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燕啸北在发信的当天,就知道了大元帅会回什么信了。自打仗以来,燕啸北第一次猜中自己父亲的真实意思,也决定第一次严格执行大元帅的指令。他在自己的主帐旁新立一顶帐篷,弄了一些装饰性的飘穗挂在帐篷四周,帐内铺上地毯,地炕上铺了军中能找到的最豪奢最软和的褥子和被子——他自个的丝絮褥子和虎皮被。弄完后,就带着护卫到温文的帐内搬东西。
温文从制药处回来,找不着自己的一丝东西,不禁目瞪口呆。出账门看看天上的太阳,又瞧瞧跟着自己的护卫,捏捏自己的脸,没发觉是做梦。于是温文一脸苦相地跑去找燕啸北。
“燕啸北,燕啸北,你军中有小偷。我的东西全都被偷了。”
燕啸北刚指挥着护卫把新帐篷布置完,看温文来了,很得意地把温文领到新帐篷前:“怎么样?好看吧?哥哥给你布置的。”
温文又是郁闷又是苦笑:“你好歹也打声招呼吧?我知道你是燕家将来的当家人,可也太霸道了吧?说给我挪地就挪地了。”
“挪地不好吗?你一个未嫁姑娘家,不能和邵云杰一个帐篷。哥哥都是拿最好的东西给你用的。”
“那些飘啊飘的穗子,你不觉得很多余吗?”
“什么叫装饰?装饰就是多余。富贵奢华,不都是装饰出来的?现在军中只有这些东西,你先将就着用。以后回到京中,哥哥给你更好的装饰品。”
温文看燕啸北浑身上下的兴奋劲,心中不觉好笑,同时也有些感动。走进帐篷一看,霎时有金光刺眼的感觉。厚厚的,花样繁复的长毛地毯;垂地的,样式精美的丝锦帘子挂在内帐入口;一应用品,锃光瓦亮,均是精品。
温文挠挠眉尖:“你把我睡觉的地整得这么陌生,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怎么会?都把你从京城挪到大漠了,你不一样睡得着?”
温文无语了。
吃饭当然也是跟燕啸北一起吃。在饭桌上,燕啸北特殷勤,用肉把温文的碗堆得冒尖,其中有很多是肥肉。“多吃点,吃胖点。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温文瞧瞧自己的碗,又瞧瞧燕啸北的筷子,脸上有些纠结:“你手里的筷子好像已经进过你的嘴了。还有,我不吃肥肉。”
“啊?”燕啸北一时有些别扭,脸上红了一下,“你事真多。让你吃,你就吃。吃肥肉才能长胖。”
温文歪歪嘴角,有些嫌弃:“我以前可没这么瘦。”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给你补回来就是。”燕啸北说到做到,变着法地让温文吃。正餐外,还有点心,点心吃完有消食茶,喝了茶还有药膳汤。军医中的那两个太医院的医士,做药膳方面的事,比温文强多了。温文若不吃,燕啸北就端着碗追,非常非常地诚恳,非常非常地认真。
温文则是非常非常地无奈,她抽出麻醉针,拿手一根一根地捋,“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燕啸北立刻离温文八尺远,“哥哥可都是为你好。”
“别老哥哥哥哥的。我可没认。”
燕啸北气得眼睛都红了:“为什么?你明明就是啸雨。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认呢?仅仅因为你讨厌我?”
“燕啸北,你们家的孩子肯定很多吧?”
“什么意思?父亲只有我们四个孩子,你最小。我们本来有两个叔父,可惜都早夭。然后就是五个姑姑们,早就嫁人了。祖父还有三个弟弟,都在京城为官。所以,我们的堂表兄弟姐妹很多,但没有同我们住在一起。”
温文点点头:“四个也不少了。燕啸雨失踪这么久,你们肯定早习惯她不在了吧?其实,我只是同燕啸雨长得有点像,真不是燕啸雨。你看,就让我好好做温文好不好?”
燕啸北悲伤地闭上眼睛,把眼泪忍回去,停了好一会,才睁眼,慢慢道:“你不在的这几年,全家上下就没有再真心快乐地笑过。母亲开始的一年,几乎日日哭泣。因为啸西与你长得最像,母亲后来就见不得他,见一次,头疼病便发一次。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吃药。为此,父亲把啸西送到了山上的道观里。啸西小时候特调皮,可在袭击中丢掉你后,便变得沉默寡言,被送到山上后,更是性情大变。我每次到山上看他,他喊声‘哥哥’后,就常常不发一言。他的师兄弟说,啸西平时也是如此。每到七月二十五日,祖父都是枯坐一天,不让任何人打扰。我知道,他是在悲伤……。”燕啸北说到后来,已哽咽不能言。
温文听得心底触动,又想起自己的父母,脸上也是一片泪光。
当天在主帐内吃完晚膳后,温文坐在燕啸北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燕啸北被盯得不好意思:“看啥看?回你帐篷去睡觉吧。”
温文不回话。规规矩矩坐在燕啸北对面的宽大高背椅子里,像个刚上蒙学的小孩子。燕啸北看着温文煜煜生辉的眼睛,再看看她瘦弱单薄裹在宽松衣物里的小身子,心头漫过心痛怜惜。放柔声音哄道:“哥哥就在旁边,护卫们也给你增加了。不会有事的,放心去睡吧。”
“我没这么早睡过。现在入睡有些困难,都是杰杰念诗背圣人之言哄我入睡的。”
燕啸北一阵尴尬:“以后不要再提邵云杰和你一个帐篷的事。影响你的闺誉。”
温文把胳膊架在燕啸北面前的案桌上,板着小脸,问:“可我和他同吃同住这么久,全军的人都看见了。你还能捂住所有人的嘴?”
