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当天早上的饭菜肉粥,依然很丰盛,但只有六双筷子,六只碗。
燕啸北气得又想抽刀,咬牙瞪眼地看着温文。
温文学精了,离燕啸北远远的,一看燕啸北有暴起的倾向,自己也立刻摸上了腰间的飞镖。
卓敬方对温文如此孩子气的举动感觉很好笑,把自己的碗筷推给燕啸北,对温文说道:“小兄弟,你把自己的碗筷拿来一起吃吧。这饭菜挺多的,吃不完就浪费了。”
“嗬嗬——你这老大做得够省心的,连自己手下的饭量都不清楚。难道你一直单独吃饭?你这些手下可能吃了。我这别院储藏的粮食都快被你们吃光了。你们那个又高又壮的可说了,药费、诊金、吃住可都会付钱的。”温文上下打量了众人一下,都穿着自己给找的下人衣服,不知道他们的银钱会藏在什么地方。
卓敬方霎时有点尴尬。
燕啸北从没这么憋闷过,想教训温文吧,可又怕他哭,他哭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揪揪地不舒服。
陶升脸色有点不自然,他们身上哪里还有钱,当时那么说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加上吃住肯定花费更多。
温文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没钱了,心里暗笑了一下,心想抓到他们一个把柄了,转身昂头挺胸,摆着四方步,像只骄傲的公鸡似的,走了。
徐宁和徐田一脸黑线地看着温文的走路姿势,都感觉有点丢人。
卓敬方和燕啸北等人,看了温文那个得意姿势,又好气又好笑。
最后是陶升与一个侍卫共用碗筷解决了一顿饭。
到了第三天,几人均恢复了体力,外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卓敬方的伤口红肿消褪,没有再发烧了,精神也恢复了,一整天都惬意地在后院里转来转去,好像已回到了皇宫中自己的端德殿。
温文来送饭的时候,就看到卓敬方弯腰想摘自己刚种下的金钗石斛(人家其实是想摸摸而已,花都没开,摘什么?)。石斛不容易在北方种活,温文急得大叫一声:“住手!”
卓敬方吓得一哆嗦。
护在旁边的陶升差点冲口说出‘放肆’,话到嘴边又生生吞了下去。
卓敬方穿着温文找的小厮的衣服,有些短小,看着有点滑稽。卓敬方长胳膊长腿,单眼皮,浓眉毛,瓜子脸,桃花眼常笑眯眯的,一身阳光,没有皇子们应有的王者气度,倒像和气的邻家哥哥。
温文三两步跑到石斛面前,仔细查看了一下,见没什么事才大松一口气:“这院子内的花草树木都不可以乱动。有些是有毒的,有些是珍贵的,有些是很难种活的。但它们都是药材,必要的时候是可以救命的。”
卓敬方笑眯眯的道:“好,以后不碰就是了。小兄弟一直没告诉我们姓名。以后若要报答你,我们该怎么找你?”
温文仔细瞧瞧卓敬方笑眯眯的桃花眼,确定他没有敷衍之意后,说道:“你确定你的致命麻烦能够很快解决?我吃得饱穿得暖,能挣钱没野心,要一个一身麻烦的人报答什么?以后见面能装作不认识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卓敬方听后一愣怔,然后是哈哈大笑,拍拍温文小肩膀说:“你可真有意思。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还是认识一下的好,我很想让你去我府里呢。”卓敬方从心眼里喜欢温文的‘能挣钱没野心’这句话。连带着,卓敬方连温文的丑模样也不认为丑了,看着温文黑黝黝的大眼睛,还觉得很漂亮。
几人此时已经走到屋内了,温文边帮着徐宁摆好碗筷,边回答卓敬方:“你喜欢我很正常,因为我是人见人爱。不喜欢我的人可以直接划进非人类。你喜欢我说明你是正常人类。”温文在徐家被夸习惯了,自信心爆棚,说这段话,连心虚脸红的意思都没有。
除了燕啸北是一脸黑线,侍卫们是想笑不敢笑,卓敬方则笑得伤口疼。
燕啸北看看温文那一脸的理所当然,嗤笑道:“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丑人多作怪’的古语果然不假。”
温文斜了一眼燕啸北,凉悠悠地说道:“燕公子,燕大侠,你属螃蟹的吗?你到底凭什么这么拽?就算你和忠勇郡王一个姓也没必要这么拽吧?忠勇郡王上边还有亲王,还有皇帝呢,这些权贵都像你这么拽的话,那不得一天到晚的血拼?”温文没见过现实版的大臣,认为他们在日常交往中应该很礼让才对。徐家的管事们以及街面上的熟人见面,都是很礼让的。基于这个认识,温文一直不相信这伙人是正经人。但这伙人的身家性命如今都仰赖自己,温文倒也不怕他们。
燕啸北‘啪’地一拍桌子,吓得温文一哆嗦。燕啸北不敢再做别的动作,只气得胸口急剧的起伏着。他简直搞不懂,这小大夫明明比谁都拽,怎么都变成了别人的不是。
卓敬方听着这些词新鲜,他很好奇地问道:“拽一点就会血拼吗?其实朝堂上,大臣们争论问题的时候,激烈程度比你和燕弟之间强多了,他们也没血拼呀?”
