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并没有亲眼看到海盗杀人,要是真看到了她早吓晕根本就回不来,她是在洪家门口看烟花时,突然间就刀光剑影了。她也算是运气好,她是聂家的姨娘,跟洪家也算是沾亲带故,看到情况不妙就往洪家跑,在洪家大门里躲过了这一劫,又从洪家通后街的角门出去,这才活着回来了。
“那洪家有事吗?”冯惠姐听得焦急起来。
柳姨娘只是摇摇头,当时她都要吓死了,能保住自己小命就是运气好,其他的她真顾不上。
聂二太太安慰冯惠姐道:“柳姨娘在洪家门里避开的,洪家没事。”要是海盗真杀入洪家,洪家就成修罗场了,柳姨娘也就不可能在洪家大门避难。
冯惠姐听得多少有些放心,想到洪夫人,真是恨不得飞过去看看。
“把前后的大门都关好,女眷们跟着太太睡。”聂二老爷心慌劲过去,开始安排,又对聂烃和聂烘道:“把男仆都叫起来,拿起防身的东西,守住前后门。”
聂二太太让婆子收拾暖阁以及西梢间,冯惠姐,柳姨娘,连带着聂蓉蓉,聂芸芸都进来了。天降祸事,众人也都没有睡意,倒是聂芸芸人少,许多事情还不太懂,柳姨娘哄着她一会在暖阁里睡着了。
“青阳闹海盗也不是一回了,明早起来就没事了。”聂二太太说着,青阳是省会,离京城又如此近,若是能任由海盗上岸,那真要天下大乱了。
“娘,海盗当街杀人……。”聂蓉蓉忧心重重,海盗的活动范围是海上,就是偷偷上岸,顺手做案,也都是悄悄的。突然之间当街杀人,海盗的心态就完全不同了,这是打算上岸来烧杀抢劫。以前就闹过扶桑浪人上岸抢劫,难道这回也是一样?
聂二太太伸手搂住她道:“没事的,官府肯定会出面,青阳这样的大城市,怎么会有海盗能上岸。别担心了,早点睡吧。”
如此过了一夜,聂家上上下下都没有合眼,匆匆吃过早饭,聂二老爷先去了府衙问情况,聂炀则去了洪家。一是去看看亲家,二则是打听一下情况。案发现场是洪家门口,洪家知道的肯定更多些。
两人差不多都是中午时分回来的,得来的消息却是完全不同,府衙说并不是海盗杀人,而是洪家做海运与海盗在海上发生了冲突,海盗上岸报复洪家,目的性很明确就是为了报复。
洪家方四给出的答案却是扶桑浪人上岸抢劫,案件发生在洪家门口,方四当时在场,立即召集了人手进行了反击。一小波浪人没一会就灭掉了,根据所使用的武器判断,应该是浪桑浪人,洪家虽然扩大了海运生意,但跑的基本上还都是内陆,不可能跟扶桑人结仇。
两个截然不同的答应,听得更让人心慌。中午时分官府榜文出来了,安慰民众,只说海盗找洪家人寻仇,现在己经全灭了,请大家安心,该干嘛干嘛。
民众对与官府的榜文还是很相信,到下午时街上就开始有人流,青阳人民己经安逸太久,偶尔出现一个当街杀人,虽然能把人吓一跳,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是意外,既然是意外,那便是偶尔发生,也就该干嘛干嘛了。
想到城外聂大太太,女眷们不敢出门,聂炀特意跑了一趟本想结聂大太太过来一起住,结果聂大太太根本就不知道这码事,她一直独居城外,也很少与人交往,消息十分闭塞。聂炀说了前因后果,聂大太太倒是十分淡定,说用不着,就是有海盗上案也不会这么严重。
聂炀劝说不动只得自己回去,把聂大太太的话也捎了回去,聂二老爷听得多少有几分放心。米店十六开门的消息早就放出去,聂家的米铺又紧挨着洪家的船行,安全性还是比较高。此事也不知道要闹多久,店铺也不能一直不开张。
又停了一天,到十八日米铺正式开张,隔壁的洪家船行十六早上就开张了,完全没有杀人事件耽搁生意。接下来半个月风平浪静,倒是街上的捕快多了些,青阳上下对此这回事件算是彻底放过去,聂家上下也是一切如常。
出了正月,聂二太太把后罩楼收拾出来,柳姨娘经过半个月的调整,心态己经好了许多,半夜也不会做恶梦。柳姨娘把东西收拾收拾,搬到后罩楼住,聂芸芸的老师也开始过来上课,聂蓉蓉照样每天绣嫁妆,日子过的平淡无奇,直到二月中的某天方四突然来了。
“把扶桑浪人之祸说成是洪家仇人寻仇,这只是安民的权宜之计,怕此事暴出之后人心慌慌。不过官员三年一任,这是最后一年,官老爷们也是不想节外生枝,影响到自己的考评升迁。”方四进门之后就直入正题。
安稳只是暂时的,危机就在眼前,官府没有动静,自身利益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朝廷的军备上,在上一场与扶桑浪人的战争中,虽然海军有所扩建,但实际还是跟没有一样。说句难听的,要是真有扶桑浪人大规模上岸烧杀抢劫,朝廷真是有心无力。
聂二太太听得脸色发白,看向方四却是道:“洪大奶奶过来与我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聂家的船行己经卖掉,聂家也己经大分家,现在的聂家二房也就是个米铺小老板,做为生意来提醒一下是很应该的,但方四特意过来,只怕目的没那么单纯。
方四微微笑着,目光却是转向聂蓉蓉,聂蓉蓉听得虽然也有几分心慌,看方四看向她,便道:“洪大奶奶是希望箫大哥做什么吗?”
