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弘熙最近发现,它在王家的风头都被人抢走了。他只不过跟阜阳侯府的那个小胖子小小的打了一架,然后被亲爹关了几天,等出来再去找他亲亲的檀姐姐。接着他发现,他在王家居然不受欢迎了(尽管从一开始也就只有蒋氏欢迎他)。但现在的问题是,蒋氏虽然也还是喜欢他,但他似乎更加喜欢那个姓玉的小白脸,且那玉小白脸还将王家上上下下从主子到奴才的人全部都收买走了。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这小子在他不在的这期间,不知道干了什么事,让檀姐姐也跟他亲近了起来。
冤家路窄,总是能狭路相逢。
而此时,林弘熙就与玉臻就在蒋氏的院子里面对面的坐着,两人互相大眼瞪小眼。其实也不算大眼瞪小眼,因为主要是林弘熙大眼瞪小眼,而玉臻手段高超一点,采取的是轻视加忽视政策。
蒋氏看着桌子上坐着的一双儿子,一个女儿,再加上玉臻和林弘熙,很是高兴的道:“今天真是难得热闹哦,你们竟都回来陪我吃午饭。你们都要吃多点。”
等开了饭之后,玉臻每夹一道菜都要对蒋氏夸上一句,一会儿说这个“吃起来真香”一会说那个“吃起来真甜”,又一会说“伯母你这里的饭菜吃起来就是香,我快要吃成小胖子了。”夸得蒋氏笑得合不拢嘴,频频给他夹菜让他吃多点。
林弘熙看着心里恨得直咬牙,暗道就该将你这个不要脸的小白脸吃成小白胖。
旁边的王檀看到一直坐在那里不动筷,表情有些奇怪的林弘熙,便夹了一个四喜丸子到他碗里,对他道:“你干嘛不吃,快点吃吧,等一下菜要凉了。”
林弘熙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很有示威意义的看了玉臻一眼,然后道:“吃,自然要吃的。”说着就端起碗,将那个四喜丸子吃了下去。等吃完,他又对王檀道:“檀姐姐,我想吃那道炸鹌鹑。”说完继续示威的看着玉臻。
王檀看着那道离他不远的炸鹌鹑,道:“你不会自己夹。”
林弘熙却撒起娇来:“檀姐姐……”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说完帮他夹了一个炸鹌鹑。
玉臻见了,心中暗骂:幼稚。骂完又扬起笑容,笑着对王檀道:“檀妹妹,你前面的这一道酒醉鸭肝我夹不到,你夹给我好不好?”
王檀顺手就给他夹了一筷子。玉臻故意不去看林弘熙,笑着吃起了鸭肝。
林弘熙暗恼,转头又对王檀道:“檀姐姐,我要吃那道叉烧。”
王檀终于发现这餐桌有些不对头了,敢情这两人是在斗气啊。王檀不动声色,依言给林弘熙夹了一块叉烧,林弘熙笑了,但没等他再去向玉臻示威,王檀接着又给桌上的其他每人都夹了一筷子菜。然后林弘熙的笑容就僵了,玉臻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起来。
王檀则非常满意的看着餐桌上每个人的碗,好了,这样就人人有份了,不用抢了。
泓哥儿和浩哥儿看着桌上明争暗斗的两人,再看看王檀,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低头吃起饭来。
等几人都吃过了饭,玉臻和泓哥儿浩哥儿要回外院书房念书,去的时候,玉臻却突然对正在被林弘熙缠着说话的王檀道:“檀妹妹,你上次不是说想问我借一本棋谱,我今日带过来了,你不如与我们一起去外院书房,我拿给你。”
借棋谱的事情倒是真的,玉臻最近不拉着王檀下五子棋了,但他喜欢上拉着王檀下围棋。在玉臻让她先落子,让她一子,两子,三子,五子,七子的情况下,王檀却仍还是完败于玉臻,然后王檀深深的被打击到了,于是她决定好好的学习围棋技能。王清和泓哥儿浩哥儿都有书房,里面也有一些棋谱和有关下棋的书,但那些书对王檀来说太高深了,完全就像小学生在看高数题,完全看不懂。
然后某一天与玉臻说起的时候,玉臻就说他家里有一本入门级的棋谱,可以借她看。
