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太子府外书房。

　　钟离敛办事效率比较高，门路又多，眼线广。很快就汇总了最新调查结果交到南荣埙手上。

　　“无色，含一丝香味，能令人瞬间麻痹？”南荣埙挑出最关键的信息抬眼反问。

　　钟离敛点头：“饶捕头最开始记录也有提到接近死者时，闻到极淡的香味。我们开始都以为是夏日香气，其实不然，后巷偏僻杂乱有臭味还差不多。”

　　什么毒能含有香味？南荣埙陷于沉思。

　　“那刀呢？是什么刀？京中可有这等使刀好手又与阿憬交好的？”

　　钟离敛摇摇头：“殿下，这个还要查。毕竟阿憬此人深居简出，一直在齐王身边当差，他的作息咱们一时半会掌握不了。”

　　南荣埙看向则稹。后者忙上前一步，低声：“殿下，按惯常只消每月初一，或十五接触。除非紧急情况才会破例。是以，属下也不知他的人缘如何？”

　　这是个头疼的问题。

　　当年挑皇子伴武，目光深远的二皇子便将关系不错的皇甫憬推荐给尊皇，果然如愿被分到大皇子身边，也如愿的成为一颗潜伏最深的内线。很多关于齐王的消息几乎都来自这位忠心耿耿的阿憬，所以最开始几年才造成大皇子一直处于被动局面。

　　功劳不可谓不小！原本南荣埙打算太子位花落自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将阿憬摘出来或者设计个套明目张胆的要人。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行动，阿憬就遇害。这令他深深痛责自己。若是没有前段时间的桃色绯闻，他何以至于分身乏术顾不得这边？

　　他明显的感到阿憬身分暴露了！并且是暴露给第三方，而不是齐王。就冲人死在太子府后巷，凶手摆明了就是赤果果的挑衅，嚣张的宣告太子的秘密不是秘密。太子的暗线措施存在漏洞，太子的人不安全！

　　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

　　南荣埙目光阴狠的翻着案上繁杂的消息。暴燥的叫：“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查每一个京城使刀的。每一个！”

　　这个方法也许有效，可是很笨呀！京城使刀的不要太多哟！包括小混混们，包括世家子，包括世家养的护卫……

　　则稹无奈看一眼钟离敛，示意他劝劝怒气中的太子不可意气行事。

　　钟离敛也回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只好上前低声细语：“殿下，此法虽好，可是时间会拖太久。一一排查下来只怕年底也查不完呀。”

　　“你不是以多智著称吗？赶紧给我想个好办法。”南荣埙开始赖皮了。

　　钟离敛眉头小跳，嘴角抽搐，开始自谦：“多谢殿下夸奖。小的智不敢当，小聪明而已。”

　　“哼，你现在开始谦虚？来不及了。”

　　反正扣上多智的帽子，你就得给我解决麻烦的需要用脑的问题。

　　钟离敛苦笑，面部小小扭曲了下，腹诽：平日几个家伙没少打击我，这会倒非得给我戴顶多智帽子。这大热天的我怕捂出痱子。

　　眼珠一转，猛的一亮，表情便放松笑：“殿下，非是我谦虚，而是在这太子府，有太子妃在前，小的不敢托大呀。”

　　太子妃巫嫣？

　　南荣埙神色为难，露出丝苦笑：“她倒是真聪明，可惜下午我又得罪她了。”

　　“殿下，太子妃侠胆义心，通情达理，大度宽怀，必不会见怪殿下无意得罪。再者说，殿下与太子妃鹣鲽情深，小吵怡情，哄哄就好了。”

　　南荣埙眼神上下扫他一眼：“说的你很有经验似的。”

　　“咳～”钟离小子干咳一声又补充：“殿下，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太子妃之智世人皆知，何必浪费这么一个好同盟呢。”

　　就是，反正太子妃整天无所事事，闲的快发霉了！若是让她忙起来，说不定前段时间的负面阴影能彻底消除了，这对夫妻关系只怕也极为有利吧？

　　“则衡，去请太子妃来书房一趟。”

　　则衡应诺转身去了。钟离敛暗暗松口气，有巫嫣在，南荣埙暴跳如雷的机会就少很多很多。

　　话不多说也没多问，巫嫣很快就来以书房，好像忘了白天的事一样，淡淡福身见礼，也接受钟离敛的行礼。

　　南荣埙倒心里有愧，面上讪讪的问：“没耽误你休息吧？”

　　“没有。”巫嫣浅浅回笑。

　　钟离敛认为时间不等人，便抢先将事情原委一一汇报给她听。听到阿憬当真是南荣埙的暗线时，巫嫣眉头都没皱一下，很认真的继续听他讲完。

　　“所以，太子殿下请臣妾前来的意思是---出主意？”巫嫣确认一遍。

　　南荣埙一直留心她的表情，无论钟离敛说的多曲折，多不可思议，她面上仍是维持着不惊不喜的表情，心里有点堵塞。这个样子的巫嫣，他猜不透！

　　“没错。嫣，我知道你的能力。”

　　巫嫣哦了一声，也无多话，便随意翻了翻堆积如山的条条消息忽问：“为什么不找齐王爷联手呢？”