方四笑着点头,道:“我知道箫大爷素有大志,但青阳总是他的半个故乡。我仔细问过汇丰船行的掌柜,上次浪人来袭,虽然朝廷出力了,但汇丰船行以及箫大爷都是出了大力的。”
聂蓉蓉明白方四的意思,却不禁上下打量着方四,目光中有几分敬意,道:“洪大奶奶的意思是想自己组织自卫队?”
“当然。”方四说着,又道:“我己经联络过沈大爷,沈大爷愿意出钱。洪家船行里倒是有不少人手,只恨我是一介女流,武功军事都不懂,而青阳唯一的海上人才就是箫大爷。”
扶桑浪人之事她第一个联络是的沈家,沈家不止有钱,沈书君还有各种人脉关系,现在的情况,最好的就是官府重视,民间自发组织。不然真是大规模扶桑浪人上岸,只凭民间力量未必挡的住。
第二站来聂家,则是为了箫殇,能带大船出海的领队都有十分的能耐,个人武力值就是不暴表,指挥作战能力也必须扛扛的。她可以在幕后谋划,真到动刀动枪的时候,她就扛不住了。这也是洪家一直没有跑外海的原因,没有合适的领队。
聂蓉蓉想了一下道:“大哥走前说是去海口,要出外海跑船,归期不定,现在这个时候,只怕未必归来。”
要是箫殇在海口,自己写信给他,若是真如方四所说如此凶险,扶桑浪人来袭就是天大的事,箫殇肯定会马上回来。但若是箫殇还在茫茫大海上,根本就收不到信,如何找他。
“暂时不要紧,聂大姑娘可以先写信寄到汇丰船行,等箫大爷下了船自然就会看到。”方四说着。只看上回海盗上岸的人数,以及杀伤力,目前来说还没事。其实她也是防范与未然,扶桑浪人不再上岸最好,要是上岸了,不至于措手不及。
“嗯,我会写信给大哥。”聂蓉蓉说着,箫殇在海口,更沿海的城市,消息应该比青阳灵通的多,他自会判断要怎么做。
“有劳聂大姑娘了。”方四笑着说。
正事谈完,方四茶都没喝就要走了,她事情太多。走完聂家,还有许多家要走,青阳的富户许多,各行各业的能人也不少,当大难来临之时,就是要抱团的时候。不然要是任由海盗们上岸杀烧抢动,那就是大家一起死翘翘。
聂家众人送方四到门口,临上车之时,方四看看聂二太太道:“二太太若是实在担忧,可以先到庄中避难,海盗们就是上岸了,也不会如此深入。”海盗不外乎求财,财主全在城里,城外离海岸线远,过去更远不说,也没什么油水。
“多谢洪大奶奶提醒。”聂二太太说着。
方四上车走了,众人转身回去,聂二太太一脸忧心重重,聂蓉蓉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辞了聂二太太回屋写信,箫殇京开这么久,聂蓉蓉不是没想过写信,只是箫殇人根本就不在陆地上,信寄到汇丰船行去,还要麻烦主人家转交,实在不方便。
现在正经有事了,写信也就变得理所当然,只是又有海患压在心头,心中百转千回,提起笔来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事情紧急不敢耽搁,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完,便交给章婆子,让她找小厮寄出去。
晚夕聂二老爷和聂炀回家,晚饭过后,聂二太太便把方四上午来的事说了。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对与平头百姓来说,最怕的就是除了天灾之外就是人祸,尤其是这样的人祸,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纯粹是因为有钱,或者运气不好被海盗杀了抢了。
“洪大奶奶真如此说的?”聂二老爷一脸震惊,半个月的平静,他本以为天下太平了,哪里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聂二太太想了一个下午,道:“不然我们先到庄子上去?”米铺先关门,亏钱就是亏钱了,命都没了,要钱能有什么用。
聂二老爷还在犹豫中,聂蓉蓉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我觉得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洪大奶奶也说了不用这么着急。青阳的官府衙门那么多,要是真那么严重,官老爷们不会没有举动。”
