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儿,留半截子悬念也就够了。吴婶子起身要走,才走到茅草屋栅栏门口,钟氏就追了出来,脸上仿佛是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婶儿,我答应你!只是我,我有个条件。”钟氏头差点低到尘埃里,满脸羞红,似乎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才说出条件二字。
吴婶子倒是松下一口气来,不过却是故意把目光放的冷冷的,姿态也放的高高的,现在要求人的可不是她。
原本她是同情钟氏,才在张悦娘面前推荐了她,看着以往钟氏的言行举止,也觉得她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她迂腐至此,为一个渺茫之极的想法,推拒眼前的巨大利益。
她家童哥儿是挺聪明的,但是这聪明的人就一定能考中状元?那还真是未必呢,再说童哥儿才七岁,距离童生考生都还有两年,急什么?都尚未正式启蒙。
一品香可是建筑才子陆放题词,新铺子可是皇上赐下的,这等荣光,会侮没了她们家小小门庭?
她和何大爷家想不要钱卖身入李府,张悦娘都不要呢。这样的好事落在她头上,她还犹豫不决。
她真有点后悔了!
想到这里,吴婶子的态度越发冷淡起来。
钟氏小心翼翼的觑着吴婶子的脸色,心里转了几转,看了一眼自己现在住的茅草屋,一下雨就成了水泽,到处漏雨,地上炕上没一块干地儿,婆婆孩子都跟着受罪。
她不得不多想一点啊。
“说吧,有什么条件?”
钟氏刚才特意问了下婆婆,毕竟她年纪大,对奴才买卖这些价钱的事可能知道的多点。
她了解到像她这般年纪的妇人,买进大家宅门里头,最多也不过三两银子。她还记得刚才吴婶子说卖身的银子加上酒酿配方的银子,于是她就拼命给自己壮胆,哆索的说道,“我想把卖身银子定在五俩,酒酿技术配方……”
“你说啥?五两银子去城里头都能买两个青壮劳动力了。”吴婶子一句话把钟氏堵的面红耳赤。
但她仍然坚定的把话说完了,不过却是添补了为何要这么多的原因。
“婶儿,你也看见我们家这茅草屋,冬天不能御寒,夏天不能挡雨,婆婆的病也因此更加的重了。村东头正好有间空屋子,我早打听好了价格,他们要五两银子才肯卖。所以我才说卖身银子要五两,酒酿的银子要一两,这样五两银子买那屋子,剩下的一两给婆婆买些药,给童哥儿买点书也差不多尽了。你说现在天气渐渐暖和了,也时常下雨,这屋里没有一块好地儿,婆婆和孩子住着不舒心,我干活也不放心是不是?”
钟氏的眼里有着垦切的哀求。
吴婶子心里一软,原来是为这个缘故,想想便点头道,“那行,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去喊村长过来,我们把卖身契先签一下,明天让阿春带到城里头上档。”
“多谢婶儿,多谢婶儿!”钟氏感激的不行,这就要跪下来给吴婶磕头,却被她拦住,“你跪我做什么,我也就是办事的,明天早上记得穿的利索点,过来给夫人请安。”
“唉,好勒!”
