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荑倚在沈择青怀里,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觉得特别窝心。沈择青似山、似海,包容着她,她眷恋起了这份温暖便不想离开了。
沈择青对于她的主动倚靠微微怔愣,这是穆荑第二次主动靠到他怀里,说明她对他是信任,也愿意把自己托付给他?他欣慰地轻轻揽住她:“大小姐,你我之间,何须谈及回报?只要你不弃,阿木便十分欢喜。”
穆荑微叹,想起从前,想起今日,她想若是她早一点认识沈择青会不会好一点儿呢?
七年前她回京,晋王娶了小凉后她的心便死透了,当时阿木在父亲手下,她想若是他们的缘分早些,也许她也不用寻寻觅觅,忍受七年孤苦。但是,或许恰恰因为经历了七年之苦,她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才倍觉珍惜呢?
穆荑抓着沈择青的衣袍,她觉得阿木身上有许多未解之谜,也许他不只是一个小乞丐这么简单,但于她而言,阿木都可以对她的身世不弃,她又怎么会嫌弃他?
想起当年他如此落魄、意志低迷,穆荑回味起来都有些心疼,便轻轻问他:“阿木,你以前流浪之时可是发生过什么才如此意志低迷,能告诉我么?”
沈择青微拍她的背的手停下了,搁在她身上,温温的热力透过单薄的夏衣传递进来,以至于她的背部有异样的感受,她的耳朵正好搁在他左胸上,听到他的心跳有瞬息的不稳。
穆荑不言语,仔细地听着。
好一会儿沈择青才恢复如常,继续轻拍她的背,声音亦平静无波道:“当年无父无母,体会了人情冷暖,便有些弃世罢了,后来遇到了你我才明白,人生如此长远我只过了不及一小半,岂可自暴自弃?”
穆荑微微垂着眼,似乎有自己的思考,而后又盯着火光继续问他:“那你为何来到永安城?”
“原来……有一位世伯住在京里,后来世伯也搬迁远离了,我嫌路途遥远便不再追随,而且扎根京里,如此富庶之地总容易混口饭吃不是。”
“你那位世伯是做什么的呢?”
“经营些小买卖,只有一两间铺子,恐怕提起也无人晓得吧!”
穆荑微低垂下眼帘注视着他那曲腿而坐的黑靴,勾着他的衣摆道:“阿木,不管你身世如何,经历如何,或者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都相信你,我背负如此多的罪名,甚至与晋王曾有一段过往,你尚且不弃,我又如何弃你呢?往后你便是沈择青,我穆荑此生此世只认定了你,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她不计较了,他不说定有他的考量,她信任他的人品,不管他的身世如何他的人是不会变的,她又何必咄咄相逼?
沈择青微微有些吃惊,却不知是因为穆荑的那一句话而心跳加速,他把穆荑扶起望着她,眼眸闪烁复杂的光芒,张口欲言,最后只是呢喃出一声:“大小姐……你……”
穆荑低声道:“你为何还称呼我为大小姐?”
沈择青双唇动了动,抓着她双肩的手都有些握紧了,慢慢改口:“静女……”
穆荑眼里似闪着笑,神情温柔:“阿木,你不必管晋王如何想,人各有造化,你也不必因为我而顾念他,我只想与你远离京城,或戍边或游山玩水,只过两人的日子,我们穆家对萧家已无亏欠,我也不想去计较往日的恩情仇恨。我只是穆荑,我只是阿木的妻!”
沈择眸光闪烁神情动容,望着她淡泊宁静的脸,听着她对他极为信任的话语,他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静女,只要你不弃,阿木亦对你不离不弃!”
穆荑点头,我知道,我信得过你!
沈择青仍是抚摸她的脸,喉头有一股热意急欲涌上,心里也是热热的,望着她娴静美好的脸,望着她因为火光而投射得潋滟动人的双眸,还有娇艳欲滴的红唇,她未说话,可无形中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他艰难开口:“静女……”却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慢慢俯下头。
穆荑有些紧张,绞着他衣袍的手有些握紧,可她不敢动。
沈择青的头越来越低,甚至微微偏转,穆荑紧张等候如烟花绽放般瞬间绚美的时候,直到沈择青微微碰上她的唇,唇间有酥麻的触碰,令她的心也颤抖,好像蝴蝶扑棱着翅膀破蛹而出,她想抓住那份美好,可已经惊呆了。
沈择青忽然偏过头抱紧了她,压在她肩头低声道:“我不能委屈了你!”他的声音极为压抑,又有小心翼翼地呵护,“待回了京城我便向陛下请旨成婚,我不能让你一直不明不白地跟随我!”
穆荑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他胸膛透出来的热度,和他强有力的臂膀紧扣的力量。她知道他尊重她,不想破坏她的美好,这份小心翼翼地保护是她在晋王那儿从未体会过的,穆荑感动得几欲落泪,抱住他轻声道:“阿木,你真是太好……”
好得,她都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他,她穆荑何德何能,得到这样出众的男子的喜欢!
