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瑜见状大吃一惊,知道必是家中外公祸事祖父出事,不然父亲不会如此激动,慌忙之中顾不得体统,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至父亲跟前,劈手接了信件观瞧,却是堂兄怀琛来信。
原是三日前深夜,一伙强人人潜进童老爷子卧房意图行窃。幸亏被周石张铁发觉,双方殴斗,周石张铁都是高手,很快重创了数人,奸人没想到碰见硬茬子,顿时作鸟兽散,为了脱逃,竟然放起火来,奸人有备而来,老爷子住宅瞬间被火焰吞没。
老爷子梦中遭难,年迈乏力,虽被周石拼死救了出来,却是年老之人,被烟熏火燎,身上烧伤多处,至今昏迷不醒。
怀瑜一见祖父如此凶险,脑袋嗡的一声巨响,眼前金星乱蹦,想起祖父前世忽然辞世,如今又在自家药行遇难,难道祖父父亲注定厄运难逃?怀瑜不由气急交加,顿时心血上涌,眼前一花,差点摔倒,幸亏童如松手疾眼快扶住了:“四丫头?”
怀瑜被十七叔一喝,脑子到清明了,她稳住心神,冲到王贵跟前追问:“我外公怎么说?爷爷可有危险?”
王贵儿连连磕头:“白老爷子说,说老爷子只要清醒了便可性命无碍,只是老爷子退杆被房梁挂了一下,只怕腿脚有些不便。”
闻听祖父性命无虞,怀瑜稍稍安心。心中马上想到童罗氏:“贼人是谁?家里招贼之时大太太身在何处?”
童如山见怀瑜这般直接不由喝道:“鱼儿,不要信口胡言!”
怀瑜委屈看向父亲:“药行前后三道大锁,门上有巡更的,柜上有守夜的,爷爷身边还有周石张铁两位高手,竟然还给贼人摸进了内室,父亲不觉得奇怪么?”
童如山跟童如松交换着眼色,双双默然。
怀瑜继续追问:“王叔,你还没回答我?”
王贵儿用力点头:“大太太那晚的确在场。姑娘这一说,小的也想起来了,大少爷吩咐小的来送信,周大爷正在跟老寿叔说话,小的听了一耳朵,周大爷也说奇怪得很,三道门锁完好无损,怀疑有内贼呢!”
童如山闻此言顿时沉不住了,暴怒而起:“当真?可曾查清谁人所为?”
怀瑜顿时心肝乱跳,浑身鲜血轰的一声全部聚集到脸上,紧张之下双眸死死瞪着王贵儿
王贵儿迫于童如山童如松怀瑜三人眼眸逼视,顿时紧张无比,手脚无措起来,似乎自己犯了错误被人窥见一般,猛烈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呢。周大爷张大爷因为要救火,只是捉住了两个断腿贼人,已经交给了官府,小的着急出来送信,城门刚开就出来了,尚不知道他们是哪一路盗匪。”
童如松虽然痛心,到底隔了一层,忙着安抚怀瑜父女:“别急,别急,王贵儿又累又急,等他喝口水慢慢再问。”
青柳很乖巧,闻听此言忙着奉上茶水。
童如山似乎此刻才发觉王贵儿还跪着,忙一挥手:“奶兄请起,看我都乱了章法了,还请奶兄勿怪才是。”
王贵儿一边起身一边摆手:“这怎么会呢,我们这些下人闻听药行走水,老爷子晕厥,一个个都叹息落泪,遑论老爷小姐是血脉至亲呢!”
怀瑜却已经确定了,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定然是童老虎童罗氏这一对蛇蝎之人为了密室银子下了毒手。
怀瑜想着大房这次失手,只怕日后还会故技重施,外公祖父岂不危险,思及此处不由心惊肉跳:“外公那边可增派人手?房屋烧了祖父现在何处?”
王贵儿忙道:“姑娘不必担心,老爷子已经已被送到白记药行跟白老爷子一屋居住,由白老爷子亲自照料,县令大人也答应了要追查到底,再有,药行走水那夜,得亏马大少爷跟衙门援手,带了一队官兵衙役救火,很快扼住了火势蔓延,药行只是损失了后面住宅跟细料库,前面的门脸并无大碍,不过手写烟熏火燎。稍微整修就可以继续开门了。”
怀瑜愕然:“细料库跟并不挨着祖父住宅呀?”
