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玹和高氏两人有些姗姗来迟。
他们两人都是不想来的,周世玹是因为正在书房里跟自己的丫鬟乐呵,十分讨厌被人打扰,但他虽在心里厌恶周世瑛这个兄长,但却也是有些怕他的,在他的威慑之下,再不情愿却也还是穿上衣裳来了。
而高氏不想来,则纯粹是不想介于到白氏和王檀两人的斗争中。她是白氏的亲儿媳,不能帮着外人对付她,但若站在白氏一边就要得罪周世瑛和王檀。她比白氏和周世玹看得清楚,这个家迟早都是周世瑛和王檀的,得罪他们对她没好处。而她若想要保持中立也不是那么容易,来了只会左右为难。但周世瑛亲自让人来请,她却同样也不好推拒不来。
他们二人进来丹栖院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副场景:继远侯和白氏坐在上首,王檀和周世瑛坐在下首左边的位置,房间中央跪着紫云和兰罗二人。
高氏马上便觉察出这可能不是白氏和王檀二人简单的斗争这么简单,里面只怕还涉及到更严重的事。
而周世玹看着屋里这像一场六堂会审的情形,再看到跪在地上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走进来的兰罗,身体不由心虚的颤了颤。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平常的,与高氏一起走了进来对继远侯和白氏行了礼,接着两人便坐到了右边的位置上。
等周世玹和高氏坐下后,周世瑛接着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开口道:“既然人来齐了,那就开始吧,先从最简单的审起。”说着对身边的羽扇用眼神示意。
羽扇点了点头,然后出去了,过了不久又用托盘端了一碗汤水进来放到桌子上,接着拿了一根银簪伸到了碗里,再拿出来时,银簪在空气中便从银白色很快的变成了黑色。等她将这些做完后,重新站到了一边。
周世瑛望着紫云,开口问道:“说,为什么要下毒。”
紫云此时跪在地上却是一直在摇头,一边哭一边道:“二少爷,我是冤枉的,我一心爱慕二少爷,只愿二少爷活得长长久久的,怎么会害二少爷。我不知道汤里为什么会有毒药。”
周世瑛“哼”了一声,厉声道:“你说的爱慕就是这个爱慕法,想要下毒害死我?我看你想害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若不是我发觉了你的不对劲,你是不是就要得逞了。说,是谁指使你下毒的?”
他的声音说得有些大,气势亦大,紫云被吓得脑袋震了震,接着继续拼命摇头,然后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没有,我没有下毒,我只是在汤里下了一点催情药而已,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毒药……”说完了她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将嘴巴合上,然后连哭也忘记了,跪在地上显得有些手无足措。
白氏怕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在周世瑛开口之前先做出震怒的样子,开口对紫云道:“紫云,枉我对你这么信任,千挑万选选了你去伺候二少爷,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连累着我也被人质疑,像你这样品行不端心思歹毒的人留着是个祸害……”说着对守在门外的下人高声道:“来人,将紫云拖出去打一百大板。”
紫云连忙抬起头来一脸惊吓的望着白氏,接着拼命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周世瑛却是讥笑一声,平常女子连五十大板都挨不住,白氏出口就是一百大板,看来是想要紫云的命了。
他望了白氏一眼,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太太急什么,这幕后的指使还没找出来,何必急匆匆的就想要紫云的命。”
白氏回看了周世瑛一眼,半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幕后指使,这一看就是紫云自己居心不良做出来的事。老二,虽说紫云是我送去伺候你的,因为这差点害了你我也觉得对不起你。但你若是想为此冤枉是想害了你,那你就太过分了。”说着又转过身望向继远侯,道:“侯爷,这些年我对侯府,对老大老二两个非亲生的孩子,不说有功劳,但也有几分苦劳吧。我知老二一向不喜我这个继母,但也不能随意冤枉我。”
