上,给他碗里夹着菜:“吃饭,吃完饭后,我让人给你安排住处。”她端起碗,吃着饭,看了眼那怯怯拿起筷子,低头扒着饭的人。她真没见过如此胆怯的男人,懦弱、自卑、恐惶、似乎这些词都不足以描述他。她自嘲一笑,她何时如此这般容易情绪失常了?似乎看到这个男人后,她就一直在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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