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风徐徐,洛敏与玄烨贪了一整夜的温存,竟在一艘窄小的篷船中相依至翌日卯时。晨光微露,纵然难舍难分,也不好误了早朝。虽说离宫避暑,但玄烨每日必然听政,两人相约黄昏后再见,玄烨回到悦心殿,洛敏转回行宫。
回到行宫,只见她身边宫人个个跪在地上,才想是昨夜惹了一番事端,她摇头叹了口气,让他们一一起身,见是小主回来了,小霞竟是喜极而泣,顾不得腿脚酸疼,忙说:“小主可回来了!”
洛敏扫了他们一眼,心知是自己任性令他们受累,便免了她们今日的差事,让他们回去好好歇息,可小霞一心想服侍她,洛敏转念一想,此时也确实需要人来侍候,便允了。
昨夜缠绵,偏生篷船勉强挤下两人,一来二去,倒是闹得浑身酸疼,衣物贴着肌肤,也真粘腻。
洛敏命小霞打了温热的水来泡澡,再经盥洗,倒也如往常无异。小霞替她梳妆打扮,从头到尾未多嘴问一句,像是长大了,懂事了。
洛敏对着镜内面影出神。脸色红润,眉毛细长,眼睛明亮,今日更比平时容光焕发,也仿佛脱去了稚气,变得妩媚而温柔。
小霞放下暹罗国进贡的象牙梳,取出一对红珊瑚珠耳环,看上去极其细腻匀称,也相当珍贵,奉给洛敏道:“小主,这是前头您沐浴时皇上着人送来的赏赐。”
洛敏一笑,接过珠环戴上,小霞透过镜子看她,情不自禁地说:“小主今儿气色真好,不靠浓脂艳粉,单凭笑靥便迷得人心醉,再戴上这对皇上赏赐的珠环,可不正好?”
洛敏望着镜子,又是一笑,“莫不是方才偷抹了蜜,叫你小嘴儿甜得发腻!”
小霞瞧她心情好,便也大起胆来,附和着笑道:“奴才可不敢,想是小主吃了蜜糖,叫旁人都艳羡了去。”
“好你个奴才,竟拿我来开玩笑了!”洛敏嗔怒,笑容未减。
小霞也知她并未真的生气,只一味笑着收拾方才梳落下来的发丝。洛敏盯着她手上利落的动作,心思发散出去,直待小霞以红绸收拢,洛敏才醒过神,拉住她道:“这些先别收着,你用红线缠成一股,拿荷包装起来。”
“是。”小霞虽不知她这么做是何用意,却仍照做了。
洛敏对着镜子又照了一番,小霞也不是一味地阿谀奉承,今日气色确实比过去都好,无需粉黛,只在两鬓各簪一朵绢花便楚楚动人。画皮画骨难画心,还好,玄烨在意的是她原本的心。
早膳喝了一碗银耳汤,吃了两块奶酥点心,尔后直到晚膳时分,洛敏待在行宫内异常无聊,只愿太阳快快下山,好与他再会荷塘。
好不容易盼到了黄昏,眼看着临近约定的时辰,洛敏又忍不住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瞧了一眼,不想一抬眼,便从里头看到悄声而至的玄烨,洛敏惊讶,正要回神,冷不防玄烨从背后猛地搂住了她,贴脸在她颈子上亲她。
洛敏涨红了脸,又惊又喜,又挣开手忙去推他,“你怎么跑来了?不是说好黄昏荷塘见的?”
玄烨搂得她紧紧地,贴在她后颈上轻咬着她的耳朵说:“我等不及去荷塘,用了晚膳便想来你这儿,总觉着你我如今名正言顺,犯不着夜里幽会,还是说,你想着那样才有情趣?”
洛敏起初听着心里甜蜜,后头倒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余光偏偏看到守在门口的太监宫女,心里有些气急,“净是胡说!你拿我当什么了?”
玄烨对着她的嗔怒非但不恼,反而一阵窃喜,洛敏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还笑呢!都叫下人看了去,若是传了出去,保不准要指责我狐媚惑主,嫔妾可不敢使皇上蒙受荒淫无度的恶名……。”
登时,玄烨的心暗暗一哆嗦,想她心中所想,才放开了她,又替她拢了拢蓬乱的鬓发,旋即朝着门口喊了一声“梁九功”。
梁九功随传随到,仿佛已在门口等候良久,洛敏朝外看去,顿时满脸惊讶,宫女太监一个个鱼贯而入,向他们行礼过后,又将手中银盘上的物品一一装点起来。
俄顷,她屋中的红烛全都换上了大婚所用的龙凤喜烛,床铺也焕然一新,铺上了龙凤喜被、鸳鸯绣枕,撒满了五色果……
洛敏心中一暖,眼眶已然泪意盈盈,她从未让他为自己做这些,他却做得如此用心,用心之余也令她担心,“这屋中所有皆为大婚合卺之用,还有这五色果撒帐……你要效仿汉武帝,我却万不敢做李夫人。”
此刻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两人,玄烨拉她坐到床榻上,手握住她的,凝视着她说:“我无法对你行‘六礼’,亦无法以彩舆将你从大清门迎入,更无法与你在坤宁宫的东暖阁共宿三日,可我想许你一个合卺之夜,汉武帝也好,李夫人也罢,若能共坐帐中,以衣裾盛这五色果,那便也了了我多年的夙愿。”玄烨揽住她,“敏敏,此生惟愿与卿厮守到老。”
洛敏靠着他,满腔酸胀,他对自己的情意至此,她又能如何再多思虑,岂不是辜负了他的真心真意?
