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险些碰到的那人竟是个女子,严王先是眉头一皱,正待呵斥,却又和那双清冷的眸子对上。
见马上那人竟然是严王?!鸳儿看清了人,忙匆匆垂下头去,收手缩在一边,口中只道了声:“见过王爷。”便盼着这位杀神离去,自己好收拾吓飞的那三魂七魄再去容嬷嬷处。
严王那眉头仍是锁着的,上下打量了鸳儿一下,见她倒规矩老实,心里那憋了半日的火气稍消下去了些,又忽想到什么,竟开口道:“抬起头来。”
鸳儿心中一紧,双手死攥成拳,莫不是自己惹到了这位爷?!还是因自己惊到了他的马,他想要收拾自己不成?!
心中战栗,咬了咬牙,鸳儿只得抬起头来,但凡人在这府中,这命就是这位爷的,虽说她是个穿了的,可自己生来的身份没有这位高,死活自然只能听凭这位爷的喜好。
虽抬起了头,到底不敢再看那位浑身上下散着肃杀气的王爷,只死垂着眼皮,看向面前那移来动去的四条马蹄子。
瓜子脸、柳叶眉、红唇一点、眉目清秀,只可惜那对眼皮肿着,反盖过了其它。
见这丫头死垂着眼,再不敢看自己,紧抿着的嘴唇轻轻抖着,似是怕得狠了,又见她身量虽足,却原是个孩子,严王心里那股子气忽又消了三分,开口道:“可是前几日在落雁园伺候的?”
鸳儿忙垂头道:“是。”
话音落后,听马上那位爷“嗯”了声,便一拉缰绳,向北而去。
他竟然在府里纵马?且还没个跟着伺候的人?
听着那马蹄声远去,鸳儿这才疏了一口气,只觉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忙抽出手绢擦了下,抬着酸软的步子向容嬷嬷那里走去。
容嬷嬷见鸳儿来了,脸是仍是淡淡的,并无其它颜色,随口问了问她缝补的活计,便又令她揉腿。
先是在外受了惊吓,后又给那容嬷嬷揉了小一个时辰的腿,再出了门时,鸳儿只觉自己走路都打起了飘来,一路挪着去了厨房,只盼着吃过晚饭早些洗过歇息。
“爷,要不要让那三个丫头伺候您用膳?”张公公垂首笑着问道。
王爷眉头一皱:“不必,让小喜子他们伺候便好。”
“是。”张公公忙应声道,令小喜子几人摆饭伺候。
提着箸,看着眼前那几道菜,王爷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忽开口问道:“打京里打发过来的就那五个?”
“回爷的话,正是。”张公公见爷似对此事上了心,忙细细的讲解着,“五个,其中四个生得好些的,除了前儿打发出去的那个外,便是院子里的嫱儿、红玉并茹柳。这三个中除茹柳十四外,那两个都是十五岁的……对了,还有个叫鸳儿的,过了年刚十一,在落雁园……。”说着,边抬着眼角扫着自家爷的脸色,见没什么不愉之色,这才暗自放心。
“十一?”王爷皱了下眉头,想起适才见了的那个丫头……忽唇角一挑,自家皇兄好幼女之事这朝中上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这些官宦之家竟将这未满十四的女子往宫里头送,可见打的是何主意!
见王爷忽又笑了,张公公一头雾水的暗自琢磨着,莫非爷总算是动了凡心了不成?也是,那三个如花似玉的丫头我见犹怜,那今晚……
心中暗定,张公公见王爷在那提箸用膳,侧着头悄悄对身边一个小太监吩咐着什么。
这有了花草的园子就是同平日里住得不同,鸳儿吹着那凉风,坐在屋门口,就着那日渐西下的日头缝补着手中的衣裳。上回嬷嬷拿给自己的衣服已补得差不多了,明日做好便可带过去交差。
这忙碌了一整日,自是洗漱了早些歇息不提。
落雁园中早早熄了灯,旁边的秋鸿居却间间里面点着灯火。
张公公背着手,在正屋门前行来走去,眉头紧锁,一时间拿不出主意。想了想,挥手向立在边上的小喜子招了招手。
小喜子忙低头笑着凑了过来,等着吩咐。
“你说……今夜安排谁来伺候好些?”自己常年待在这府中维持着府中生计,可爷几是每年都要带兵出关,这小喜子跟小千子乃是贴身照顾的,爷的喜好自己反不如这两个小子清楚。
“这……。”小喜子皱了皱眉头,往房里张望了一眼,跟在张公公身边,往台阶下行了两步,“回张公公的话,这些年来……爷就没正眼瞧过女子啊……且不说军中带的那些军妓,便是回来后也从未去过城里花柳巷……。”
这一老一少眼对着眼,半晌没有动静。
张公公叹了声气:“唉,这可怎么安排是好?”
小喜子抬眼瞧了瞧侧面那几间下人房,轻声问道:“公公是在想那三个?”
