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醒来时,发现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叶经韵已经没了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淫靡的气息。嫣然有些愣:昨晚……她被做晕了。
叶天韵只做了两次。可那人花样多技术好,她竟然……到了五次。
嫣然支撑着爬起身,这才发现,房间里坐着个男人。
嫣然见到他,只觉全身发寒,也顾不得浑身酸痛的身体,赤着身体爬下床,几步跪去了那男子面前:“嫣然见过先生。”
刘七点点头:“辛苦了。底价问出来没?”
嫣然脸色霎时苍白,磕头伏地:“先生……我、我没有问出来……。”
刘七皱眉,半响方道:“怎么回事?”
嫣然磕磕巴巴将事情讲述一遍,最后又伏地磕头。
刘七沉默半响,终是道了句:“这笔帐先记下。”起身离开。
刘七回报萧浩瑞。萧浩瑞听了,沉吟不语。
刘七偷偷看他,恭敬道:“嫣然的能力我清楚。这事,许是许菱那边的信息有误。”
萧浩瑞面无表情道:“刘七,那一耳光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看不开?许菱的信息不可能有误。”
刘七再不敢多话。他站了一会,萧浩瑞又道:“行了,这事也不能怪你。他知道你们刘家的内情,嫣然自然无法摆平他。你下去吧。这事我另想办法。”
刘七告退。萧浩瑞在房中沉思片刻,忽然对门外侍卫道:“去叫萧立过来。”
萧立何许人也?
这人原本是萧宸轩府上的一名家丁。侧妃死那一年,萧宸轩迁怒他人,将知情家丁全部处死。萧立费尽心机,事先逃了出来。他无处可去,萧浩瑞收留了他。这五年里,他便在瑞王府上做家丁,愣是一步都没敢踏出过瑞王府。
萧立一路小跑,喘着气进了书房。萧浩瑞很和善,先问了问他的近况,这才切入正题:“你在宸王府中那么多年,有没有听过叶经韵这个名字?”
萧立拧着两条小短眉,想了许久,忽然大悟道:“哦!叶经韵!我想起来了!”他嘿嘿笑着道:“殿下,这人是侧妃的青梅竹马,对侧妃一往情深。听说他还曾去过侧妃家提亲,可是后来宸王插了一脚,他才没娶成。”他偷偷看了看萧浩瑞,又补充道:“我以为这是小事,所以没有向殿下提起。”
萧浩瑞眉头微皱,却只是淡淡道:“你还知道什么,都说来听听。”
却说,诗酒会那日,许菱和叶经韵分开后,就找了个机会,将消息传递给了萧浩瑞。她以为这样,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萧浩瑞自会找人对付叶经韵,问出底价。是以,诗酒会第二日,也就是五月十六,当许菱在使团见到黄安晏时,万分吃惊。
许菱今日带来了一名舞女,让她教乌代丝跳大熙舞蹈。乌代丝对舞蹈倒是很感兴趣,许菱趁着她努力学习的当口,走到没人注意处,果然见着黄安晏似是漫不经心走了过来。
许菱奇怪问:“你怎么在这?”
黄安晏四下张望:“你最近不是都要呆在使团么。三爷设法调了我过来,保卫使团安全。”他收回目光,看向许菱:“许菱,三爷昨日派人色-诱叶经韵,但是没有套出话。他让你亲自出手。”
许菱大惊!压低声音激烈道:“我亲自出手?!他要我死吗?!我亲自出手,身份不暴露才怪!”
黄安晏一声冷哼:“便是他真要你死,你也得乖乖去死。”见着许菱横眉竖眼瞪着他,这才道:“那叶经韵对侧妃一往情深,所以五年前侧妃死后,才会自请外放。他昨日会在那种场合调戏你,并不是因为他急色,而是因为你像侧妃。”
许菱眨眨眼:原来竟有这层原因。可是……
许菱争辩道:“可是,不管原因如何,只要我出手了,身份就会暴露……。”
黄安晏不耐打断她的话:“三爷说,你套出底价后,会有人接你去他府里。你再不用呆殿下那了。”
许菱一愣。萧浩瑞的意思是……自此,她就不用再做细作了?他真要兑现承诺?
黄安晏又扭头四望,从怀中摸出几张纸递给许菱:“这是叶经韵的信息。你想好怎么办,有需要可以告诉我,我会让人安排。”说完,自顾自走了。
留下许菱呆站在原地,嘲讽一笑。萧三爷从来都这么大方。过去,他将自己给了萧宸轩。现下,又要让她对付那叶经韵。在他眼里,女子的贞洁什么,根本就是个屁。
可他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许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人自以为给她留好了后路:从今往后,他护着自己。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许菱还可能服从他的决定。她会试着为萧浩瑞,呆在这个皇权争斗的泥潭里。但萧浩瑞践踏了她的真心。许菱现下想要的,并不只是逃离萧宸轩,也包括避开萧浩瑞,又怎么可能为了逃离虎穴,再次踏入狼窝?
在她的设计里,她的离开,必须尽可能平静的。至少萧宸轩不能发现她是细作。否则,依那人的性子,定要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所以,许菱要在继续隐藏身份的前提下,套出叶经韵的话。这样,将来才可能彻底抽身。
这么一想,许菱顿觉头疼。
萧浩瑞派出去的人都没得手,这个叶经韵肯定很难对付。她已经和叶经韵见过面,还顺便骗了他一骗,再次出现时,那人定会有戒心,套话更是难上加难。再加上,她还不想暴露身份……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务啊!