天光大亮之时,沈择青牵着穆荑的手出了洞口,他扶她上马,而后跨坐在她身后,抱着她的腰低声道:“委屈你了,我先载你几里路,等邻近了城门便下马牵着你走!”
穆荑点头,他知道他是为了她的名誉考虑,也没有反驳。
沈择青便抖缰绳起驾。马儿倏忽奔出去了,两旁的景物偏移,山谷雾气稀薄,衬得丛林似一副水墨画,旁边的碧树芳草散发甘冽的清香,伴随泥土的味道格外贴切,还有路边的野花迎风招展,红红白白,姹紫嫣红一片,为着宁静的山景更添妩媚光彩。
山路有些不好走,马儿奔腾起来颠簸摇晃,但因为身后有沈择青,穆荑格外安心,心情甚至伴随喷薄而出的日出明亮起来。
等到了京里,看到城门把守森严,守卫都比平时增加了一倍,稍一打听,沈择青和穆荑才知宫里乱了套。
原来昨夜皇宫遇袭,皇帝差点儿被刺客所伤,便下令禁卫军连夜搜捕。禁卫军搜查得知刚巧有一批武卫持着令牌逃出城门,待追上去抓获一拷问,才知这些乔装改扮的武卫都是晋王府的人。
虽然不能证明这批武卫就是刺杀皇帝的刺客,可夜晚出城形迹可疑,皇帝还是把晋王召来宫里一顿质问,事后如何不知,大伙儿只知翌日皇帝罢朝了,只召见顾丞相奏对。
沈择青送穆荑回邶风院,进了书房之后,又把其他人打发走才说:“王爷肯定得知你遭劫持了,欲出城救你,才被皇上误解了。只是这事好巧不巧,怎么就偏偏都赶上了。”
首先穆荑被劫,到了夜晚晋王得知消息,着急派人营救,恰巧皇宫里遇袭,皇帝派兵搜城,于是两伙人赶上了,恐怕晋王也料想不到吧。
穆荑皱眉:“沈将军的意思……有人暗中鼓捣?”
沈择青还有一句话未说,暗中鼓捣的是不是皇帝本人还未可知,也可能是太后的挑拨离间。但无论如何,皇帝心里定然对晋王有嫌隙,否则之前不会单独召见他与王大将军,希望他们接管禁卫军羽林军之职。
穆荑低下头,心里压抑和难受,也越发厌恶这个地方。
“明日我上朝,看看宫里是什么情况……你已经成了他们要挟晋王的把柄,我看你呆在此处也不安全,白日我留在此,晚间再多增几个人守卫,若无其他事你就别出门了!”
正说话间,豆蔻忽然跑进来报:“姑姑,姑姑,沈将军,晋王爷来了!”
穆荑和沈择青出门,院子里的人跪了一地,晋王朝服加身,负手走来,也不知是不是刚从宫里出来,面容冻结了一层冰霜一般冷峻,苏公公低头躬身走在他身后,门外还有一干晋王府的随从。这阵仗,穆荑小小的院落都快容不下了。
也不知是否是晋王那一身九章玄衣朝服的关系,只令他浑身散发慑人的气场,穆荑与沈将军望着他,皆无人敢言语。
晋王扫了扫沈择青和穆荑,心里盈满怒火,昨夜他好找她,甚至惹来皇帝误会,如今她与沈择青亲密地站在一起?
晋王负在身后的手就差没有捏得咯咯作响,他只对穆荑冷声道:“跟本王回府!”她呆在这破院子里一点都不安全,还得他时刻提心吊胆,若是再出了昨夜的事,他十个心脏也承受不住!
沈择青拱手道:“王爷,可否先到书房说话,沈某与穆姑娘将有一番话对您说。”
晋王咬牙切齿:“沈某与穆姑娘?穆荑与你有何关系!”
穆荑看了看四周,皱眉,对豆蔻等人吩咐:“你们都下去吧,退到院门外,若无吩咐都别进来!”
豆蔻等人出去了,关上门,院子里唯有穆荑、沈择青、晋王与苏公公。
穆荑下了阶梯,对晋王请道:“阿鱼哥,能否坐下说话?”
她唤他阿鱼哥是希望气氛缓和一些,她知他心里受了委屈极为震怒,但此时此刻她也不愿意跟他回府的。
穆荑请他到槐树下的石桌旁就坐。晋王哼一声,倒也没有反抗,甩袖前去就坐了。
穆荑又回身望着沈择青。她却不知她这无意识间温柔的动作和沈择青含情脉脉的眼神让晋王十分恼火,晋王只觉得昨夜他们定发生了什么才致使他们的感情突飞猛进,他如鲠在喉,拳头握紧了随时都可能爆发出脾气来。
穆荑坐下,目光还是恋恋不舍地望着沈择青,直到他走来入座,她的眼神才肯偏移。
沈择青同样目光温柔地望着穆荑,虽然二人间还有点距离,可总似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两人明里暗里地如胶似漆。
也许穆荑的眼神是无意识间流露出来的,并非故意做给他看的,可这令晋王更为恼火,他终于忍无可忍,恨透了一般质问:“你们昨夜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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