继远侯沉默的坐着,脸上满满的沉重,无论是对周世瑛还是白氏的话,他皆认真听着,但却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相信谁。
周世瑛道:“我可没指名道姓说出太太来,倒是太太先就对号入座了。”
白氏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却又先被周世瑛接着打断道:“紫云一个内院的丫头,平时出不得府,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哪里得来的毒药。她就算没有人指使,也必是有帮凶。”说完又望向紫云,道:“说吧,是谁给你的毒药。你再护着背后的人,无人能救得了你。”
紫云在这间隙之中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药是红云偷偷给她的,她一直相信只是催情药。但现在想来,怕那根本是毒药。若她真的不小心毒死了二少爷,她自己最终也难逃一死,夫人根本是从一开始就拿她当弃子用的,根本没想过管她。
紫云抬起头望向白氏的方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想到自己的父母家人,最后到底又合上了嘴巴,低着头,缓缓的道:“没有人指使,毒是我下的。”声音平静,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激烈求生的态度。
但她刚才望向白氏的样子,不仅周世瑛和王檀看见了,其他人包括继远侯和白氏也都看见了。白氏暗骂了一句紫云没脑子,但接着却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来。
周世瑛轻笑了一声道:“看来事情根本是一清二楚了。”说着望向继远侯,道:“我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再审问下去。”说完对屋子里站着的下人道:“将她拉下去,灌一碗哑药,然后发卖出去。”
有婆子道是,接着上来将紫云押下去了。
再接着,周世瑛又望向兰罗,道:“兰罗,我自问从你进门以来,我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未碰,你道是说说,你这三个月的肚子是怎么来的。说出来,奸夫是谁。”
周世玹从周世瑛口中听到兰罗怀孕之后,心中不由一惊。他是不知道兰罗怀孕的,就在几天前,他还跟兰罗偷着情,兰罗也没有跟他说过怀孕的事情。此时听着周世瑛对兰罗的审问,他不由心虚起来,眼睛疼也飘忽飘忽的往四周望,仿佛这样别人就不会想到他身上一样。
比起紫云来,兰罗要上道的多,既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直接认罪道:“奴婢有罪,奴婢背叛了二少爷,罪无可恕。但奴婢与那个人是真心相爱的……”说着深情脉脉的望了周世玹一眼,接着道:“恕奴婢不能告诉二少爷那个人是谁。奴婢虽以后再不能和他在一起,但只愿他活得好好的,幸福安康,那奴婢便是死了也瞑目了。”
周世玹听着不由心被触动了一下,飘忽的眼神也不再飘忽了,低下头望向兰罗一眼,眼神正好对上“深情”望着他的兰罗,接着他便有些愧疚的扭开了头。
说实话,除开她是周世瑛的女人,跟她偷情令他得到报复的快感之外,他还是挺喜欢兰罗这个丫头的。兰罗会撩拨人,床上的手段也高超,常常弄得她撩不开手。但这喜欢也不过是他会多宠宠而已,“真爱”就算不上。他一直也以为兰罗会跟他,不过是喜欢他身上的银子而已。他看着虽混蛋,但心里明白的很,无论是外面的那些女人还是他屋里那些丫鬟,哪一个不是看中他的身份银子。但直至兰罗说出这些话来,他才知道,原来兰罗这个丫头是真的爱慕他的,为他甚至愿意去死。
要知道,她现在被发现给老二戴了一顶绿帽子,若不愿意供出他来,她最后的下场顶不过是个“死”字。但他感动归感动,要让他此时承认跟兰罗偷情的是他,他却是不愿意的,顶多她死后给她多烧点纸钱就是。不过兰罗肚子里的孩子倒是有些可惜了。想着又望了她的肚子一眼。那孩子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呢。
不过他也没有可惜多久,反正愿意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以后他还会愁孩子。
周世玹还沉浸在兰罗爱他的感动和不能出言救她的愧疚中,接着又听到周世瑛道:“你对那男人的情义倒是令我感动,不过就算你不肯招出他来,我也有办法将那个人找出来。”说着又对羽扇使了使眼色。
