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笙想到了什么,忙抬头笑道:“表哥不也看他不顺眼来着?怎么不见你整他?”
姜哲眯了眯眼睛,脸上笑得灿烂无比:“你可知他自进京后输了多少银子出去。”
韩笙一愣,心中冒出了个念头,还没等他说出来,就见姜哲伸出了一个手指头:“一万八千二百三十七两。”
“……都是你叫人弄去的?”
“那怎么叫‘弄’呢?愿赌、服输。”仅此而已。
韩笙打了个激灵,抿了抿嘴唇,把刚刚想说的话也一同咽了下去他整起人来果然是不动声色,看起来,这些年间对自己还算是客气的了。
缓了缓气儿,这才又转到别的事儿上:“钟冉……狄冉怎么住在你这儿了?他家人没发觉他回京了吧?”
姜哲挑挑眉毛:“他说要等着我,不住我这儿等起来也不方便呐。”
韩笙一时没听明白,先是愣了小半晌,才一口气没上咳嗽了起来,直咳的满脸通红,这才颤着手,指着他:“你、你……他、他……”姜哲只眯着眼睛,无比满意的看着又被他坑吓了一回的韩笙,只有像他这样儿反应如此有趣的,逗起来才好玩儿呢。“他……你果真……不是,你答应跟他?!你不是……你到底是不是!”
“先把舌头捋顺了,你到底要说什么?”姜哲一副的悠然自得,混不介意韩笙是不是会被自己的话给吓死。
喘了半天的气,好容易才把气顺过来,韩笙颤着手指着那边大门口:“我是说,你真的跟他……在一块儿了?!”
姜哲“嗤”一声笑,冷眼看着他:“若是住在我这儿的便能住到我的床上去,那我这满院的男仆小厮丫头婆子,岂不个个跟我有一腿?”
韩笙翻翻眼皮:“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真的……喜欢男人?”之前是幼时被他坑过,以为他真跟外面那群纨绔说得似的,好男色、且还是被好的那个。等之后长大了才觉着倒也未必如此,可谁让这人如此恶劣,偏偏不计较这些的还自己拿自己开玩笑呢?可现在这事却万不能糊弄过去!那是钟冉,是故交!
姜哲眼皮挑挑:“爷男的女的都不爱。”
“那你……他……”韩笙噎了一噎,刚才也不知那话是谁说的?!
右腿一抬,翘起二郎腿来,姜哲歪靠在椅子把手上:“他来寻我,莫非我还把他赶出去不成?”他若有诚意邀自己一同去游山玩水,自己倒果真有几分兴致,等到五皇子定了下天,自己哪耐烦再在京中呆着?只其它的……他从没说过,自己更从没应过。
韩笙无语看着他,半天转不过弯儿来,他说的那话,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还是说他这还是拿自己寻开心逗着玩儿呢?
心里转不过来,直到被姜哲端茶送客了也还没回过味儿来。等坐上车子,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那几本册子,脑子这才又正常了起来。
磨磨牙,韩笙笑得颇有几分阴险别人拿我耍着玩儿,我斗不过人家,只能咽下这口气。可要是作弄你,小爷哪里还用客气?!
看一了路那些册子,韩笙挑那要紧的都记到了心里,这才眯着眼睛琢磨了半路,回到家中,就去找韩池。
韩池如今已经十七了,原本变声的嗓子早就好了,人也高了许多,虽还有些清瘦,可却精神文雅,看着已有翩翩少年的俊郎模样了。
韩池如今一半时间跟在家中和先生学做文章,或是看看小堂叔和两个堂弟的功课。剩下的一半时候,便去之前韩朴带他拜会过的那些做学问的先生大人们那里讨教功课。
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便要下场了,最近这孩子更是勤勉努力,比当年的韩笙不知稳妥老实多少,叫韩朴和姜氏二人连连夸奖。
好在,韩笙从不是那等吃小辈醋的性子,并不介意这些。
韩池到后,行晚辈礼,一礼未毕,便被韩笙一把拉了起来,带着他往那边的椅子走去。早知道这位二堂叔的性子,韩池老实低头的跟在后头,浑然没有半丝被人打断的动作而生气的意思。
眯着眼睛,看着这个跟个小先生似的老实孩子,韩笙脑中转着,要如何同他说这些话。
韩池低着头,看上去仿佛入定的老僧一般,实则额头上隐隐的冒起了虚汗一、定、没、好、事!
果然,韩笙笑眯眯的凑了过来:“贤侄啊,近日书读得怎么样?”