王贵儿道:“这就纳闷,贼人似乎特特去放了一把火,也不知细料库有什么好偷呢!”
这话一出,怀瑜气愤难忍,童如山却是心沉谷底,他已经毫不怀疑怀瑜猜测,这是有人怀恨自家得了药铺,故意破坏。谁人怀恨自家,答案明摆着。
童如山心里如遭重锤,悲痛莫名让他心头剧痛,大家同出一门,血脉相连,倒是是怎样的仇恨,让他们罔顾亲情伦常,下如此毒手?童如山头疼如裂,神情悲怆的看着童如松:“十七弟,你说说看,我做什么了,竟然这样让人难容?”
童如松挥手让王贵儿下去用餐,这才回头看着童如山:“三哥别这样想,是他们对不起三哥,三哥您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们。”
怀瑜知道父亲一时间很难跟自己一般决绝,在他心里童老虎再怎么也是血脉至亲,看着父亲这样沮丧,怀瑜心里不好受,因握住父亲手道:“世上有许多人贪得无厌,就像是罗道德,这归县百姓有谁欠他不成?朝廷欠他不成?他偏偏就要算计百姓算计朝廷,这难道是百姓之错,朝廷圣上之错不成?罗道德得到今日下场乃是罪有应得。有人作孽就要自己承担后果,父亲不必有丝毫愧疚与负担。”
童如山闻言道:“话是不错,我只是觉得因为这些身外物连累你祖父不值得。我当日就说过我不要铺面,都与大房二房,只是你爷爷执意不肯,不想竟惹今日祸端。”
怀瑜知道父亲一时之间难以想通,遂不再纠缠此事,因道:“父亲在世后悔也于事无补,祖父出了这样大事,父亲准备如何善后?”
童如山闻言面上顿现痛苦之色:“父亲身在官场,身不由己,若要返乡伺疾,须得上官允准方能成行,为父即便能够回去也是七八日之后了,为今之计,只有你与母亲先行一步,为父随后赶回了。”
怀瑜闻言皱眉道:“女儿方才正是来给父亲报喜,母亲,母亲她有了弟弟了。”
童如山闻言面上亦喜亦忧,似哭似笑:“这可,真是,真是……。”童如山想说孩子来得不巧,又觉得对不起妻子日日苦汤果腹。若说是大喜,又想着父亲生死不明。一时间,他这个文章锦绣的才子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童如松却是躬身一拜哈哈一笑:“这个是大喜啊,这个孩子来得巧,他是专门来给祖父送福的,三哥放心,有了这个喜讯,我保管三伯平安无事。”
怀瑜闻言心情也开朗一些,因对父亲一福:“父亲公务在身,母亲身子不便,还是女儿先行一步,看情况再说,若是祖父凶险,女儿便去府衙替父亲告假,若是祖父安康,一切自有女儿料理。女儿这就去收拾行李,连夜赶路,还请父亲替女儿安排随行人员以及车架,并与女儿写一张通行路条,女儿好在沿途驿站更换马匹。”
童如松闻言道:“侄女儿孤身返乡如何使得,家里事情必须有人跟官府接洽,三哥,不如有我陪伴侄女返乡料理,若是事态严重,三哥随后返乡不迟。三哥以为如何?”