王檀正好没事情做,便答应了一起去外院书房。但这让好不容易盼到玉臻离开,正以为终于能与他的檀姐姐单独相处的林弘熙又暗恨了一口气,同时在心里再给他记上了一笔。
王檀要去外院,林弘熙自然要跟着去的。
但到了外院书房,玉臻又找了个教王檀下棋的借口,拉着王檀围着一本棋谱在说话,反而将林弘熙冷落到了一边。林弘熙几次要插话进来,结果王檀正听玉臻讲解棋谱听得用心,并不搭理他。
林弘熙觉得自己今日出师不利,到了傍晚一脸郁闷的回了永宁侯府,然后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双脚叉开半躺在炕上,还拿了一个大迎枕自己盖住自己的头,心中一肚子的郁气。
珍姐儿本来陪着母亲在稍间,陈氏坐在太师椅上拿着算盘在算账,她则坐在炕上嗑核桃。她人小腿短,坐在炕上脚够不着地,一双小腿垂在半空中,时不时的晃悠几下,而手中还拿着一个核桃,异常认真的在咬。核桃的壳坚硬,上面本来已经开了一道口的,大人的话只要用手一剥就剥开了,但她人小剥不动,又不要丫鬟帮忙,就只好用牙齿咬碎壳之后再剥,所以屋子里时不时就能听到她的嘴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丫鬟来报四少爷回来的时候,陈氏只轻轻“嗯”了一声,但人却坐在椅子上不动手继续不停的拨算盘。反而珍姐儿听到了眼前一亮,核桃也不咬了,将嘴上还沾着口水的核桃放回了碟子里,手扶着炕边一溜的滑了下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核桃壳的碎渣,接着“砰砰砰”的跑了出去。
陈氏见了,对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丫鬟便跟着追上去了。
珍姐儿直接跑到了林弘熙的院子,开了门溜进了屋里。丫鬟知她进四少爷的屋里不会出什么事情,也就不跟着进去直接等在了门外。
珍姐儿在屋里晃悠了一圈之后,没找到自家哥哥,接着进了内室,然后便见到林弘熙正躺在炕上。珍姐儿手脚麻利的爬到了炕上,然后跪坐在林弘熙的旁边,先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便拿了他的头发去扫他的耳朵。
林弘熙正觉得耳朵痒,拿开头上的枕头正要开骂,结果一睁眼便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不是自家妹妹还有谁。林弘熙拿开珍姐儿的手,严肃对她道:“珍姐儿,以后不许趁我睡着的时候搞怪。”
珍姐儿则道:“四哥哥,你装睡。”
林弘熙不理她,坐起来背靠着墙,继续无精打采。珍姐儿见了,爬过去坐到他身上,问道:“四哥哥,你是不是打架打输了?”
林弘熙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你觉得这事情可能发生吗?”
珍姐儿道:“那你怎么不高兴?”
林弘熙看了她一眼,推开她道:“去,去,你小孩子懂什么,一边玩丢沙包去。”
珍姐儿重新爬回到林弘熙身上,她还想着打架的事情,继续道:“哥哥,你下次打架一定要带我去啊。”拜林弘熙的不良影响所赐,每次林弘熙打赢架回来都显得非常高兴,哪怕因此被永宁侯拿着板子打,也还是显得莫名兴奋,并乐此不疲下一次照旧。为此,珍姐儿一直以为‘打架’是个非常好玩的游戏,并常常缠着林弘熙要带着她去。
林弘熙从上到下打量了珍姐儿一眼,然后道:“不带。你小胳膊小腿的,到时候打完要跑路,难道要我背着你跑吗?”再说了,他要是真敢带着这个祖宗去打架,他爹真能把他的腿打折了。
珍姐儿听了嘟着嘴,然后叉着腰瞪着林弘熙,道:“你不带我去我就去告诉爹爹,说你又打架。”
林弘熙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下次带你去就是。”反正只是嘴上答应而已。再说了,他打架又不是有计划性的,都是什么时候遇到不爽的事情不爽的人,看心情偶尔来一下的。