张公公点了点头:“正是,若有喜欢的,送过去贴身伺候也就是了,可如今……。”
小喜子想了想,忽笑道:“不如先安置一个贴身看看,若三个都近身伺候着,反不好,不如用上几天,看哪个伶俐些?知冷知热的……。”
张公公琢磨半晌,也只得点头,看了眼那几间侧房,叹道:“但看她们哪个有这个缘法了……。”
王爷沐浴后,穿着宽大青袍,半敞着怀,也不系,趿着鞋回到屋中,只斜倚在床边,取了份京城送来的文报,就着灯火慢慢看了起来。
茹柳垂着首,脸上似扫过胭脂般的,双眸如水,脚步轻挪,行进了卧房。微微抬眼,瞧见王爷斜倚在床边,半敞着怀,正露出胸口一条狰狞伤疤,心紧了紧,慢收拾心思向前行动,在榻边微微下福,轻声细语道:“奴婢茹柳……伺候爷更衣歇息。”
王爷这才从手中文报上收回心思,皱着眉头看向床边半跪之人。
垂着头,露出雪白纤长的颈子,粉嫩的耳垂,微红的小脸,身上香气阵阵,向四周飘着。
看得王爷那心头的火乎一下子着了起来,冷声开口,身上再次冒出那股子肃杀之意来:“谁让你来的?”
这五字仿佛大锤一般,正击到茹柳心口,震得她晃了三晃,忙颤声道:“张公公……命奴婢来……伺候爷……。”说着,那声越来越细,声中还带着隐隐的哭呛。
见茹柳这般,王爷心中更不耐,冷“哼”了一声,大袖轻挥,抬腿下床出了屋去。身后那茹柳一下子瘫坐在的,眼中止不住的冒出泪来。
“爷……。”见王爷一脸愠色,张公公一惊,跟了过去,心中暗怨自己太过心急了。这么多年的心结,哪是说解就能解开的?
冷扫了张公公一眼,王爷又“哼”了一声,抬腿出了房间,只留下张公公并几个屋内伺候的太监,暗自拭着汗水。
院中假山林立,虽不甚美,却偏又有着一丝野趣。只这平时看着让人舒心惬意的所在,如今反另人再看不进。
嫱儿身着一袭红纱,长发垂在肩上,似是刚沐浴过,正在院里晾着头发。见王爷走了出来,忙忙福了下去,娇滴滴的招呼了声:“王爷。”
那轻柔的声音,如黄莺般,带着一股子魅惑劲儿。再瞧那身上的娇红,衬着那玉脂般的肌肤,比那水蜜桃还要甜美上三分。举手投足间且又带了一股子大家闺秀的优雅,比之房里伺候的茹柳胜了不知几分。
如此尤物,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可偏偏王爷只是冷扫了一眼,皱着眉头,大步离去,身后两个小太监也忙忙追了过去。
嫱儿眉头微簇,自己如此还不成?这位爷更是看都不待多看自己两眼,可自己又要如何才是?
红玉忙忙出了屋子,可人出来时那位爷已从假山旁转了个弯,不见了,心中暗恨,抬起头来又看到那如仙子下凡般的嫱儿,心头更是一沉。自己这般姿色,想用“色”字上面来比,全无可能,还是另想他法吧。
站在小路上,堂堂一府之首,竟一时愣在了那里。这府虽大,可因自己平时不喜热闹,下人虽是不少,但这府中房屋更多,哪里都住得过来?故这府里多是念旧失修之处。可如今出了自己那院子,竟是一时不知去哪何处才好了。
“爷……夜深了,不如回去先歇着?”身边的小喜子忙轻声劝道,爷这是怒了,看来自己和张公公商量的这法子还是太急了些。
不过这回爷还好,至少未直接将这几个女子逐出,想来也是有了些心思,只是这心里一时间转不过圈儿来罢了。
王爷仍旧立在那里,趁着这夜风,孤形只影的站着,半晌未动,却忽一转身,朝着东边走去。
小喜子心中暗叹,知道这位爷是真心怒了,气得连屋子都不想回了,也罢,反正落雁园那里也有歇息的地方,早前爷整政务、读书时也偶在那里住着,去便去了吧。
进了落雁园,王爷便道了声:“不用伺候。”一人便抬腿进了屋。
小喜子刚应了声“是”,身边的小德子忽铁青着脸拉了拉他的衣袖。
小喜子愣着眼盯着他,见小德子不敢说话,只脸色慌张的指了指里间屋子,猛的脑中一闪,小喜子脸上也惨白了起来:坏了坏了!躲了那三只花蝴蝶,可如今这屋子里头还一个呢!这可如何是好?!
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双手合什,抬眼死盯着那满天星斗,心中默默祈祷着:苍天在上,今夜……可千万莫出人命啊!!
鸳儿正迷糊睡着,这一日里先是被马惊了,后又揉了一个时辰的腿,如今更是沾着枕头便着了。
只一点,自这鸳儿穿了过来,每日里睡得极轻,些许的动静便能惊醒她。
听得有人进了屋子,心中一阵激灵,自是立时醒了。
屋内漆黑一片,猛醒过来自是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觉得身影高大,应是个男子。心中一紧,鸳儿从枕边抽出一根平日里常带的结实簪子,左手够了榻边摆着的一个空瓶,声音一紧的怒声喝道:“谁?!”
隐约听到屋内动静,门口那两个小太监更是险些哭出来,老天,那丫头竟真在屋中……她怎的如此早就歇下了?既不掌灯又不出去转转……如今可如何是好?
房中那榻正在窗根低下,淡淡的月光撒进,正照在上面。王爷进了屋时便听到屋内有人睡着,如今见她左手抓瓶右手握簪的样儿,心下那阵火竟未冒起来,冷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心思微沉,这才想起张公公白日里跟他说过的话,冷哼一声:“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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