最怕死的官老爷都没反应,情况应该还没多严重,就像方四自己说的,这只是提前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要是海盗真杀到家门口了,只怕方四也不会慢悠悠的一家家的找,想办法跟各方联络。以青阳的地理位置,除非出现大规模样的海战,不然想波及到也不容易。
聂二老爷觉得有道理,米铺才开张,店铺租了一年的,还有仓库里的米粮,若是这时候躲到乡下去,损失很严重。道:“想想前几年也闹过海患,似乎也没那以严重。”
聂蓉蓉又道:“大哥走前说过,要是有事可以去问汇丰船行的掌柜,现在海上的消息,洪家的消息灵通,汇丰船行的消息只怕更灵通。明天拿上酒礼,过去问问消息,也能晓得到底严重不严重。”
聂二老爷听得点点头,旁边聂炀就道:“那我明天去。”
“嗯……。”聂二老爷说着,随即改口道:“也别明天了,趁着晚上,你拿上酒菜去掌柜家里,只怕问的更多些。”白天过去有点显眼,晚上过去喝喝酒,说说话,想问的也就问出来了。
冯惠姐赶紧去吩咐厨房,这个时间厨房正做着聂家众人的晚饭,此时也顾不得,先打包收拾了几样,连带着两壶酒,一起用食盒装好交给小厮拿着,聂炀赶紧骑马去了。
厨房另外收拾的饭菜,聂家众人没滋没味的吃了晚饭,都不自觉得聚在聂二太太屋里等消息。冯惠姐心情尤其焦虑一些,最近事多,她也是频频回洪家,方四一直在吸纳人手,船和的水手伙计们的手里的家伙也升级了,对外的说法是,最近海上不太平,货运船只上要加派人手。
但洪夫人悄悄跟她说,方四这是在组建自卫队,元宵节那天,海盗直接在洪家门口杀人,就是后来击退了,也让洪家上下十分惧怕。亏得是方四撑的住场子,不然洪家船行只怕要关门大吉,集体搬迁避难。
“母亲不用太担心了。”聂蓉蓉轻声对聂二太太说着,自从元宵节后,聂二太太就显得十分焦虑,总是担心万一哪天半夜正睡着海盗杀了过来。
聂二老爷看看聂蓉蓉,有几分欣慰的道:“大丫头倒是能沉的住气。”
“我只是觉得不会有事。”聂蓉蓉说着。
聂大太太经常摸着她的头说,箫殇很辛苦,要自己替他分担一些。箫殇是强大的,不管是肉体还是心灵,身世之秘,将来的道理,她无数次的想着自己要怎么替他分担。
她没有方四的心智手段,她也做不来方四那样,她只是一个闱阁小女子。现在海盗危机来了,箫殇要直接面对海盗,厮杀争斗,刀光剑影中别说受伤,丢了性命都是有可能的。她帮不了箫殇的忙,那她至少要冷静一点,在箫殇需要对战杀敌之时,她不会瑟瑟发抖,还需要人的安慰。
“老爷,太太……。”旺财家的急匆匆的声音从外头传过来,几步跑到屋里,都顾不上行礼,直接道:“大爷回来了,不,是姑爷……我当家的在城门口遇上姑爷,先过来报信,姑爷马上就到了。”
聂家众人先是一怔,聂二老爷随即大吁口气,箫殇回来就好,只要有他在,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众人急切起身去迎箫殇,聂蓉蓉的心情更是格外激动,下意识的整了下衣服。看众人都往外走,此时也顾不得,连忙跟了上去。
屋里己经掌灯,外头天虽然没有完全黑下来,却也显得十分暗。冯惠姐往外走时又吩咐婆子把门口羊角灯挂上,直接走到大门首处,只见旺财正在门口着着,还不见箫殇人。
等到男仆们把灯笼挂好,聂蓉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抓她的心,整个人都坐立不安起来,只是探头往街口看着,正要问旺财在哪里遇上的箫殇,按理箫殇的脚程不可能比旺财慢,最有可能就是有事拌住了。
又等了一会,聂二老爷都忍不住要问旺财是哪里遇上的箫殇,怎么还不见人,旺财吱唔着刚要开口,就听聂烘喊着道:“大哥,大哥来了……。”
众人目光看过去,只见箫殇身骑白马,速度却不快,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一车一马慢慢向前走着。聂蓉蓉的目光不自觉得往马车上看,大珠的男人一般来说都是骑马,坐车的很少,尤其是跟箫殇混的汉子。
驾车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个子不高,块头也不大,估计不比她高壮多少。貌若妇人,但目光看向他时,聂蓉蓉只觉得阵阵发冷,只看一眼就赶紧把目光调开了。
“见过岳父,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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