羽扇点了点头,拿了一个匣子出来交给周世瑛。
周世瑛将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玉佩,开口问兰罗道:“这个玉佩是从你的房间里搜出来的,看着是男人的东西,应该是那个男人送给你的吧,说起来这玉佩跟三弟的一块玉佩倒是有些像。”
白氏再见到周世瑛手上玉佩的时候心就在往下落,睁着眼睛狠狠的撇了周世玹一眼。她是不知道周世玹和兰罗的事情的,若是知道她也不会让周世玹继续这么做。勾搭兄长的女人,这名声传出去玹哥儿一辈子都别想有大出息了,更别想侯府的爵位。
周世玹被白氏瞪得有些心虚,但接着他又像是被人冤枉了一般,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周世瑛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世上相似的玉佩多了去了,凭什么说这一块是我的,你别冤枉好人。”
周世瑛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世上相似的玉佩确实多,但同时这么巧合玉佩上还刻了一个‘玹’字的可就少了。我记得这块玉佩还是三弟生辰时父亲送的吧。”
白氏看着儿子,不由用眼神骂了一句“饭桶”,有谁为了哄丫头会将自己贴身的玉佩送出去的。
周世玹虽觉得心虚,但也觉得自己倒霉的很。这玉佩还真的不是他主动送给兰罗的,而是有一个他们在床上玩得高兴时,兰罗见到他脖子上的玉佩,非要让他将玉佩当定情物然后顺走的。他当时正被兰罗伺候的舒服,自然是满口答应。等过后他也觉察出了将父亲送自己的东西拿去送丫头不好,本是想要讨回来的,只是每次他说时,不是被兰罗插科打诨就是半撒娇半气恼的哄了过去。但谁知道事情最后会坏在这玩意上。
周世玹正想着用玉佩曾经丢了或被偷了将这件事糊弄过去,但没等他开口,却又听到周世瑛开口对继远侯道:“不知父亲像不像要验证一下玉佩。”
继远侯的脸上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是恼怒还是其他。他最终半是叹息的呼了口气,然后指使旁边的下人道:“去将东西拿过来我看看。”
等下人将玉佩递到他手上,他拿着玉佩在手上看了一眼,又在手心摩挲了一会,接着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兰罗看到继远侯的样子,仿佛是焦急了,急忙开口道:“侯爷,二少爷,这玉佩不是三少爷的,求你们别冤枉了三少爷。”说着又含情脉脉的望向周世玹一眼,接着道:“这都是我的错,不管三少爷的事,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三少爷的。”只是这番举止做出来,却多少有些此地无银的样子。就连继远侯都已经不能相信,这事跟周世玹无关。
继远侯睁开失望的眼睛,将玉佩用力的掷到周世玹头上,骂道:“混账东西,你院子里是缺女人了,竟然连你兄长的女人都放过。”
白氏连忙站起来,有些焦急的替儿子辩解道:“侯爷,事情还没清楚呢。一个玉佩能说明什么,连兰罗都说不是玹哥儿。”
继远侯继续骂道:“若不是他,他的玉佩怎么会跑到那丫头身上去。”
白氏道:“或许是兰罗那丫头从玹哥儿身上偷来的。”说着又望向周世瑛和王檀,意有所指的道:“谁知道兰罗那丫头是不是受谁指使故意栽赃玹哥儿。”
兰罗也磕头跟着说道:“是,是,这玉佩是我从三少爷身上偷来的,绝对不是三少爷送我的,更不是三少爷送我的定情信物。”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檀这时望着白氏,开口道:“太太这话我可不敢苟同,谁都知道兰罗是太太送进我们房里的,二爷看不上兰罗,兰罗对太太可比我们要亲近的多。若说兰罗帮着我们陷害三弟,说出去有谁会信。”
周世玹被继远侯砸了一下,又看着反正事情瞒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跳出来道:“没错,是我,兰罗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反正二哥也不喜欢兰罗,还不如让兰罗跟了我。”
继远侯瞪着他骂道:“所以你就敢偷你二哥的女人?”说完又转头对白氏骂道:“慈母多败儿,这混账就是被你给宠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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