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儿一怔,也顾不得我了,跟着那宫女快步往里走去。我又被孤独地撂在园中,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该继续往里走还是退回去。我不清楚殿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形,生病这种事可大可小,担心此时进去了会不会惹祸上身?
可离开宜秋宫回去似乎也不妥。毕竟是景儿请了我过来的,我若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走了,恐怕也有些太不礼貌。
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抬腿往殿中走去。刚迈步进了正殿,透过屏风就看见景儿正拉着一个宫女在低声的问话,那宫女瑟瑟地说:“皇上要来谁又拦的住。”
我听这话有点奇怪便停下脚步来听着,就听景儿冷笑一声:“还是那话?”那宫女道:“还是那话。”
“还真是一家子的人。”说完又是叹了一声,“都够执拗的。得了,你去再把炭火拢的暖一些,我去烧水。”
我忙动了脚步继续往里走,绕过屏风时差点撞进景儿怀里。景儿低头看了看我,眼中戾气一闪而过,缓了声音道:“姑娘,今天恐怕画不成了呢。”
“能进去看看公主吗?”我睁大眼睛看着景儿,“都走到这里了,知道公主病了却不进去看看,是不是不礼貌?”
景儿笑得几分疏离,“姐姐会与公主说明的,还是差人先送你回去,”我有些悻悻的,却也只好点头跟着人回去了。
回到屋里小茶却不在。我独自坐在床上发愣,琢磨了一下眼前的状况,觉得还是得脸皮厚一些,不然总是这样公事公办的与公主见面,得什么时侯才能跟她培养起感情然后留下。
近午饭的时侯小茶才回来,手里又端了个食盒。我一看那盒子是宫中样式,便知道又是殿下赐点心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一丝不悦,看着小茶兴高采烈的样子,便道:“又碰见殿下了?”
小茶把食盒放下,笑道:“没有。上次拿回来的点心小姐喜欢吃,殿下便让我每天去取点过来给你解馋。对了,上午给公主画像顺利吗?”
我有些气馁地摇摇头,“没画,公主病了。”
“哦——”小茶长长地哦了一声,我看她满眼是话的样子,不禁好奇,“想起什么来了?一脸的诡秘。”
“公主这个病呀,我知道是……”
我‘嘘’了一声,四下看了看之后把她拉到床边,用被子把我俩拢起来,又压低声音道:“小声点,说吧。”
“为什么要这么说话?好闷的,屋里又没有别人。”小茶想把被子拉开,被我给拦住,“你怎么知道没别人,就这么说就是了。”
小茶闷闷地嗯了一声,说道:“记得我说我家后街住了个贬职的太医吧?他说这乐平公主与先皇的关系很不好,她有胸痹的毛病,就是那些年被先皇气出来的。”
“先帝不是她亲爹么,对她不好?”我问。记得史书上说隋文帝对她不错的。
“那太医说,先皇抢了她夫家的江山。这也罢了,只是后来又废了与她最亲的太子哥哥。”小茶咯咯笑了两声,“我不懂这些事,但觉得这太医口无遮拦的,被贬了职倒也不冤。”
我没跟着一起笑,低头寻思了一下又问:“太医说没说公主具体的病症?”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好像是会胸口疼,晕厥。他说的气虚血瘀,血滞心脉什么的我听得不太明白,小姐你懂这些?”
“不懂。”我撩开被子大大地换了口气,起身到桌前从食盒里拿了块点心出来,一边吃一边道:“你可别到处说去,小心抹了你的脖子。”
过了晌午我便往咄必住的地方去了,请求拜见之后,又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个人从里面出来。我见过他几次,似乎是咄必的近身侍卫,看上去比咄必大不了几岁,轮廓鲜明的一张突厥脸,目光炯炯的很有精神,见了我之后轻轻点了点头,“李静训姑娘?”我一福身,笑盈盈地回了个是。
“殿下刚睡醒。”他一边说一边引我往里走。沿廊庑绕过去进了屋,咄必正支手半躺在榻上,身上搭着条宝蓝缎子的薄被,衬的一张脸越发白皙,头发在光下看着有些铜红色,很有质感的披散着垂在榻沿,脸上是一派的闲适慵懒。我第一次觉得这家伙很漂亮,大概是因为难得见他这么安静。
美感稍纵即逝,他见我进来便翻身坐起,又是那挂起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别说话,让我猜猜看。”
“你是想找我一起去乐平公主那吧?”
“你又知道了?”
“嗯——”他整整衣裳做思索状,忽然又笑道:“可我不明白,你急什么?把理由说给我我便带你去。”
“我没有急。”
“你不老实。”他指了指我,转身进了内室。我有点懵,低头想了想便对着内室大声道:“公主病了,我觉得殿下至少应该去探望一下。如果殿下您早就知道了,那就当草民多事吧。告退。”
说完我也转头便走,刚走上廊庑就听身后有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正是咄必,捋顺了头发换就了衣裳正快步走过来。他赤色的长外衫就像团火,在这冬季刚过的季节里显得格外扎眼。中原一直流行素淡的色彩,无论男女,似乎只有穿的素淡了人才脱俗,所以即便是最该艳俗的勾栏瓦舍听说也以淡雅为美。我很久没见过这样浓烈的色彩了,倒意外地觉得好看。
我上下打量着他,“殿下这是准备去探望公主吗?”
“嗯。”他在我身边停下来,犹豫了一下道:“你想不了那么仔细的话,还不如实话实说。”他低下头看着我,压低了点声音:“公主是不是病了,不该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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