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温文的计策成功了。
兀回人和荻族人的军队,因为都在下游,全部服用了温文投了毒的水。
敌军约两千人,一个都没跑脱,全部在或抽疯或昏迷等不清醒状态下被斩杀。先锋军像切西瓜似的,没遇到一点反抗。
全军上下好好地出了一口气,对温文的尊敬喜爱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燕啸北兴奋地找到还在医治伤员的温文,也不顾身上还带着敌人的血迹,从背后举起温文就转起圈来,边转圈边哈哈大笑。温文被转了个头晕眼花,才被燕啸北放下。燕啸北拍着站立不稳的温文的小肩膀说道:“等战争结束,我给你立头等功。现在军中的东西,你看中什么就拿什么。”
温文没吃好也没睡好,身体本来就疲惫不堪了,现在被燕啸北一折腾,直想吐。
温文眼泪汪汪地看燕啸北一眼,皱着眉头,有气无力地回答:“可我觉得不舒服。我从来没有杀过人。”
燕啸北第一次看见温文的可怜样,心里荡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安慰温文道:“那你就想想,你救了多少人。你救的可是你朝夕相处的同伴。你忍心看着邵云杰、徐之瑞等人因为你对敌人一时仁慈而送命?还有那些为你而死的护卫们,他们的爹娘该是多么的痛断心肠!”
最后一句话让温文的脸色瞬间苍白,大叫一声,就开始大哭,有些崩溃地喊道:“不要说了!我要这该死的战争快点结束!结束!燕啸北,我恨你!”
燕啸北眯眯眼睛,神情冷下来:“你恨我?你以为躲开这儿,真能躲开一切?就算我不把你带来战场,若乾望兵败,你将会看到更多的死亡。你想想徐家和邵家在国破后会怎样?就算战胜,可战争从来就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百姓仍然没有好日子过。荻族人一向贪婪彪悍,若不在他们势弱的时候,主动寻战,将来就是被挑战的一方,总不免一战。那时,荻族势强,乾望战胜的可能性更小。你如此聪颖,稍加分析应该明白。难道你希望你的后代,在国破家亡中流离失所,苟且偷生?”
温文想到历史中的金人、蒙古人和女真人对中原的入侵,想到五代十国时的混战,擦擦眼泪,哆嗦着嘴唇道:“那好,那就让荻族人牺牲吧。把这儿的两大河流截断,这些小河流支撑不了多少时间。然后在草原西北方向放火,就会烧掉荻族人全部的希望。”
在场的人均眼睛一亮,怎么以前没人想到这么简单直接的方法?
但燕啸北稍一思索后,问道:“断河流可以起到一点作用,但荻族人不是傻子,他们会挖井,也会发现河流的源头出了问题,到时为争夺水源,免不了死战。火烧草原,我却是第一次听说。在这种草根枯萎,土层裸露的时候能烧多远?”
温文苦笑一声:“现在草原枯黄,地表干燥,风力不大不小,正是火烧草原最好的时候。而且草原火灾的破坏性不比山林火灾差。我们断其河流,烧其草原,他们想扑灭火势,根本不可能,甚至还会烧死不少的牲畜和牧民。到时,荻族人将不战而败。”
燕啸北狂喜地抱起温文绕着军医处转了两圈,温文被他颠得真吐了,燕啸北才哈哈笑着停下来。
温文的脑袋昏沉沉的,心里闷痛,赤红着眼,恶狠狠地盯着燕啸北说道:“你要答应我,让西月国的和尚带着吃食和水车进入草原救助牧民!”
“啊?为什么让西月国的和尚进入草原救助?”
“因为只有西月国有和尚,乾望没有和尚。和尚行善一般没有政治企图,荻族人也信佛,他们会接受和尚们救助的。将来草原的治理还是靠荻族人,你不想把他们都杀光吧?”温文很不放心地追问一句。
燕啸北哈哈一笑:“哦……自然不会把他们都杀光。再说也杀不光。燕家人没有灭人种族的传统。你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事件实在太大,我要请示过大元帅再做决定。”
燕啸北答得模棱两可,温文不放心,一直让燕啸北保证救助荻族牧民后,才忧心忡忡地回去。
温文不想让乾望的先锋军死在草原上,也不希望乾望战败。心里虽然偏向乾望,但是温文也不想让荻族牧民无辜牺牲,所以火烧草原之计迟迟没有说出来。
在草原干旱开始后,温文就想到了这个主意。但一直没说,就是心存侥幸。希望这支有自己在乎的人的军队能平安渡过战争。可惜,天不遂人愿。
(乾望没有和尚,可能同中原地区没有发生大的动荡有关。总之,佛教没有在乾望流行开。连与西月国、荻族接壤的北方的民众都没有接受佛教的,更遑论更加富裕的南方了,对佛教更不感冒。就是偶有贫民信佛,也得不到推广。)
燕啸北迅速下了命令,同时让斥候从西月国绕路回乾望大元帅处,通知大军后撤至边境线上,挖沟翻土,做好防火措施,并准备挖井事宜。燕啸北根本没有‘请示’大元帅,而是直接执行了这个计策。
燕啸北派出两千人马,沿西月边境,分赴南北,把所有从西月进入荻族的河流全部改道,改成在西月境内流向乾望的一条大河。并规定他们必须在五日内完成对荻族两大河流的截流,对给河流改道的事,严令所有人保密。
燕啸北在五日后,带领余下的人,缓慢往边境撤退。在重伤人员可以承受稍快的速度后,燕啸北迅速地回到了西月边境上的贝伦大戈壁。在戈壁上打井,做好了长期驻扎地准备。
现在燕啸北一点都不觉得戈壁难看了。扎好营,燕啸北又派出更多的人手去做给河流改道的事。因为河流都很瘦,浅浅的沟就够改道了,稍微筑个堰就把河流给截了,所以没用十天,荻族草原本来就所剩不多的河流全部断流。