燕啸北呵呵笑了阵,“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让全军闭嘴并不困难。即便他们退役回家,我也能让他们永不提这件事。”
温文冷吸一口气,皱皱眉头,磨了一会牙,接着说道:“我喜欢邵云杰。我将来要嫁给邵云杰。堵住全军的嘴没有必要。”
燕啸北腾地站起来,气得在屋子转了几个圈:“你真是不知羞耻!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燕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和庶民结亲?你想都不要想!”
温文靠回椅背,冷声道:“那我就不认亲。认祖归宗需要牺牲我的一生幸福。这样的代价,我接受不了。”
燕啸北粗暴地一挥手:“那我派人送你回廉州。你给父亲和祖父去说吧。”
“那就把杰杰也带上。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半路上逃跑;或者偷改地图,损毁罗盘,让送行的军士们迷路……。”
“那我先警告弟兄们,防止你逃跑。”
“我只是打个比方。要摆脱你的控制,我有好几种办法。要敢分开我和杰杰,我就让你永远都找不着我。”
“好啊,你只要敢逃,我就按逃兵家属处罚邵家。”
“你封得住全军的嘴,封得住我的嘴吗?我自个告诉全天下去,在军中,我都是和杰杰同吃同住的!”温文拉长音狂吼,争取声音盖住燕啸北的。
燕啸北气得直喘气,叉着腰,无奈道:“现在,我不可能让邵云杰来陪你的。你自己去睡。你只能自己睡。”
“那你来给我念诗催眠吧,念你的兵书也行。”
“我……。”燕啸北抬手想打人,看看温文缩在椅子里,毫无气势的样子,又不忍心下手。
燕啸北十分不情愿地抓起一本书,跟在温文的身后,往那个花哨的帐篷里走。
把温文哄睡,燕啸北走出温文的帐篷,看到远处的暗影里有个颀长的身影,不似护卫。燕啸北走过去,见是邵云杰,不禁冷冷说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温文晚上经常做噩梦,会惊叫哭泣。你要及时把她摇醒,重新哄她入睡。否则,她的梦魇会持续很久。”
燕啸北的心狠狠痛了一下,顿了顿,才说道:“知道了。”
邵云杰微弯了弯腰,转身离去。
燕啸北一晚上都守在温文的帐篷外,在听到温文惊叫时,第一时间冲了进去,把温文摇醒,嘴里哄道:“不怕,不怕,哥哥在这呢。”
温文惊魂甫定,睁眼看看昏黄的灯光,又看看一身便装的燕啸北,没看到熟悉的邵云杰,心里一阵孤寂。嘴里不自觉呜咽一声,闭上眼,翻了个身,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珠。
燕啸北心里也不好受,喉头有些发堵。
徐之瑞第二天就想通了。他忽然变得很高兴,很兴奋,很激动,很亢奋,把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咧着个大嘴,就不离温文半步了。蓝恩没徐之瑞那么明显,但也洗了澡,跟着徐之瑞就过来了。
温文查看成药质量时,徐之瑞上前端药筛;温文到炒药锅检查火候时,徐之瑞给端小板凳。蓝恩一脸温柔的笑,跟在温文身后打转转。邵云杰看得牙痒痒。
“表弟,你们很闲?”
“嗯。现在训练少了。闲着呢。”
“可我们很不闲。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在这碍手碍脚?”
“谁碍手碍脚了?你看不惯可以走。”
“你——”邵云杰气闷。
徐之瑞转过去跟温文说话:“蚊子,说起来,你比我小两岁多呢。可你骗了几年的哥哥当,现在得换回来。我才是哥哥。快喊哥哥。哎呀,别干了,让表哥他们干。跟我说说话。”
温文瞧瞧莫名其妙瞎兴奋的徐之瑞:“你在训练的时候,是不是被人打了头?神经有点不正常,有些痴呆症的前兆。”
“去。跟你说正经的呢。快喊哥哥。”
“全都想当我哥哥,也不看看你们够不够格。”
“年龄大就够格。快喊,不然我把这些药全倒地上。”徐之瑞说完,真地举起一药筛的药丸,做出要泼出去的举动。
邵云杰、徐青、徐阳全停下来盯着他。温文甩都不甩他,闲闲地端起茶碗喝茶。
蓝恩笑着把药筛从徐之瑞手里端下来,放到凳子上。“别耍小孩子气。我们今天先回去吧,明天再来。”
徐之瑞挠挠头,跟着蓝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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