　　“他？”南荣埙和钟离敛对视一眼，俱苦笑：“他不得闹翻天才怪。”

　　巫嫣却轻飘飘道：“也不一定。当年为争太子之位，两位皇子没少背地里使绊子，只不是当年的平王使的更巧妙罢了。”

　　“咳咳……”南荣埙拳置嘴边干咳两声，讪笑：“好汉不提当年勇。言归正传吧。”

　　这个提议没通过，巫嫣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便一笑收之。

　　转到全城调查使刀好手这个主题上来，巫嫣也不顾是南荣埙的主意，一口否决并评：“极度笨主意。”

　　惹的钟离敛小心肝惊颤连连，偷眼觑瞧太子殿下：吁，还好，没跳起来大发脾气，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那你出个好主意呗。”南荣埙当着外人面被她损，心里也有点不舒，可又不敢发作。现在两人关系有点不上不下的僵在那里，他不想再有人为变故。

　　巫嫣眼角扫他一眼道：“好呀。我无私供献两个自认为不错的方法。”顾不得他们瞬间充满不相信的眼神。接着说：“其一，调查全城使刀十年以上的好手。”

　　“对啊！”则稹一旁击掌喜：“从致命刀伤上看，凶手至少用刀十年以上，不然没那么快狠准一击即中。”

　　这个范围明显就缩小很多，也不用大海捞针无头苍蝇似的瞎打听。

　　钟离敛面露喜色，正待也鼓个掌表示认同之际，耳听浓浓不服气的“哼”声唬的侧目一看。南荣埙嘴角虽微微翘起，暗沉的眼中冷冷一片，夹着深深的不服气：“也不怎么样嘛，跟我的主意半斤八两。”

　　巫嫣也不恼，嘴角噙抹无谓淡笑：“是，太子殿下高明。”

　　南荣埙盯着她，眸光愈发深黑。

　　钟离敛眼珠飞转紧急出来打圆场，干巴巴笑催：“那另一个法子是什么？太子妃，别吊咱胃口成不成？”

　　“另一个就是你负责的毒药这块。”巫嫣指指他这几天调查的情况。

　　“我？这块？……有问题请太子妃指正。”钟离敛态度很端正，引的巫嫣咧嘴乐了。

　　“你以为会使毒的都集中在药铺和各方游医身上？”

　　“难道不是？”钟离敛同时也端正表情，认真严肃问：“是药三分毒。会用药的大夫通常对毒都多少有几分掌握。”

　　“大致没错。”巫嫣也敛容正色说：“可是你要知道这泽国京城藏龙卧虎，会使毒的我想不少，但会炼毒，能炼罕见毒药的不多。”

　　这番话确实有效果，震动的眼前太子及相国公子面露愧色。

　　“那，你说怎么查？”南荣埙真诚讨教。

　　巫嫣手里捏着最新钟离敛送来的调查报告，缓缓道：“分些人手查查制胭脂，制香料的店铺。”

　　“呀？你是指香味？”

　　钟离敛兴奋击掌：“没错，毒药含有香气，这些店铺也是有嫌疑的。”

　　“可是……”巫嫣蹙眉：“谁说毒药含有香气的？”

　　“呃？那你……”钟离敛错愕，脸上喜色还来不及收起。

　　“现场闻到香味不一定是淬刀毒含有呀。”巫嫣好心解释：“有可能只是凶手身上携香囊呢？更有可能凶手擦香脂呢？”

　　“擦香脂？”钟离敛明显一呆。

　　南荣埙却这时笑了，他完全听懂了。

　　“是呀，这么说吧，凶手也许是个女人？当然极大可能是个男人。想想西门小子吧每次出现，你最先闻到什么？”

　　西门妖男每次出现自带一股香风，人人避之不及。

　　“哦～”钟离敛恍悟，佩服翘大拇指：“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哦，不对，是茅塞顿开，目标更清晰了。”

　　“能令君顿悟那我表示心安！”巫嫣微微笑纳他的夸奖。

　　“钟离，竟然目标明确，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南荣埙凉凉发话。

　　一刻都等不得的赶人呀！没看到天色很晚，目标们早就关门大吉，他正想多与太子妃讨论讨论后续呢？掩下不满，钟离敛恭恭敬敬的向巫嫣告辞：“多谢太子妃，下官告退。”又转向太子殿下：“殿下早点劳累一天，早点歇息。”

　　“送客！”一句废话都不给他。

　　则稹便自觉自动的担起这送客的差事。

　　“啊哈～”巫嫣很优雅的掩嘴打个哈欠：“我也累了，歇息去了。殿下，告辞。”

　　“嫣！”南荣埙箭步抢前圈住她，低低柔声：“对不起，这两天心情不太好，语气冲了点，你多担待点，好吗？”

　　“嗯。我明白。”巫嫣拍拍他肩，很大方懂事体贴明理贤惠的回应他的歉意。

　　“嫣？？”莫名感到不妙的南荣埙抬眼。只接收到巫嫣一个挤出来的干巴巴笑容。心情顿时又呈现很不太好的低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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