“头日做了一篇文章,先生说意思虽有,却还需琢磨。”
伸手摸了摸下巴,韩笙斜着眼睛瞄着他:“虽说如此,倒也不必让自己累着。”见他点头应是,又往他那儿凑了凑,“对了,这些日子,可有跟你四叔见着?”
韩池又是头皮一紧,悄悄往椅背上靠了靠:“四叔一向忙得紧,池并没登门拜会,怕扰了四叔学业。”
“唉,听说啊,这几日老家来过几次人,可都没到咱家里来……”
韩池心里转了几转,自觉实在转不出什么来了,又看韩笙那一脸猥琐……不,是一脸的隐忍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得硬着头皮道:“二叔有何吩咐,还请……直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韩笙两眼一亮,忙凑了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嘀咕嘀咕嘀咕……
“又下雪了。”看着窗外飘撒的片片雪白,韩筃眉头微皱,转头吩咐道,“今年这雪比往年大得多,让他们小心些,虽要上房扫雪,可也不能失脚再把自己给摔坏了。”
钱妈妈闻声忙应了声“是”,又抬头道:“奶奶的那几个陪嫁的小院儿也得让他们上心照料,听说前几日水家叫雪给压塌了两处房子,还好都是没人住的。”
韩筃点点头:“正是呢,就是平日没人住,才会不大上心,更没人记得上去扫雪。”
那边夏蝉正换着屋里的炭盆儿,闻声笑道:“可这雪也是好景致呢,听说家里四小姐兴致高得很,还同几个姐妹约了要雪中赏雪做诗看梅花呢!”
韩筃闻言不禁也笑了起来:“到底还是千金小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我们这样儿的,现在哪还有那等心思?”
正说着,外头几个人搬进了几盆腊梅道:“这是二爷让送回来的,说是给二奶奶看着玩儿。”
钱妈妈闻言笑着拿眼去看韩筃,韩筃也一时失笑,命人拿钱打赏。
在里屋炕上睡着的顺哥儿这会儿睡了,要奶娘抱着出来找韩筃,一眼看到了那几盆各色的腊梅,伸着肉手就要过去:“花花!花花!”
“你倒识得这是什么?”韩筃接了过来,只觉得直沉手,稍微抱了一会儿便把他放到地上,在后面虚扶着他。就见,裹的跟个球儿似的胖小子,一路咯咯笑着跌跌撞撞的奔到了那几盆腊梅边儿上。
刚才外头搬回来的,花盆还有些冰手,上头还带着些雪水,几个丫头连忙护住了,拿布子把花盆彻底擦干净,才敢让他上前去看着玩儿。
等到了傍晚白安珩回来那会儿,就见顺哥儿左手一枝黄的、右手一只粉的腊梅,正坐在桌子边儿上直晃悠两只小肉胳膊呢。见他进来,笑得口水直流的冲他晃悠着手中的两枝花儿。
在外头冻了这了路,回家一见儿子就不由得笑了起来。凑过来先在他脸上啃了一口,冰得顺哥儿直躲他,才忙忙的进里头换衣裳去。
韩筃跟着一起进去,见他连裤腿儿都有些湿了,忙拿过新的裤袜:“可湿了脚?一会儿好好泡泡,这大冷的天,又下这么大的雪,谁受的了?”
白发珩看着她一面笑,一面把衣裳脱了下来:“今年这就算冷了?明年只怕会更冷些。”
“为何?”韩筃不解的看着他,“莫非是司天监算出来的?”就算能算……也没听说能算到明年冬天去的啊!
“这倒不是司天监算出来的。”说着,站起了身,又把湿了的裤子脱下,“这是你家相公算出来的。”
白白的两条腿,看着修长有力,大腿、小腿肚子上面都是精健的硬肉,韩筃脸上一红,忙转过头去:“若你算得准,包不齐明年皇上一高兴,就把你调到司天监去了呢。”
匆匆换过衣裳,白安珩这才站到她身边,又把干净的上衣依次穿着系着带子,凑到她耳边低声笑道:“皇上倒是要动一动我的位置,不过不是明年年底,而是这回过了年便要放外任了。”
韩筃一愣,诧异转回头来:“才刚两年就要外放?!”
进士们入翰林院后,往往需要三年才能离开,或入六部,或外放。虽也有中间就出来的,可也要在调出来的位子上坐上三年左右。不过却也是有例外的,比如被皇上看中。又或朝中有人的。
韩笙那样儿的,就算是朝中有人,所以能提前调到兵部,可也要先坐上三年的冷板凳,再论其本事慢慢升迁。如白安珩现在这样儿……先是成了知制诰,又这么快的要外放,还不知道要气红了多少人的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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