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儿独坐在后边儿,将缝补好的衣物收进柜子里头,这才起身活动着脖子,转头瞧了瞧,只听着前面儿那处王爷仍沉声和几位留守的大人说着什么,取了些茶叶冲泡起来,预备着一会儿让小德子他们送出去给王爷几人润润喉咙。
一片寂静中,忽听得前面儿不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儿。
鸳儿那心忽一下的提了起来,侧起头,支着耳朵仔细听着。
“将军、各位大人,前方急报!”一人急匆匆的跪到帐中,抱拳向众人道。
王爷命人取了信来,耳中又听那人说道:“何副将带人在前边探查,捉到了两个正四下里打探的,听闻,那剩下七八支胡国部族惧怕天威,此时竟联合了起来,赶往波临汗那部所在,准备一同商议对抗之事!”
帐中数人纷纷皱眉,左右瞧着,而后皆看向正座上的严王。
王爷面上淡然,一脸的镇定,顿时让众人心中安了下来,等他看完那信,才抬头道:“一路上辛苦了,且先下去歇息着。”
“是!”那人报拳退下。
刘大人一抱拳:“王爷,那大小部族若分开,皆不是咱们大恒之敌,现下联合起来……倒有些挠头。”
王爷微一颔首:“若非如此,本王也断不会趁着年下这几日便派兵出去,那尼哈部乃是西北大小胡中国仅次于波临汗那部的,现下打残了它,旁的都好说。”
说着,起身走向沙盘边,指着西北深处那一点道:“波临汗那部正在此处,离着咱们这儿尚有两三个月的路程。现下那些小部方才向他们那儿靠去,我自派人堵在中间这毕经之路上,便是漏过了一些让他们跑了进去也成不了大气。”
见王爷如此泰然自若,那刘栓的心便放了半颗在肚内,忙点了点头,脸上一阵敬佩之情拍马道:“王爷定是胸有成竹的,想必此仗我大恒必定大胜而归!王爷真乃大恒第一将帅也。”
一旁那周资忍不住暗自皱眉,抬眼瞧了瞧王爷,果见他仍低头瞧着那沙盘,就似没听着似的。不一会儿,便转身去桌边儿,命小喜子研墨,提笔书着,又命人送入前方军中。
众人离去,王爷自回了后边儿,靠在床边,任鸳儿揉着那腿,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没多会儿,忽又道:“先莫揉了,将那地图取来。”
鸳儿微愣,忙起身把放在几上、王爷偶在后面观看那地图取了出来挂到了屏风上头,这才又坐回床边上,再揉着那腿。
离得虽远,王爷却仍侧着头仔细瞧着,看了好半晌,方叹道:“只盼前头莫出什么纰漏,若按计行事,此战之胜,十之八九。”
鸳儿轻笑了下,劝道:“既是十之八九,应无甚大碍。便是最后遇上些什么意外之事,应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王爷且宽心些吧。”
“宽心?”王爷转回头来,瞧着她笑道,“你瞧着爷哪里似不宽心的?”
鸳儿抬眼看了看,见他心情似是尚好,方抬手指了指自己眉间:“总皱着个眉头,瞧着便怪吓人的。”
王爷眉角一挑:“哦?那可吓着你了?”
听他这话似有调笑之意,鸳儿不再接口,低头再揉着。
王爷这才又转回头去,再瞧着那地图上边儿:“赵统和那何康皆是稳妥之人,这回一左一右,本王甚是放心,只那李飞虎是个棒槌……不过有那二人在,想必能管辖得住他。”说着,便又闭了眼睛,那手轻轻在床边一下下点着,瞧着王爷这样儿,鸳儿轻叹了口气,果真是什么样儿的人便有什么样儿的烦恼。
自己当个丫头,只需烦恼如何当好差事、赚够了回头出府独活的钱便好。而这王爷虽有那么大的院子、那么高的位子,不必为钱担忧,却要为自己的这个官职下的营生担忧。
日子一天天的过了,帐篷外头的冰雪消融了,虽一早一晚还冷着,可到底已是立了春,只是北国那春日来得晚些罢了。
前头已派出的大军三五日的便会派人传回信儿来,或是交待军情,或是报着战况。
大营这里,营中那粮草一批批的往前面边儿运着,又分出信儿去回京城催粮。王爷独坐帐中,每日里皆按前方传来那消息在那沙盘上推演着,想来大体是估算得不错的,王爷这里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颇有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态势。
天气一日暖似一日,鸳儿虽未出门儿,却也知道外头似是草钻了芽,冰解了冻。待到入夜之时,将那被褥铺好后,鸳儿心里头一阵犹豫,想着,今儿个说什么也得分开来睡,不然……成日间被他抱着,自己这心……怕是再守不住了。
可偏偏的,虽这王爷对自己瞧着甚好,又没瞧出别的意思。若只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临到出府那会子,吃苦难过的可就只剩自己一个了。
再说,就算未曾当个玩意儿,自己又哪能真跟了他?家中之人皆亡故了不说,便是想跟,也是攀不起的。
直到戌正,前边完才完了事儿,王爷背着手转到了屏风后头,任鸳儿除着衣衫,一转脸,就瞧见了床上那铺好的两床被褥,仍同前些日子似的,中间略有些分开。
着小喜子二人倒水、沐浴,洗漱完毕方才靠着床边儿,任鸳儿揉着那腿,只垂目思索着白日里的战事。
揉着腿,鸳儿几次偷偷抬眼瞧去,见王爷那里只垂着眼皮,似是思索着什么一般,不敢开口打扰。
没过一会儿,再抬眼,正对王爷那双眼,忙忙的又垂下了头,心内一片尴尬。王爷早觉出她瞧自己来,更估摸出她想说何事,只一直未曾接她这话头儿罢了。现下既见她如此,心里到底有些不忍,方开口道:“怎的了?”