林弘熙又想到王檀,再想到‘玉小白脸’,再想到今天他们坐在一起交谈得很欢乐的样子,林弘熙顿时不爽。什么时候要是能找个机会将那个小白脸打一顿就好了。
林弘熙又继续想了一会,接着好似突然有了什么想法似的从炕上站起来,然后走出房间,连珍姐儿在后面一直冲他喊“哥哥,你等等我。”都没理,接着直接去了陈氏的院子。在路上又遇到穿着一身白衣,拿把白色的折扇遮着脸的林弘殷。最近林弘殷的脸上长了一颗痘痘,他爱臭美,轻易不肯将脸上的痘痘露出来给人看,所以现在一出门就用折扇遮着脸。
林弘熙看到他身上的白衣,想到某人今日穿的也是白衣,心情越发不爽,不由喊住他道:“喂,你穿衣服能不能换个颜色,天天一身白,你装鬼吓人啊。”
林弘殷瞪了他一眼道:“要你管,管好你自己吧,有病。”说完从他旁边走过去了。林弘熙气得跺了一下脚,然后继续气冲冲的往陈氏的院子而去。
林弘熙到的时候陈氏仍还在坐在椅子上算账,陈氏看到他进来,也不抬头,直接忽视他。
他上次将阜阳侯的二儿子给打了,为这件事陈氏还在跟他生气。说起来,阜阳侯柳家跟他们永宁侯府还有点渊源,顺便还带点仇。现任阜阳侯的姐姐柳氏曾经是他爹阜阳侯的妾室,不过现在这个柳氏在庵堂里念着经。柳家人一直觉得柳氏去庙里念经是她娘造成的,所以集体仇恨他娘和他娘生的他们。
那柳二比他大两岁,因为体格长得比较圆滚滚,所以人称柳胖子。柳家现在虽然败落了,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侯府公子说出去还是很能吓唬人的。他上次看到他,他就是带着两三小厮在欺负一个行乞的小女娃。他见了不过说了他几句,但柳胖子看到他却开始嘴巴上喷粪,又是骂他又是骂他娘的骂得极难听。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能忍下去那就是孬种了,但他不擅长动嘴,只擅长动手。然后他撂倒了他身边的小厮,再将他打了一顿。
然后柳家的大人闹过来,他爹虽然没让柳家的人讨得了好,但后面还是要罚他的。可能他爹觉得他这次错得比较小,所以居然没动板子,只是意思意思的让他回房思过几天。反而陈氏,虽感动于儿子是为了维护她才打的架,但这种以暴制暴的手段她是不赞同的,所以这几天她都没理这个儿子。
每次他打架,陈氏都要生气几天的,林弘熙都习惯了,所以这次陈氏生气他也没放在心上。但此时他走进门,突然跪倒陈氏的面前,对陈氏道:“娘,上次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再犯了。”
这种话陈氏听儿子说了无数遍了,早就不相信他的保证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程序般的问道:“错在哪里?”
“不应该打架。”
陈氏对儿子有些心软,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来,扶起儿子在自己旁边坐下,然后严肃道:“熙哥儿,娘知道上次你是为了维护娘才打柳二的,娘很感动。但你不应该用以暴制暴的办法,我听说柳二到现在还起不来床,你下手也太狠了。柳家现在势微,将他打了有你爹替你兜着。但你这动不动就用拳头解决的性子真的会害死你的,万一你以后打的是位高权重或身份贵重之人呢,比如那些龙子凤孙,到时候连你爹都兜不住的时候,吃亏的就是你。”
陈氏说这些话的时候只不过是为了吓唬儿子,但她没想到,她会一语成谶,在将来不久的某一日,林弘熙真的会将一个龙子凤孙打成了重伤,而这也成了他生活的转折点。
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而此时林弘熙还是很乖的拉着他娘的衣袖,信誓旦旦的道:“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是生非了。而且为了表现我的决心,我决定弃武从文,以后读书考科举。”
陈氏有些不相信的问道:“真的?”
