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一颗心肝却在忽悠悠转悠着,方才来的路上正碰见了姑奶奶一行人往大老爷书房去了。这可是跟福儿之话对上了?
丁香丫头十分聪明,要不然陈氏也不会特别看重了。虽然福儿高一声低一声,语焉不详,她猜到了个中牵连:姑太太有意怀瑗,却不是说给嫡长子,而是要说给张家庶子张耀祖。
陈氏的心思呢,丁香更是知之甚详。陈氏这一项一直苦思计谋,怎样结交香姨娘,双方联手一举踩死了童罗氏,让她永远禁足不得翻身。陈氏是个绝顶聪明人,她知道老爷子一贯心疼三叔,翻年三叔得中,只怕三婶子就要随着三叔上任,小罗氏不被老爷子待见,那时候,这童家岂不是自己的天下?
只是这香姨娘虽然出自农家却异常聪明,滑不溜秋,一心把这童老虎这棵大树,不大兜揽陈氏这位大少奶奶。
丁香也是志向高远之人,不愿意跟她娘一般一辈子贫困,说起来是大少爷奶娘,俗话说一个奶娘半个娘,她母亲却是一辈子窝囊,连个体面奴才也敢踩几脚。
丁香不想再过娘老子的日子,少奶奶陈氏看重她,她也一心一意想着要帮扶主子爬上顶峰。只是一直以来苦无机缘,丁香正替主子愁得慌,这个消息来得正是时候。丁香顿时兴奋起来,香姨娘跟三小姐的心思无人不知,那是眼高于顶,一心巴望嫁入高门。绝对不会同意姑奶奶这宗亲事。这不正是奶奶这些日子苦苦寻找机投名状么?
丁香可谓忠心耿耿,摊上主子的事情,连妹妹的事情也顾不得了,扯个借口,匆匆而回去给大奶奶献计。
也别说,丁香这一回去正是时候,童如秀求见兄长,虽然是奔着侄女儿而去,总要先与兄长叙叙别情,而后问问安好,再骂几句三弟妹白氏不贤惠,然后再抱怨几句老爷子人走茶凉不念母亲情分,一味偏向,这些都说完了,这才犹抱琵琶半遮面,跟兄长求亲:“大哥,你把三丫头给了妹妹做媳妇儿吧!”
错不过大家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当初娘亲辞世也托付过弟妹,童老虎纵然不乐意也不会说的太难听。总要问几句,拒绝的柔和些。
“宗儿跟瑗丫头岁数也不对啊?”童老虎支吾道。童如秀摆手:“不是宗儿,是老二,耀祖,怎样,孩子长得不错吧。”
童老虎差点翻脸,对着理直气壮的妹子却是无法张口了,妹子脾气本来就是他纵容的,当日为祸继母,不想今日遗祸自身了。
童老虎当然不乐意。正在两兄妹打太极的功夫,陈氏已经把话给香姨娘母女送到了。
香姨娘顿时气得七佛升天。
你倒是为何呢?原来方才童如秀进门之时,正值童老虎与香姨娘说话,说什么呢,说纳聘白玉兰事情,当时香姨娘正在哭哭啼啼,却被童如秀闯进门来,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臭了一顿,直说香姨娘没规矩,一个姨娘怎么能够跑到主人书斋来呢?
香姨娘岂敢跟夫君看重的妹妹叫板,心里憎恨童如秀常常拿自己作伐子讨好童罗氏,却也不敢当面抱怨,只得委委屈屈哭着走了。
这一下得知姑奶奶竟然算计自己女儿怀瑗,这还了得?抛开自己跟姑奶奶恩怨不说,直说自己怀瑗这般知书达理美貌如花,怎么也不能嫁进张家去受穷,况且还是个不成器庶子?
怀瑗当即就气得哭了,香姨娘更是怒发冲冠:“亏她想得出来!”
又抱着怀瑗拍哄:“别哭别怕,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答应!”
香姨娘原本因为童老虎要拿新人白玉兰不痛快,这一下子童如秀要算计她的宝贝怀瑗,那还了得,要知道,童老虎已经亲口允了怀瑗嫁进官宦人家去。香姨娘愤怒这一下子寻到了出口,一阵风似地哭嚎着直奔童老虎书斋,这一次香姨娘权当没有看见童如秀,进门就磕头哭嚎,叫嚷着叫童老虎救命,说是怀瑗听了一些混账话,要投缳抹脖子。
童老虎当即丢下妹子就跑了,亲自去劝慰女儿怀瑗,拍了胸脯子叫她安心,有保证必定要细细替她安排前程,又答应替怀瑗多打几套新首饰,等等云云。直劝得香姨娘母女破涕为笑方才罢了。
这一番哭闹,只把童如秀闹得个人仰马翻。
童老虎心疼爱妾爱女,回转书房就没了好脸色了,直说这么婚事不合适。怀瑗可是自己爱女,如何能够嫁给庶子呢?嫡子他也要好生想一想呢?要知道,在童老虎心里,怀瑗跟怀珠没有分别。甚至因为怀瑗出自香姨娘肚皮更加疼爱三分。不然,童老虎想纳小戏子玉兰不惧童罗氏,却是私下跟香姨娘先行交心来了。
他明明白白回绝了妹妹,宁愿帮衬她五百银子,也不会许闺女给张家。心里甚至有些责怪妹子,这般无理取闹,自己女儿可是要官宦之家少奶奶享福的,岂是去给张家填穷坑受苦来!
童如秀闹了个没趣,也是哭哭啼啼红了眼睛。
说起来这事儿也怪不得童如秀,嫡子张光宗,她另有打算,昨夜已经跟父亲探了口风,要留着钓三弟这条大鱼呢?