可她毫无办法,只能试着努力。许菱找机会看了那张纸,上面记录了叶经韵、萧宸轩与侧妃的过去、昨日嫣然的行动,还有些叶经韵写给侧妃的情诗。又细细思索了一个下午半个晚上,反复推敲揣摩,制定了一个尽可能周详的计划。
首先,她需要不被萧宸轩监视的时间。
第二,她需要足够分量的证人,以作不在场证明。
第三,她需要在保留容貌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改变自身特点,如气质、声音……所有一切会让叶经韵联想到她的东西。
第四,她需要一个合适的人,伪装成计划设计、实施者,尽可能多的露面,转移叶经韵注意。
在做到了这些之后,才是正戏。她要设法化解叶经韵的防备,给他下迷药,再步步紊乱他的心,消除他对宸王的忠诚……这样,才可能问出谈判底价。
许菱长叹一声:怎么看,这都是一场一招错,满盘输的局。
五月十七。
许菱将设计告诉黄安晏,让他找人配合自己行动。
乌代丝学习舞蹈的兴趣明显不如昨天。许菱承诺,后日,一定让她见到孟昭坤,这才稳住了这位小公主。
五月十八。
许菱为乌代丝准备了戏曲。一整天《西厢记》《牡丹亭》放下来,一个个勇于追求爱情的女子,让乌代丝心生向往,却也因此很有些恹恹。许菱见了,眉眼弯弯笑道:“代丝,明日,你也做一回私下会情郎的姑娘,可好?”
乌代丝眼睛立时一亮。
五月十九。
两日的多方准备,许菱终于要在今日与叶经韵碰面。
许菱带着几名皮影戏戏子来到使团,进了乌代丝房间,关上门,两人一起看皮影戏。
中途有使臣进来,乌代丝大发脾气将人轰了出去。众人再不敢招惹这位怨气爆棚的小公主。
皮影戏戏子是萧浩瑞的人。在他们和黄安晏的帮助下,午饭后,乌代丝和许菱两人,终于偷偷溜出了使团。
两人上了马车,驾车来到京城外郊的云山脚下。许菱挑起车帘,遥遥见着孟昭坤站在凉亭中。
是她让人送信给孟昭坤,约他今日在云山相见。
许菱强压下心中的负疚,朝着乌代丝笑道:“你的孟大哥在那呢,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乌代丝兴奋点头,一掀车帘跑了出去。
孟昭坤见着乌代丝跑过来,有些意外,朝不远处望去,果然见着了一辆马车。车厢里,许菱掀开车帘,正遥遥看着自己。
他心下一沉,也不知是何滋味。他不清楚许菱的打算,却敏锐觉察到,她想用自己拖住乌代丝。当初他是说希望能帮助她,却很不愿意看到,她如此利索地将自己推给别的女人。
孟昭坤与乌代丝打了招呼,勉强笑道:“我们上山吧。”
许菱眼见两人上了山,这才收敛情绪,驱车赶回京城。
乌代丝两人爬到山顶再下来,需要约莫两个时辰。她会在路上耗费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她只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去套出叶经韵的话。
马车中途停了一下,一男一女迅速上了车。这两人是许菱要求萧浩瑞提供的帮手。
许菱看清那男人后,大惊失色。
——竟然是顾和越!他如何会在这?!
春风楼里,叶经韵刚刚见到嫣然。
叶经韵不再似往常一般,嘴角噙着风流的笑。他在桌边坐下,不带感情地看着嫣然:“可能那晚你没注意,但我确实和你说过,再别出现在我面前。”他叹了口气:“我已经放过了你一次。不管你接了什么任务,都该即刻回禀你主子你的失败,现在叫我过来,难道是还不甘心?”
嫣然急急上前几步,扑通跪去了叶经韵的面前,用力磕头,不过片刻,额头就见了血。她哭泣道:“公子,嫣然不敢!求公子救救我的妹妹!”
叶经韵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表情冷淡,没有给反应。
原来,嫣然的妹妹在刘家手里,也差不多到了年纪。这次,因为她的任务失败,刘家要开始调教她的妹妹,以作惩罚。嫣然是从那炼狱般的调教中走出来的,不愿意妹妹自此和自己一样受苦,是以,想求叶经韵帮忙,将她妹妹赎回。
嫣然爬起身,跑回床边,拿来了早就准备好的小箱子,将它捧回叶经韵身前打开。就见一箱子的翡翠珠宝,金银首饰,少说也值数十万两。嫣然再次跪下,恳求道:“公子,你既然知道刘家的内情,定然与刘家有联系。求公子设法救我妹妹一命!嫣然在这春风楼呆了三年,积了这些财产,公子如若能出手相助,嫣然愿意倾家相报!”
叶经韵淡然看着那箱珠宝,随手抓了一把珍珠,放在手心拨弄赏玩:“你要我出手相助,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他微眯眼盯着嫣然,以手握拳,让珍珠一颗一颗落回箱中:“你家主人是谁?那日他派你出手,到底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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