鸳儿咬咬嘴唇,低声道:“这几日……外头似是比前些天热了些。”
“嗯,那草也长了出来,营中那些牲畜、马匹便有新鲜得可吃了。”
手下微顿了顿,琢磨了下,鸳儿又绕着弯儿的问道:“晚上睡时……王爷可热?”
王爷嘴角微挑:“倒不觉着,莫非你热了?”
见他如此说,鸳儿额上钻出些了汗水,正想说话时,又听王爷道:“想来是热了,瞧瞧,才揉了这会子,头上都钻出汗来了。”说罢,指着放在边儿上的汗巾子道,“先略擦擦吧,一会儿睡前再梳洗下。”
鸳儿只得应声,揉罢了腿,梳洗过自己,这才打从床角爬了上来,一瞧,王爷睡的仍是自己那床被子,他那床反搭在上头。
想了想,便靠在边儿上,低声道:“王爷……再这般睡,热了些……。”
王爷挑眼瞧了瞧她,见她低着头,不敢拿眼瞧自己,又垂眼瞧了一眼身上那被,点头道:“倒也是。”说着,便将身上他自己那床掀开,放到了边儿上,“既然热了,那打从今儿起便只盖一床吧,明儿莫再备这下这么多。”
鸳儿一噎,抬眼瞧了瞧,见王爷一脸淡然,便似在说那天气一般,压根没理会自己那意思!
“王爷……我是说,两人睡一处,热些……。”
王爷再一挑眉,冷声道:“莫非是嫌弃爷不成?”
“不敢。”
“哼,不敢便老实睡下,再说这些有的没的,爷便……扣你月钱。”
月钱?!
鸳儿一愣,抬眼瞧着他,自打随他出来,到了现下哪里还有月钱拿过?
似是瞧出鸳儿在想什么一般,王爷淡然道:“你们随爷出来,在外头便是发了你们银子,也无处可用无处可发。”顿了顿,方道,“故此,每回回去后方一回统发给你们。这银子呢,自是比平素在府里的要高出那么两个翻儿。”
高两个翻儿?
鸳儿一愣,两眼亮了亮,她自打伺候王爷起,这月钱便成了二两,现下再翻上两翻那便是……
正想着,忽听王爷道:“先睡下再慢慢算,虽说天气热了些,到底还冷些,这塞外不比咱们府上。若是你再病了,莫非想让爷伺候你?”
鸳儿忙摇了摇头,只得又钻了进去。忽又想到,适才他刚说了月钱,自己这就巴巴的钻了进来……怎么跟卖……不对不对!分明自己什么亏都没吃!可这心里头到底别扭。
王爷知道她还琢磨着,轻拍着她那肩膀,便又开口道:“这一二年间辛苦你些,待咱们回了,便好生歇息。在府里呆腻了,便出去玩玩。想听曲儿了、看戏了,只跟爷说便好。”
鸳儿轻摇了摇头:“又不是主子,哪能如此?若是王爷想出去玩了,若是方便时,偶能带着便好。”
王爷那手一顿,垂眼瞧了瞧她,只觉着她那两眼清澈,这话说得自也顺口无比,微敛了敛双眼,那手又轻拍着,缓缓道:“有爷一日,自不能亏待了你。待咱们这回回去了……。”
正说着,忽听前面传来动静,小喜子在外头道:“王爷!有急报!”
王爷披衣起身,忙忙的走了出去,鸳儿也忙爬了起来。
前方大军埋伏于西进必经之路上,这会子正截住了一支朝波临汗那部而去的小部,俘获奴隶二百余人,家畜马匹若干,正压着朝大营方向前来。现下来的乃是回来报信的。
王爷忙传人进来,调度营中种种事宜,备出接收那些奴隶之处。这一忙,直过了子时才回到后头休息。
前面赵统分兵数处,堵得皆是那必竟之路,那七八部族皆打那处经过,几是一打一个准儿。三四月间,捷报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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