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滴水之恩也是恩
顾思晓却是一进屋,就知道自己的确是没有找错人了。
屋子里的光线很是昏暗,可是她却还是看见了放在桌上的那盘干饼子。那又干又硬,看起来味道也不是多好的干饼子,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说是盘,其实盘子里只有半块干饼子。
半块干饼子,一壶已经冷了的茶,没有人照顾,这想来就是留给张老伯的吃食了。
转过头去,往床边走进了几步,才看清躺在床上的老人。
老人看起来很瘦,瘦到皮包骨头,双眼无神,脸色腊黄,一看就知道是缺营养的病人。
可是盯着看了半晌,这个已经有些病得脱了相的老人,渐渐和记忆里那个有着和善笑容的老人融合在一起。
虽然只是半块干饼子,可是对于当时的顾思晓来说,却是意义重大。
那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恶人,可是老人的善意,让她相信这个世界还不是全都是坏人。
“张老伯,”很自然地蹲下身,她平视着老人,柔声道:“你还记得我吗?”
眨着混浊的双眼,张老伯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记得她,也不奇怪。
顾思晓也不惊讶,仍是笑吟吟地道:“几年前,那天早上,您给我半块干饼子——不记得了,也没有关系。我还一直没有谢谢你呢!张老伯,多谢你了……”
老人点点头,露出一抹微笑,“一块饼子,有什么值得谢的呢?小娘子不用放在心上……”
虽然说话没有多少中气,可是张老伯干瘦的脸上却仍是带着慈爱的笑容。
“阿才啊,请小娘子坐啊!你娘买了蜜饯的,快拿出来。”
“那是让你配着喝药的……”张才有些迟疑,但也不过只是说了一句,就转身从一旁的小柜里,摸出了一个小纸包。
小小的油纸包,里头的蜜饯已经发黏了。
顾思晓看着递到面前的纸包,没有拒绝,而是笑着拈了一颗。
是蜜枣吧?这个味儿,已经有些变了,而且应该是最便宜的那种蜜饯。
转目四望,真的是家贫如洗,四壁皆空。
可就是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环境,家里的主人们却仍保持着最善良的情怀。
咽下嘴里甜得怪怪的蜜饯,顾思晓笑着问:“老伯,你是哪里不舒服?生了病,得请大夫看的,一会让大夫来看你,病很快就好了……”
“不用不用,我再吃两贴药就好了,就是咳嗽,买两贴药一喝,就好了。”
“这怎么能行,药是不能乱吃的……”
“怎么不能吃了?”顾思晓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在外头接话。
扭过头去,却是一个老太太。一手拎着一大桶刚洗好的衣服,另一手却是提着一篮子洗好了的菜。
想来这是张才的娘亲。
顾思晓和苏景春忙站起身来。
那老太太却只是瞄了两人一眼,就把水桶塞到张才手上,“去,把衣服晾上。”
又把菜蓝往桌上一放,“就是没事,也看看书,和闲人说什么闲话。”
这是说他们了!
顾思晓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正好看到菜蓝里的菜。
蓝子里的菜,看起来不是嫩绿,而是老黄,竟摘的不是嫩叶,而是老菜叶。
目光微闪,顾思晓却是立刻就明白过来。
这不是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摘菜,而是这些事,都是从菜场捡回来的老菜叶,不是卖菜的不要的,就是买菜的择下来丢掉的。
做乞丐的那些日子,顾思晓也曾在菜场里捡过一回,挨着骂,被人笑话。
别过眼去,顾思晓只当作没有看到,笑着道:“大娘,刚才进院时,我有叫丫头和徒弟去请大夫,想来这会儿,大夫也快到了,就让他给张老伯看一下吧!”
“看大夫?我们家可没那个闲钱看大夫。这位小娘子,我们家可是穷得什么都没有,就是您做了好事,怕是连给您传善名的那个功夫都没有。您呀!若是想行好心,随便出门,爱哪家哪家去吧!我可没那个时间应酬您。”
“谁说我是来行善的了?”顾思晓失笑,“大娘,我是来报恩的,不是来做好事的。”
“报恩?!”老太太皱起眉,看着顾思晓的眼神满是怀疑。
那头张才忙道:“小娘子说几年前爹爹曾给过她半块饼子。”
“那算什么啊?你爹连街头乞丐都给……”老太太盯住顾思晓,“我说小娘子,我们家那饼子,虽是粗面做的,但也不会吃坏人的,你不会是……”
“大娘,您就别想这想那的了,我都说了,是来报恩的。”顾思晓笑着,丝毫没有因为老太太的话而不快。
仇报了,怨了了,可是这恩,她也得报。哪怕只是滴水之恩,她也要涌泉相报。也好叫世人知道,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好人必有好报!