林弘熙非常认真的道:“自然是真的。”
陈氏听了顿时高兴起来,永宁侯府虽然是军功起家的,她的丈夫现在亦是大燕说得出名号的大将军,但她跟丈夫对儿子的前程意见相左,比起儿子以后在战场上打打杀杀拿命博前程,她自然是更希望儿子读书科举的。只是可惜,她生了四个儿子,除了老二,其他的全部都像爹,拳头比笔杆厉害。不过熙哥儿年纪还小,现在开始读书科举还来得及。
陈氏高兴的道:“那我让你爹给你找先生去。”说着账也不算了,站起来就准备出去找丈夫。
林弘熙连忙拉住她道:“不用不用,王家伯父不是状元么,还有哪个先生比状元厉害,你将我送到王家拜王伯父为师就行了。”
陈氏颇有些怀疑的看着她:“你真的是想去念书的?”不是去泡姑娘的?她可知道他最近常跑到王家去缠人家姑娘。
林弘熙看到母亲不相信的表情,连忙保证道:“娘,你放心,我一定跟着王伯父好好念书,以后考个状元回来。给你请封诰命,让你风风光光的。”
陈氏又想,管他是不是去读书的,只要不是去外面惹是生非,就比什么都强。就算读书不成,若是能带个媳妇回来也不错。心中主意一定,陈氏便道:“那我先跟你蒋伯母说一说。”
林弘熙立刻高兴的抱住陈氏,然后左一个马屁右一个马屁的夸陈氏“真真是这世上最漂亮可爱善良好心的娘”。
林弘熙想到玉臻的脸,心里哼哼的道,别以为只有你会通过拜王伯父为师来接近檀姐姐,这招我也会。
然后在几天之后,林弘熙背着陈氏特意给他做成的书包,高高兴兴的去王家上课去了。
玉臻刚一进来,看到他书桌的旁边多了一张书桌,而林弘熙就坐在那上面时,颇有些惊讶的道:“你怎么会在书房里?”
林弘熙却笑嘻嘻的走过来握住他的手道:“师兄,以后请要多指教。”
玉臻仍有些疑惑,旁边的浩哥儿却替他解答道:“昨日林伯父来拜托我爹爹收下熙哥儿这个学生,我爹爹答应了,所以以后熙哥儿要跟我们一起念书。”
玉臻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笑得很无害的对林弘熙道:“欢迎新师弟,我正嫌书房里就只有我和泓哥儿浩哥儿三人有些冷清,还好你来了。”说着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我们现在学的东西都是准备参加童子试的,你没有根基,先生讲课你能听得动吗?要不要让先生放慢速度等一等你。”
林弘熙脸上的得意顿时消失,气道:“不用!我脑子聪明得很,很快就能赶上你们。”
玉臻点点头,道:“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来问我。”说着还很有师兄风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林弘熙气哼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时的高兴心情一扫而空。他觉得,这个姓玉的小白脸真的是自己最讨厌的人了。若是将他最讨厌的人排个先后的话,玉臻若排第二,就没人排第一了。
不过,林弘熙气呼呼的转头看了玉臻一眼,日子还长得很,大家等着瞧。哼哼!!
书房里玉臻和林弘熙两人针尖对麦芒,而另一边王檀最近的日子过得也很苦逼,原因是蒋氏给她请了一位新麼麼,专教她女红。
这位麼麼姓贺,人称贺麼麼,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个子长得高高瘦瘦,表情坚冷刻薄,非常符合电视剧里后宫女官的形象。而这位贺麼麼也确实是从宫里新放出来的麼麼,原在尚功局里司职教宫女女红裁缝。她被放出宫后原本是要回乡的,但凭着小杨氏的面子,请了她来做王檀的女红师傅。
贺麼麼教人极为严格,且教法颇为独特。一般的人教女红,为了让被教的人保持兴趣,都会让他们每天绣不同的东西。但贺麼麼每天让王檀绣的都只有一个花样就是绣一朵牡丹花。
每天就是让她对着一朵牡丹花不停的绣重复的绣,然后她就坐在上面喝茶。她也从来不指点王檀针法,对王檀绣好的作品也从不做出评价。这很让王檀觉得,她是在领着高额的薪水做着敷衍的工作。
王檀在女红上的天赋有限,又没什么耐心。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想着敷衍,为此还苏出了现代流行且简单易上手的十字绣。将十字绣苏出来时,她还在心中默默的赞了一句自己聪明,想着这怎么都是现代高科技的东西,绣法新颖,定能让古代人眼前一亮。
等她拿着绣好的东西屁颠屁颠的走到贺麼麼面前等着被点赞时,贺麼麼却只是粗粗的看了那幅十字绣一眼,然后很认真的对王檀道:“檀姐儿,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投机取巧,你这种绣法虽然快,但针脚如此粗陋,何人敢将它穿戴到外面去。”
然后王檀顿时焉了。好吧,果然不是现代的东西一定就能比得过古代的东西,也果然不是古人一定就能欣赏得了现代的东西的。穿越文里穿越女一亮出现代的东西就亮花一群古代人的眼的情节果然是骗人的,至少在她这里就没有这种待遇,反而被看成了投机取巧。
王檀默默的将这副十字绣塞到了箱底里,然后继续学习古人能欣赏得了的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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