燕啸北派人放火就更快了。同一天,荻族草原的西北边境上各处都起了大火。立春过后,草原上的风虽然以北风为主,但风向不定,风力又大,干枯的草遇上火,在风的助力下,火苗迅速地向草原各处蹿去。
燕啸北此时才修书一封给自己的父亲,让乾望部队准备水和吃的,在草原火灾过后,去救助向乾望投诚的牧民和荻族部落首领们。信上还顺便提了一句,此火烧断水之计,乃小神医温文所献。燕啸北从来也没考虑过温文说的‘西月和尚’的事。不向乾望投诚的人,还活着干吗?燕啸北认为温文太过妇人之仁。
温文的日子却过得度日如年。每天巡视伤员情况,不做一点歇息。晚上根本无法入睡,稍微眯上眼睛,就是各种恐怖的场景轮番在温文的脑子里上演。前世看过的恐怖片,今世战场上的见闻,一个比一个恐怖,一个比一个让人崩溃。
温文怕梦中惊叫吓着邵云杰,干脆不闭眼睛,反正也没什么睡意。
三天后温文撑不住时,开始眯会眼睛,做噩梦时,温文竟然能够于浅梦中提醒自己不要叫,免得惊扰了邵云杰。
温文认为自己有了不小的心理问题。邵云杰一个半大孩子,又不是大夫,告诉他只会增加他的担忧,而且也会干扰他的身体康复。最重要的,温文怕邵云杰会因此认为自己歹毒,会看不起自己或狠狠地骂自己,所以温文选择自己消化。
清早起床后,温文用冷水洗脸,对眼睛稍微冷敷一下,眼睛便没有红丝了。
渐渐地,温文的神经敏感到了极点,稍微一点突兀的小声响就能吓着她,耳朵内有了幻听,眼前也时常金星乱冒。温文每天还是认真的对着镜子化妆,但就是没发现自己苍白瘦削的脸和日益无神的眼睛;白天吃饭做事,也认真无比,大脑精细地运作甚至超过以往,每个伤员的用药和恢复情况,根本不用进行询问伤员或者看助手纸张上的记载。
温文非常清楚自己的精神状态不正常,但不知道如何处理。她怕邵云杰看出来,就让王医士白天给邵云杰伤处换药,让徐青白天照顾邵云杰,自己很晚才回帐篷躺一下。
邵云杰以为温文在处理伤得更重的人,便没有想到其他地方去。邵云杰背上的羽箭在取出来时,是把皮肉全部划开后取出的,一是箭头上有倒钩,二是温文怕伤口的深处清创不到位。所以邵云杰的伤还是有些重的。
在撤往贝伦戈壁的路上,邵云杰开始到制药处帮忙,只要不用左手,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大部分伤员都好得差不多了,温文渐渐有些找不到事做。
此时的温文虽然衣饰干净,头发梳得整齐,但周围的人全部看得出温文的不正常了。走路时,身子发晃,双颊凹陷,脸色有不正常的潮红,眼睛也失去了以往的灵动,一没事做就发呆。
徐之瑞和蓝恩均不在,将士们温和地劝解均不起作用。徐青早就发现了温文的不正常,他以为是累的,常劝温文注意休息,但没起作用,以为不忙了就恢复正常了。现在发现还是不对,便把刚稍微有些恢复的邵云杰叫来了。
邵云杰已经有八个白天没见过温文了,现在一见大吃一惊,温文好像大病一场,瘦得不成样子了。
邵云杰的眼泪顿时涌了上来,他用右手抓着温文的肩膀,盯着温文没有聚焦的眼睛,哆嗦着嘴唇,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以往见重伤员,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那晚袭击吓得?”
温文把涣散的眼神集中到邵云杰脸上,过一会才反应过来是邵云杰,眼神亮了一下,咧了一下嘴,勉强凑出一个笑意,说道:“不是吓得。是这几晚没睡好,累的。”
邵云杰微松一口气,擦擦脸上的泪,轻声问道:“为什么没睡好?我每晚就睡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温文叹口气,身子摇晃了一下,“我做了件十恶不赦的事,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战争快要结束了,你和瑞子,蓝恩,徐青徐阳,好好地回去过日子,忘记草原上的一切,知道吗?”
邵云杰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轻托起温文尖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做的是什么事?我们回去了,你呢?”
温文眼睛的焦点好不容易又定在了邵云杰的脸上,望着邵云杰脸上的泪水,怔然半晌,道:“我出主意,断河流,烧草原。我知道自己精神上出了问题,可我自己解决不了。我就是睡不着。可能陪着荻族人一起死了,我才能解脱。”温文说完,还温柔地笑了笑,抓起袖子擦去邵云杰脸上的泪。
邵云杰第一次听说断河流、烧草原的事,一时震惊在当场。
温文擦掉邵云杰的泪后,敏锐地感觉到了邵云杰的僵硬和震惊,脸上的笑不自觉地收起,把自己的手收回到背后藏起,眼睛有些自卑地瞄向了地面。
温文向河流投毒的事,邵云杰是知道的,当时对军队的处境正深感忧虑中,所以温文的做法是得到了邵云杰的支持的。烧草原的主意却没有知会邵云杰,所以邵云杰有一种被温文抛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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