温文翻一白眼:“‘血拼’只是比喻好不好?!朝堂上的事,你这么清楚,难道真是权贵之人?”别是听说书听来的吧。温文虽然这么说,其实不相信卓敬方是朝堂上的人。
卓敬方大方地点点头。陶升担心地向卓敬方使个眼色。但卓敬方没搭理他。
温文呵呵笑了,探身看着陶升道:“别打眼色了。你不做这些动作,我还没办法确认你们的身份呢。要让你做细作,你会把你的同伴都害死。”
陶升一脸红晕,尴尬异常,被一个小孩子逼得如此窘迫,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燕啸北狠狠瞪了一眼温文,接触这几天,他对温文是又爱又恨,喜欢温文的聪慧狡猾,讨厌温文的口无遮拦,好像温文从没学过礼貌为何物似的,说话毫不顾忌别人的面子。
温文一直把他们当强盗,能给他们面子才怪。温文在古代的经历其实少得很,生活一直很单纯。她看卓敬方一伙人在山林里躲躲藏藏,且受了伤,离坏人应该不远。否则干吗不去报官?
卓敬方倒是兴致勃勃,他继续问温文:“假若我真是有点权势的人,现在又这么喜欢你,你想不想跟我走?在我府里陪着我玩就行。将来等你长大了,我再举荐你,以便在庙堂上有番作为。太医院,三省六部二十四司,或者先外放积累政绩?或许一开始不能占据高位,但以你的聪慧,肯定能受重用。”
温文挑挑眉毛,抱着双肩,摸了摸下巴道:“这么大口气,难道你姓‘卓’?怎么说,我也是救了你一命。以我的脾性,到了官场上,可能刚一张口就招来了杀身之祸。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温文说着,又转向燕啸北,抖着脚,斜着肩,语带轻蔑:“看来这位燕公子,真是与忠勇郡王有关系喽?这我就纳了闷了,一个统领万军的家族,身份气度何等不凡,怎么净使些威胁恐吓的下等招数。还跟我一个小人物处处斤斤计较,毫不相让。我都禁不住为忠勇郡王他老人家脸红,英勇一世,老来却让子孙后代败坏了名声。威胁别人啊,这明明是强盗才用的招数啊。多丢人啊——”
温文就是看燕啸北生气的样子过瘾。他漂亮的脸蛋一会黑一会红,亮晶晶的眼睛气得冒火,手一会摸刀,一会又放下,坐着椅子上浑身蓄满劲,想暴起又忍住。温文瞧得很嗨皮。
温文嘴里的话是一套,她心里想的是另一套。到目前为止,她并不认为这伙人是好人。
燕啸北的眼睛如果能冒火,温文早被烧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卓敬方看燕啸北如此吃瘪,怕他真伤了温文,便在一边假咳来提醒温文。温文就是不怕,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一再地激怒燕啸北,直觉里就认为燕啸北伤不了她。
燕啸北还真拿她没办法。这是在逃亡途中,不是在京城或军中,现在几人还需要仰仗温文。燕啸北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情势好转,他一定要好好‘回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都猜出几人的身份了,还一句一句的‘你’,尊称没有,态度也是漫不经心,他的父母到底是何等人物,教出这么个二愣子来?
卓敬方倒没觉得温文态度有何不敬,他反而很欣赏温文如一的不卑不亢,能以这种态度对他的,除了父皇母后,还真没遇到别人。真论起来,能不把皇子身份看在眼里的,这温文还真是独一份。卓敬方霎时觉得这次受伤很有收获,能遇到温文这个异类,应该是老天对他的补偿,说不准以后自己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
温文对人的态度很自然,毫不做作,不巴结也不藐视,所以与她交往的人感觉不到不尊重,反而非常舒服。只是燕啸北等人习惯了对卓敬方恭敬,就觉得温文的态度有些刺眼,其实燕啸北就算在被温文嘲笑的时候,也没有感觉温文傲慢或者粗鄙,让人心理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倒好像温文与自己是一对多年的儿时伙伴,争吵一下只是为了玩得更好。
燕啸北讨厌温文的无礼,潜意识里其实是怕卓敬方降罪,毕竟对皇子不敬,是个很大的罪名,万一惹得卓敬方不悦,后果不是温文能承受的。
卓敬方还是想诱惑温文跟他走,接着说道:“小兄弟,我觉得你的脾性很好啊,反正我很喜欢。只要我喜欢,你还怕你的命不长吗?其实朝廷中狷介的人也不少,只要忠于朝廷,皇上不会随便降罪的。你非常聪慧,看看你做的叫‘土电话’的东西,而且一句话就能猜出我们的身份,医术更是神乎其技,用的什么酒精,我听都没听过。你若不能为朝廷所用,这将是朝廷多大的损失?当然这次你可以先不跟着走,等我回到京城,我再派人来接你。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啊?”
温文好笑的歪歪脑袋:“你当主子还真是当习惯了,就这么决定我的去处了?我不只是‘威武不能屈’,我还‘富贵不能淫’呢。这儿只是我暂时的租住地,我明儿就走,浪迹天涯去,我看你到哪儿去接我去。明说,京城是坚决不去的。权贵之人也是坚决不伺候的。”
说完转身就走。
卓敬方抬着胳膊“哎,哎”了两声,见没效果,好笑的放下胳膊,摇摇头,对燕啸北说:“这小子可真有趣。将来我一定要把他弄到京城去。”
燕啸北心头忽然莫名漫过一阵紧张,他稳稳心神回道:“他虽然聪慧,但礼节完全不懂,若去了京城,可能他说的‘一张口就惹来杀身之祸’真会成真。到那时,事情反而不美。”
卓敬方笑笑:“你也说了,那是他说的。也就是说,他门清。他若不想死,神仙也要不了他的命。只是,他说坚决不去京城有点不好办。”
温文说不去京城倒是真心话。不管这伙人是不是权贵之人,温文对伺候当官的,还真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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