童如山早有此意,只是尚在犹豫,有些不好开口,此刻闻言正中下怀,起身握住堂弟胳膊:“如此,就辛苦兄弟一趟了。”
有十七叔通行,怀瑜心里更加落实了,十七叔权益行事能力说实话要比自己父亲靠谱些。再者,怀瑜想着这次趁机收拾大房一通,避开父亲,自己与十七叔更能放开手脚。
随行人员除了五宝六人,怀瑜只带了青柳福儿两个,五宝四人当时对着马大人不敢承认留在衙门当差,只说是在驻地参与水上训练,结果被马大人将计就计留在归县没有带回去。这一次正好将他们带回宜城,物归原主了。再者,她们熟悉陆路,正好给怀瑜做个向导,这倒是要感谢马大人,歪打正着了。
因为白氏怀孕不能受刺激,怀瑜并未实言相告,却是借口思念祖父外公,不放心宜城生意,要返乡料理,倒让白氏哭了一场。
怀瑜叔侄以及青柳福儿四人同坐一辆马车,王贵儿驾车,五宝六人骑马押车,一行人与十六日未时出发,出了一日三餐下车打尖牲口喂草料,几乎昼夜不停,与十八日清晨到达宜城。进城后,怀瑜抱拳与五保六人分道扬镳:“大恩不言谢,容后再报!”自己则一路直奔白记药行而去。
十七叔得到老爷子虽然清醒,却是落下病根,有生之年不良于行,要躺在床上过日子了。愤怒之下骑马往衙门去了解案情。
怀瑜径直到了老爷子卧房,其实老爷子正昏昏沉沉睡着,秋霜一见怀瑜直抹泪:“姑娘回来了,老爷子梦里几次念叨姑娘,方才又梦呓一次,大家都说,只怕四小姐回来了老爷子才会醒呢。婢子只怕姑娘明日才到,不想这样快。”
怀瑜顾不得絮叨,轻轻揭开了祖父帷帐,只见祖父合目而睡,额上脸上伤痕累累,多半尚未收口,轻微些的伤口却是红红黑黑,兼之重伤处涂抹着黄绿色苦胆汁,一张脸活似开了染坊,滑稽丑陋不堪。看着昔日慈祥爷爷变得如此颓唐衰败,怀瑜当即扑上前去哽咽难语。
童老爷子梦中被人警醒,勉强睁开眼睛瞧见怀瑜,不由眼眸一亮,咧嘴一笑,手臂抬了几次方才拍了拍怀瑜肩膀:“四丫头回来了,别哭,爷爷好着呢。”
怀瑜握住爷爷手越发哭的厉害:“都是孙女拖累爷爷,不然爷爷好好在童家坳颐养天年,如何能有今日祸事。”
童老爷子摇头,声音细弱,语气却很坚定:“好孩子,不怪你,与你不相干。”
虽然祖父说得云淡风轻,怀瑜心里的愤怒比之前又重一分,这一次不是张铁周石拼力救护,又有外公的几时治疗,只怕祖父依然遭遇了不幸。
怀瑜握住祖父凡是一般安慰道:“祖父安心,孙女不会让您白白被人欺负。”
童老爷子闻言心头一紧,眸光锁着怀瑜伸出手去:“四丫头,坐到这里来。”
怀瑜知道祖父有话交代,急忙过去跪在脚踏上,哽咽难语:“祖父您说,孙女无不依从。”
童老爷子被烟熏火燎,诱发了齁病,说话很慢,几乎一字一顿道:“我无妨,叫你父亲安心政事,童家出个两榜进士,不容易。”
怀瑜额首:“我知道,告诉爷爷一个好消息,我娘有了弟弟了。”
童老爷子闻言呵呵一乐,却忽然间大咳起来,秋霜忙着把外公配制的甘草糖浆喂了几口,老爷子方才慢慢平复些,连心替老爷子抚顺胸口顺气,秋霜则趁机悄悄告诉怀瑜:“白老爷子说了,老爷子齁病发作,要尽量少咳嗽不咳嗽,否则只怕会诱发病变。”秋霜说这话低声告诉怀瑜,尽量顺着老爷子,不要让老爷子忽喜忽悲,诱发咳嗽。秋霜最后几乎耳语一般:“走水那日,老爷子又咳血了,白老爷子说是烟熏了气管破裂出血,说若不注意,只怕伤及肝肺,老爷子对数大了,一个不好……。”
怀瑜急忙拦住秋霜话头:“我知道了。”回头帮着祖父抹胸顺气,心里却是已经对童罗氏恨之入骨了。老爷子似乎还有许多话说,只是这一犯咳嗽似乎耗费所有力气,待他气顺了,人却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怀瑜留下福儿:“老爷子醒了再叫我。”返身拉着秋霜慢慢退出房屋:“怎么这半天也不见我外公呢?”
秋霜抹抹眼角:“细料库遭了火灾,损失了许多药材,白老爷子正在那边清理,看看还缺什么,好去别处挪借,好歹要把药铺撑起来,不能遂了歹人心意。”
怀瑜额首:“那边房舍烧的怎样呢,能修复么?可还伤着别人?”