正在说话间,外头传来巧儿的声音。
“大夫,就是这里了,你快进去啊!”
“是这里——这种地方……”
那大夫的声音不高,却隐有些不耐。
巧儿也不耐烦了,“你管是什么地方做什么呢?诊金我可是一分不少你,让你去哪看就上哪看呗!”
被巧儿一说,那大夫只得进了屋。
“大夫,还请你看一下病人……”顾思晓回过头,却是一怔。
进门来的大夫,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生得面相斯文,一看就是知书达礼的人。
只是,现在皱起的眉头,却是有点破坏了他温善的外表。
“病人有什么症状?”没有上前,他直接问道。
顾思晓不由皱起眉来,从刚才初见面的怔忡中醒来,她发现眼前这个青年,虽然和她记忆里的楚孟生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言行举止却又是那样不同。
她还记得楚孟生从前还曾到破庙里,给她看过病呢!那个时候,就算是她知道楚孟生负了她的期盼,却仍觉得他是个好人,是个好大夫。
可是现在的楚孟生,是怎么了?
他是个大夫,却连近前看病都不愿了,是嫌这里太过简陋,觉得脏?
“楚大夫!”她的声音有些尖,响得那样突兀,“望闻听切,你连看都不看,是要怎么诊病呢!?”
她叫得太响,楚孟生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却是没认出顾思晓来。
“这位小娘子?”他迟疑着,心道不知是哪家小娘子,难道是找他看过病?是认识他的?
顾思晓冷眼看着楚孟生,沉声道:“楚大夫,不用猜我是什么人。你只要知道,诊金不会少你,你好好给病人看病就是了。”
“有钱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楚孟生皱眉,低声说了句。
顾思晓一听,就火了,“是啊,我记得楚大夫可是娶了大户顾家的女儿呢!想来嫁妆也应该不少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楚孟生目光忽闪,突然往旁边退了一步,“你是那个丫头?那个叫——画儿的丫头。”
睨着楚孟生,顾思晓冷笑出声,“真是难得,楚大夫居然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个在他岳母张氏院子里用轻蔑眼神看他的丫头,那个他还记得是个小乞丐,有着和画儿一样名字的丫头。
只要想到她也叫画儿,他就觉得坐立不安。
头一扭,楚孟生急着道:“这病,我看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他抬脚要走,苏景春却是横身相拦,“哪有来了却不看病的道理?看完了病,再走不迟。”
一听名,苏景春就知道这人是谁了,看着楚孟生的眼神也就冷冰冰的,没带半点温度。
“哪里有强迫人看病的。”楚孟生也急了,虽然觉得这两人衣着不凡,不想轻易得罪,却到底还是耐不住性子,想要立刻离开。
苏景春一笑,也不逼他,只是扬声道:“山田,你的倭刀呢!?守在门口,我看看楚大夫能不能出去。”
山田次郎探进头,有些疑惑地道:“苏公子,我不是武士啊!”
不是武士,又怎么会到处带着武士刀乱转呢?
苏景春差点想要出去打人了,这东瀛扇师,脑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楚大夫,今天这病,你还是看的好,要不然,出不了这个门。”顾思晓的声音不高,可是不知怎么的,楚孟生就是觉得心凉。
深吸了口气,他终于还是转身坐在床边,伸手去探张老伯的脉。
刚才还嚷着不看大夫,可是这会楚孟生诊脉,老太太立刻就近了前,有些紧张地盯着,似乎生怕楚孟生说出个什么不妥来似的。
“这是积劳成疾犯下的毛病,除了吃药,还要食补的。”楚孟生匆匆诊过脉,一句话说完,就起身了。
“跟我到医馆取药吧!只要吃几剂药,病情就会缓解,但要是一直这么累着,吃的又不好,就不好养病了。”
“我们知道了,”顾思晓应了声,招呼道:“山田,你跟着楚大夫去取药。”
看着楚孟生连看都不看她,就要出门,顾思晓目光微闪,忽然又道:“楚大夫,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改了名字,叫作顾思晓了!”
如遭重击,楚孟生猛地转过身,瞪着顾思晓,厉声喝道:“你说什么?你、你叫顾思晓?!谁准你叫这个名字的?!谁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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