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笑道:“才我去老太太跟前请安,听老太太说有位奉旨戍边的将军,向咱们家求家,老太太想着自已家中已无有待嫁的姑娘可匹配,唯有云丫头最合适,就让老爷去说了,听说那边已然答应,说过不久就要迎娶,到时要带到边疆去呢……”
“啊?要跟着去戍边?”黛玉和湘云再次震惊,宝钗忙安慰道,“你们也不必为这事忧虑,听老太太说,虽说是戍边,可却不是大漠边疆,听说是海边,想来日子一定不会很清苦,你就放心吧!”
黛玉见湘云低头不语,也劝道:“云丫头,事到如今,你也不要挑挑拣拣了,一个将军府的公子娶了你,你也要知足才是!另外,就算是到大漠边疆去戍边又有何不可?你毕竟终身有了依靠,应该高兴才是!”
湘云抬起一双满含忧郁的眸子,看了黛玉一眼,轻声道:“林姐姐,我不是为这个担忧,我是为别的……你知道的,我怕将来……”说到这儿,湘云便不敢再说下去。
黛玉知道湘云的担忧,忙打混劝道:“傻丫头,怕什么!就凭你这容貌、才识,嫁到哪里人家都得高看一眼。再说,不是还有我们吗?要是日子过得真不如意,你就到我那里住下,咱们可以做个伴儿,或者,我闲来无事,云游四方时也能去看看你呢!”说着,自己先笑起来。湘云则苦笑着低下了头。
黛玉和湘云的这番对话,虽说很隐晦,可却让宝钗听出了一丝端倪。为了打探清楚真相,忙对湘云道:“云丫头,原来你回来时,定要跟我住几晚,说几晚的体己话,怎么这次回来就赖上你林姐姐不理我了?我可是要吃醋的哦!”
湘云听了,才笑道:“哪里的话,我才没有不理你,我只是觉得姐姐现在当了家,日理万机,哪里有闲功夫陪我唠闲嗑啊!所以啊,我还是不打扰的好!”
宝钗忙笑道:“你要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虽说我当了家,可晚上也是要睡觉的。正好这些日子你二哥哥又不在家,我正嫌空的慌,不如你陪我住两晚如何?咱俩也好好叙叙旧。”
“这……”湘云犹豫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黛玉。黛玉看了看宝钗,见她一脸含笑,似乎没什么不妥,只得道:“既是宝姐姐愿意你去,你就去吧,我这里正好也清静清静。只是去了要小心,他们屋子里人多,别乱说话,也别乱使唤人,免得招人闲话!”
湘云明白黛玉的话中话,忙答应道:“我如今也是使唤丫头,哪敢使唤她屋里的人啊!更何况,她如今是正儿八经的二奶奶,她屋里的鸟都比我尊贵!”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宝钗也笑道:“你们这俩丫头,净拿我打趣。什么二奶奶不二奶奶的,咱俩姐妹相聚,自然还是原来的称呼,一切都按原来的办,要不然,我可就怪你们跟我生份了!”说着,让紫娟帮湘云收拾了几件衣服,便拉了湘云,一径去了。
黛玉见她俩走远,这才站起身来到窗前,默默地发了一会子呆,方才重新坐下。这时,紫娟走过来问道:“姑娘,窗下冷,你身子还没好,赶紧到榻上歇着吧!”
黛玉点点头,重新躺到榻下,忍不住对紫娟道:“紫娟,你说云丫头这一去,会不会出什么事?”
紫娟道:“应该不会吧!宝姑娘原来就是个行事谨慎的人,就算她知道了些什么事,怕也不会到处声张,姑娘就放心吧!”
黛玉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讽笑道:“咱们这些人,总是把别人想得太好了,可有谁知道,那些背后捅别人一刀的,大多都是这样当面为好人的人。只求菩萨保佑,让云丫头平平安安渡过这一劫吧。”说罢,双手合十,轻轻念了声佛。
宝钗与湘云,打缀锦楼回到怡红院时,天色已晚。饶是这样,湘云还是像脱缰的野马般这个屋里窜窜,那个屋里跑跑,直把个袭人、晴雯等人闹腾得人人笑着喊打,湘云才笑着回到宝钗的屋内安歇。
宝钗笑道:“都快要出门子的人了,还这么胡闹,没个正经,这哪能行?若是过了门还这样,还不让婆婆小姑子笑掉大牙!”
湘云娇嗔地“哼”了一声道:“我就是这样的性子,他们爱理不理,我还懒得搭理她们呢,最好各过各的,免得拌嘴了。”
宝钗笑道:“你瞧瞧这丫头,越发疯了,这种说也是胡说的?哪里像是大家闰秀出身!快别胡闹了,赶紧歇着吧,明儿一早还要去见老太太呢!”
湘云这才作罢,第一个上到宝钗的床上,笑嘻嘻地躺到里边道:“宝姐姐,你和二哥哥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谁在里边谁在外边?”
宝钗羞红了脸,嗔道:“小孩子家家的,别胡乱问,赶紧睡觉!”
湘云撅了半天嘴,忽然又盯着宝钗的腹部看了半天,又问道:“宝姐姐,你和二哥哥成亲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没听说你有喜?”
宝钗听到这个话,登时拉下脸,道:“云丫头,怎么还胡说?你再这样,我立即把你赶回你林姐姐那儿去!”
湘云忙央求道:“好姐姐,我再不敢了,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宝钗这才转怒为喜,笑吟吟道:“你要想我不告诉别人也可以,除非你先告诉我一个秘密,咱们交换,如何?”
“什么秘密?”湘云诧异道,“我这里哪有宝姐姐不知道的秘密?”
宝钗笑道:“还跟我装傻!方才在你林姐姐那里,我都听出来了,你们俩说的那些话,遮遮掩掩的,可不是有秘密?还想瞒我!”
“这……”湘云这才明白她指的是自己的遭遇,当下羞惭地低下了头,半晌才道,“委实没有什么秘密,是宝姐姐你多心了!”
宝钗见她还是不说,忍不住叹口气道:“云丫头,看来你是跟我生份了,不像以前那般,你来这里必先跟我住几日,咱们说一夜的知心话,如今你大了,和你林姐姐好,就忘了我了……”说罢,作幽幽怨怨状,还轻轻抹了抹眼角,似在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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