秋霜摇头:“亏得周大爷张大爷那日惊醒大声示警,不然我们一个个葬身火海了。只有老爷子那日正好病者,吃了安神药汤,晚了一步。”秋霜说着跪下了:“都是婢子无能,老爷子带我们孙女儿一般,还说要给我们一人一份嫁妆嫁出去,我们却没照顾好老爷子,让老老爷子置身危险,我对不起老爷子厚爱,更对不起老爷太太与小姐信赖,我……。”
怀瑜被她哭的心酸,红了眼眶,青柳一见怀瑜跟秋霜相对流泪,忙劝慰怀瑜:“姑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姑娘不是说了,老爷子不能白受伤么?还是先把事情弄弄清楚再说。”转身扶起秋霜:“姐姐先别哭,我们小姐还有话问你。”
秋霜这才抹干眼泪:“小姐有话只管问,婢子知无不言。”
怀瑜额首:“我们到偏厅说话去。”
青柳张罗了茶水,掩了门坐在门口做针线。秋霜则把走水那日事情细细说给怀瑜听了。原来走水前一日童罗氏又跟老爷子大吵大闹,老爷子气闷,在后院池边垂钓,结果却在湖边睡着了,受了风寒,咳嗽厉害,夜里睡不安宁,翌日,白老爷子给老爷子开了安神汤药,没想到当夜晚走水,火烧了蚊帐烧疼了老爷子方才惊醒,已经大火封门。
大火陡起,丫头婆子吓得乱窜,大家都以为老爷子那般机敏,又有几分功夫,必定安然无恙,谁知到处找不着老爷子,秋霜这才吓慌了神,找到救火周大爷,告诉老爷子吃了安神汤,很可能睡得太沉没有听到示警之声。周大爷顶了湿棉被冲进火海救出老爷子,老爷子已经被浓烟呛得昏倒在床前了。
秋霜泣道:“幸亏白老爷子医术高明,老爷子昨日终于醒了。否则,我们真是捂脸再见姑娘了。”
怀瑜摆手:“不怪你,我问你,我听说药铺有人里应外合给贼人开了门,是不是”
秋霜额首:“是的,只是衙门把所有伙计都仔细询问一遍,他们各自都有证人证明自己走水之前从未擅自离开过。”
怀瑜眼中冷眸一闪:“听说走水当日大太太也在,如今人呢?”
秋霜面上迅速染上愤怒红晕:“她在这里前后吵吵嚷嚷十几日,几次气得老爷子夜半难眠,走水当夜却忽然不知去向,后来听说她当夜逃回童家坳去了。如今这里里里外外都是大少爷大少奶奶张罗着。”
原来药铺走水当晚,怀琛两口子就从夫子街赶了过来,这几日一直没有离开,怀琛要在衙门问询案情,家里事情靠大奶奶陈氏张罗。
怀瑜细细思量着秋霜之话,周石示警,必定声若洪钟,且外面救火必定人声鼎沸,爷爷不过服下安神汤药,么会睡得如此之沉?爷爷身怀拳脚功夫,虽然不是高手,却是比一般人矫健,既然惊醒,为何却倒在床前?必定那日汤药有问题!因问:“那日老爷子所服汤药可是你亲手所煎?中途有没有离开过?都有谁人接触过药碗?”
秋霜一惊慌忙跪下了:“姑娘明鉴,汤药是我亲自煎熬,婢子可是发誓,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怀瑜搀扶起秋霜:“你别怕,我相信姐姐,我怀疑别人插空子动手脚,姐姐您仔细想想?药罐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或者有谁靠近过药罐?我需要知道线索才好顺藤摸瓜,追查凶手。”
秋霜这才安静了,拧眉思索,忽然浑身一个激灵:“难道是她?”
怀瑜眼眸一冷:“是谁?”
秋霜言道:“金簪,大小姐跟前金簪,大太太来宜城,嫌弃新手的丫头笨拙,带了大姑娘跟前金簪服侍。那日熬药期间,只有金簪曾经到过厨房。不过婢子守着一直没有离开过,金簪就陪着婢子东扯西拉,说些什么大姑娘如今性子越发作兴了,逮谁呛呛谁,之前只是跟三姑娘闹腾,如今连二姑娘也吃了她不少的排头。后来有那么一刻,药罐汤药淤了,婢子转身找了双筷子磕着盖子,金簪帮忙婢子揭了药盖子。”
怀瑜激动抓住秋霜:“姐姐可记得清楚,是你看着她揭盖子,还是她先就揭了?”
秋霜略微沉思,顿时白了脸,噗通跪下了:“她,她先就揭了,婢子当时见她极有眼色,还夸赞她伶俐来着,难道真是她作怪害我成了不义之人?”
怀瑜脸色顿时萧索冷冽起来。
秋霜哭道:“姑娘,婢子要跟她质对!问问她因何这般黑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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