在姑奶奶童如秀心里很有自知之明,张家门第谁家瞧得上呢,婆婆厉害刮毒,丈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考了一辈子,还是个老童生。却是好逸恶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不指靠娘家怜悯,到哪里去找童家这样既富又贵的亲事呢?
二哥童如龙虽有庶女,却是远在上京,她摸不着够不上。三房没有庶女,怀瑗倒有两个嫡亲妹妹,怀珮只有八岁,三岁时候丫头领着花园观景,一个错眼,怀珮竟然跌进池塘里,所幸春水回温,怀珮虽然大病一场,却是捡回了性命。只是从此后,身子犹如纸片一般,常年气喘吁吁,羸弱不堪。这样病秧子,别说年纪不对,就是年岁相当,童如秀却是瞧不上呢。
怀瑗小妹妹怀珊倒健康,却只有五岁,她出生之时正是怀珮出事那年,香姨娘后怕无比,常年抱在怀里,摸也不许人摸一摸,生怕又被人算计,成了怀珮那样病秧子。
童家的嫡女不可能嫁给一穷二白老童生做媳妇,童如秀想借着庶子发一笔财,总揽童家闺秀,唯有怀瑗合适了。算起来,童如秀还是有份羞耻心之心,没敢奢想怀珠怀珍怀瑜为庶子媳妇。
童老虎虽然把事情压下来了,怀瑗心里却恨得姑妈咬牙切齿。在怀瑗心里,即便说的张光宗,怀瑗还觉得委屈瞧不上呢,熟料姑妈竟然这般作践自己,要把自己配给庶子,这个姑妈忒瞧不起人,忒不是东西了!
这一番风波下来,怀瑗心里,恨不得把姑妈一家子一个个丢出去喂狗才好呢!这日中午,怀瑗再见了姑妈一家子。别说表哥表姐懒得搭理,连一声姑妈也欠奉了。
你倒是伶俐机变的怀瑗为何这般愤怒,连面子情分也不顾了,见面就跟姑妈撇嘴斜眼呢?只为了怀瑗日日被怀珠拧着耳朵嘀咕‘庶女,庶女’,自从懂事就听起,耳朵里都听出老茧来了。她如今最恨两个字,一个‘庶’字儿,一个‘妾’字儿。
想她怀瑗品貌学识哪一点比不上怀珠怀珍,凭什么就要被她们压一头?
怀瑗受怀珠怀珍欺压,乃是因为母亲没生儿子,将来还要靠着嫡出兄长撑腰子。这分气不得不受,童如秀这个隔三差五上门打秋风的穷姑妈凭什么也来作践自己,算计自己?
怀瑗可不是善男信女,乍见怀瑜一改往日之低调,便派了自己奶姐姐菊花儿去跟怀瑜的奶姐姐桃红套近乎。这个桃红怀瑜新近不大待见她,也不十分提点她,她便来个竹筒子倒豆子,把怀瑜在三房命令说了,箱柜上锁,房门增加人手。
桃红虽然没明说怀瑜这是防备谁,怀瑗一听就明白了,再见今日怀瑜通身妆扮,联想起昨日张玉娥强抢簪花,还有什么不明白呢,要知道怀瑗也是常常被怀玫骗东西不胜烦恼。既然怀瑜摆明要打张家母女脸,自己何妨助助阵?当下跟奶姐姐咬起耳朵。
菊花得令儿,招来两个小丫头一番吩咐。
不过须臾间,怀瑜的大肆铺排便有了新的诠释。
宾客之间不是这样的亲戚就是那样血缘,一传十,十传百。不过片刻,所有近亲都知道了。宾客们看着怀瑜眼中多了分心照不宣理解,再看童如秀母女,眼眸中就带了一种轻飘飘的笑意。
却说童如秀母女们,对于怀瑜如何摆出这个阵仗,心知肚明,本就气恼。索性宾朋们误解了,她们母女们正在暗自庆幸,却不料情势来个大反转,大家不在议论怀瑜,而是一色的飘着眼睛看她们,背过头就指指点点。她们本当故作懵懂,想着好歹把今日糊弄过去,却是架不住有心人故意当面试探:“哎哟,老三家里怀瑜丫头平日最是无声无息了,不想今日倒闹出这样的动静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知道的还以为闹贼呢?”
童如秀立时面红如血,恨不得立时把怀瑜这个坏丫头捉住捶几下。只是三弟发达在即,这童如秀想着跟三弟攀亲家,哪里敢败坏怀瑜母女呢,只好忍气吞声,笑脸与人解释:“姑娘大了,岂能如小时候提脚乱走,这是她爷爷吩咐的,说是姑娘大了,比不得从前。”
相问之人忍俊不住:“原是这个缘故,三太爷倒是越来越精神头足了,孙子要管,孙女也管起来了,哈!”
怀瑜一番扑腾,时刻关注着姑母动静,随时随时地等候姑母表姐发难,不想她姑母如此惦记着她,强忍不发,这确是她没想到,怀瑜顿时头皮有些发麻了。
花轿要等黄昏十分才会临门来,这会儿正是大好的交际时光。
却说怀瑗吩咐散发消息,躲在暗处听着动静,却见姑妈死要面子活受罪,忍气吞声,只把一张面皮涨成了茄紫色。
怀瑗痛快欢笑一场回来,她贴身丫头书香附耳一阵嘀咕,怀瑗顿时眉飞色舞了。
少顷,皱眉心生一计,她做了好事,可不能没人领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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