村长的家不远,很快喊来,双方定好价钱,吴婶子现场一次性付清,银货两讫,从钟氏按下印泥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张悦娘的人了。
原本给钟氏的材料费就是十两,现在卖身银子花了六俩,还剩下四两,钟氏有些请示的看向吴婶子,吴婶子沉吟了一会,接过她手里的四两银子,“明天早你给夫人请过安后,把你要用的东西全都报给春妮,让何春进城给你添置,你只管坐在家里做事即可。”
钟氏听了老实的点头,她本来就是个名声不好的寡妇,自从嫁到何家村来,就没再出过门,如果让她自己去城里头买东西,她还真有点怕。
现在只需要她在家里坐等,那自然再好不过了,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趁着何春进城买东西的空档,带着童哥儿,找村长,把村东头那两间空房子买下来了。
吴婶子拿了钟氏的卖身契,就直奔暖棚,轻声站在暖棚门外喊了声,原想着如果张悦娘已经歇下了,就明早再来,谁知暖帘掀开,张悦娘竟走了出来,还没安睡。
“婶儿,有啥事?”张悦娘将吴婶子让到暖棚二进的通道上,这里离暖管稍远,温度正好。
吴婶子眸光闪了闪,便直直跪下去,“请夫人责罚奴婢。”
“婶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发生啥事了,你先说来听听。”
吴婶子便将自己的想法,和自己自作主张,买下了钟氏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小心的觑着张悦娘的神色,生怕她发火,说她自作主张。
“原来是为这事儿,你快起来,我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好,虽然有些越矩,但是出发点是好的,下次别再犯就是了。”
吴婶子见张悦娘眉眼淡淡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语气轻松,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胆儿也逐渐大起来,将她和钟氏谈价钱的经过说了下。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肯主动为主子分忧,这样做的十分好,我理应奖赏你;只是你未经过主人允许,就擅自做了决定,又是犯了错。假如我另有安排,你这样擅自作主,岂不是打乱我的计划。这样吧,功抵部分过,我要小小的惩罚下你。”
吴婶子立即严肃起来,顶天顶地的发誓,下次绝不再发,让夫人只管惩罚,绝无半句怨言。
“我今天晚上和春妮聊天时,她说婶儿做的茄盒可好吃了,这样吧,就罚婶儿明天早起来给我们做茄盒吃,婶儿你觉得这惩罚怎么样?”张悦娘俏皮的朝着吴婶子眨了眨眼睛。
吴婶子心头的大石才终于落地,却同时也心里十分感动,知道张悦娘在包容她,遇上这样的好东家,她真是三生有幸,哪里还有不同意的,当即便保证起来,“行,没问题,今天下午摘的茄子还剩了几条,明天我保证夫人一起来,就有茄盒吃。”
她虽然是乡野村妇,但亦听过城里大户人家的事,像她这样的行为,如果是碰上那等不讲理或是霸道的主人,打死半条命都算是轻的。
但张悦娘却只是罚她做吃食,就等于是没罚。
不得不说,张悦娘的行为再次收服了吴婶子,也让她忠诚的心越发坚定。
她走回自己家新砌的青砖大房子,看着何春和春妮那个房间灯还未灭,窗上两个亲热靠在一起说话的影子,再环视周围,猪圈里睡的哼哼唧唧的几只小猪,后院堆的满满的干柴禾,建的整齐灶屋和厅堂,这一切美好的生活,都是张悦娘给的呀。
索性她家只有一个女儿,看何春对春妮十分好,对她们这丈母娘和老丈人也是十分孝顺,在后来砌新房子时,吴婶子干脆建议,将原地基上的旧屋推倒,建成一栋六间的连体屋,大家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这样才热闹呢。
听到院门的声音,何春赶紧迎了出来,给丈母娘倒了一杯热茶,虽然现在是雨水都过了,但到了晚间,天气还是有点凉,他心疼自家媳妇儿,只让春妮坐在屋里头,他自己出来侍候丈母娘。
“今儿你们也累极了,赶紧去歇着吧。”
女婿心疼自家女儿,她这个当丈母娘的当然就心疼女婿了,一连串的吩咐何春赶紧去歇着。
何春却是不喊累,仍旧笑的憨厚,非要去灶间端了热水过来,侍候了吴婶子洗完脚这才回房的。
吴大宏早就醉的不醒人事,他本就呆性,心思单纯,吴婶子有时候嫌他没有用,不像别家大老爷们那样能担得起事儿,但有时候也想起那时候,吴家老头老太太要休自己时,要不是吴大宏呆性的非得要自己,她恐怕也享不到今天女婿的福了。
十根手指都有长有短,更何况人呢?吴大宏虽然不管事,但是对她言听计从,也能吃苦耐劳,已属不易了,她还能苛求什么呢?
人生的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总是没有圆满的。
想透了,也就好了。
吴婶子去替丈夫盖了回被子,坐在炕上,终是站了起来,心里像揣了些什么似的,想找人说说。
只是现在夜已经深了,女儿和女婿自然不能去打扰,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何大爷了。
自从两家合并之后,她和吴大宏索性认了何大爷当干爹。
今天老爷子累狠了,估摸着现在已经歇下了吧,她来回踱了几步,最终还是走到门前,正抬起手,想要敲门,就听见老爷子沉沉的嗓音从门里头传来,“进来吧,门没栓。”
“爹,这么晚了,你咋还没歇着?”吴婶子推开了门,只见老人家并未点灯,朝着炕里头的地方有个亮光一闪一灭的,老爷子在抽旱烟呢。
吴婶子摸索着将煤油灯点着了,这才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是张老板那里出啥事了?”老爷子不愧是成了精的老人儿,一句话就掐中了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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