洛敏与他对坐帐中,饮了合卺酒,也吃了半生的子孙饽饽,没有任何人的服侍,完成了这一场“满汉一体”的合卺礼。放下帘帐,本该是旖旎一夜,可为昨夜一场欢梦心生怜意,玄烨只是搂着她静躺着,什么都不做。
静谧的夜里只余彼此呼吸,直至夜半,洛敏睁眼,身旁的人正熟睡着,深情地凝视着他的龙颜,俊俏英挺,岁月流逝,那儿时留下的斑点也不再清晰,硬朗的骨骼无不彰显他的年轻与康健。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他,禁不住以指腹轻轻摩挲他的侧脸,昨夜月光暗淡,今夜红烛高照,才使她确定这一切并不是梦境,她躺在爱人的身边,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正当她一心感受他的温度,手却冷不防被熟睡的他一把捉住,洛敏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谁知他紧紧拽着不放,看到他嘴角微扬,她便明白始末,嗔道:“如今都是为君为父之人,竟还这么淘气!快松手!”
“为君对的是万民,为父则是对小辈,而当着你,只不过为夫君罢了。”玄烨笑着侧身面对她,左手揽上她的纤腰,两眼紧盯着她:“方才被你一撩动,倒是睡意全无,不如做些事以度漫漫长夜?”
话音刚落,洛敏原本红彤彤的脸蛋红得更厉害了,伸手挣扎,往后退去,玄烨又将她拽回来,“你躲什么,又不是要吃了你!”
“你这样拽我,可不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洛敏红着脸小声说。
玄烨一怔,随即像个风流公子哥戏谑笑了起来,“想着许久未曾与你作诗,今夜忽起兴致,你又想到了哪儿去?”
闻言,洛敏一脸窘迫,羞赧难掩,无言以对。玄烨却颇为享受她这张羞容,面若桃花,眼含娇嗔,不由地情动,又一把将她搂住,“作诗抒情,倒不如‘春宵一刻值千金’,罢了罢了。”说着,他已吻住她的耳垂,洛敏猝不及防,软软靠着他,不想他仍是心猿意马。
洛敏此刻忽然心生调皮,不愿他过快得逞,便伸手推他:“皇上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说要作诗,又怎能转而去做别的事?”
怎知玄烨不听“忠言”,吻着她的后颈、喘着粗气说:“今夜我不做皇帝,只做你的夫君……。”一句话足以撩动女儿家的心弦,而就在这时,寝衣的扣子已被那只火热的手由下而上慢慢解开,身体的温度渐渐上升,激起一层一层酥麻的颤栗,最终,她还是被他的温柔攻势俘虏了。
他吻着她缓缓平躺,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起伏不定的胸脯,她忍不住喘气吟哦,心中鼓荡着热腾腾的激浪,将两颗彼此相爱的心推向极乐的云端,成就一段传奇文章、戏台演曲中人们无法写旧、无法唱滥的千古绝唱、佳话!
她爱玄烨如夫君,而非大清皇帝……
他爱洛敏如发妻,而非大清皇妃……
龙凤喜烛伴着一室氤氲燃至天明,洛敏不愿睡得太沉,在玄烨未醒来时已着衣于梳妆镜前自行梳掠鬓发。
“什么时辰了?怎不多睡会儿?”背后传来慵懒的问话,洛敏从镜中看去,玄烨已起身走到她身后。
洛敏回身对他嫣然一笑,“怕睡得太沉,醒来就见不到你了。”
笑意在玄烨嘴边绽开,轻点她的鼻头,“既如此担忧,不如随我一并听朝。”
原本只是玩笑之言,听他一说竟令她惶恐不安,即刻站起抵住他的唇,轻声说:“此话万万不可说,你不治罪,怕老祖宗也要治我惑主干政之罪!”
玄烨只是笑着,轻轻咬住了她的手指,洛敏猛地一缩,又听他说:“你这眉画得淡了些,我再给你描描。”
不想他会转移话题,当真没一点君王气度,颇像个寻常百姓家的郎君。玄烨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执起眉笔,一笔一划细细描着,这一幕,不禁令她想起了那一年……
如今他做到了,仿效张敞,为妻画眉,名正言顺,与她共享闺房之乐。
她安安静静地任他摆布,待收笔放下,洛敏才开口:“你为我画眉,我也不能坐享其成。”
“嗯?”玄烨粗眉一挑,低头笑看着她。
洛敏不说话,把圆凳让给了他,当她拿起梳子,解了他凌乱的发辫才知她要做什么,玄烨从镜子里静静看着她,洛敏握着象牙梳从他头顶的乌发慢慢刮向脑后,将梳落的发丝一根根平铺在红绸之上,回头将梳顺的头发分成三股,细细编成发辫,结上明黄的穗子。
“在做什么?”玄烨看她整理着台上的发丝,一脸好奇。
洛敏取出梳妆盒里的荷包,将两人的发丝放在一起递给他,满含情意地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咱们不忍心剪发,只好将梳落的发丝捡起,放在荷包内,倒也能表情意。”
玄烨听她言之有理,发了一会儿愣,随即用力捏紧荷包握住她的手,尔后只闻他深情唤了一声“敏敏”。
卯时近,很快门外已能听到梁九功前来提醒玄烨上朝,玄烨收下荷包,在她额上亲吻,便由她亲自侍奉更衣盥洗后离开了她的屋子。
原以为这样的夫妻生活可以天长地久,可在五日后醒来才知是一场奢望。这五日,玄烨频频宣召她,夜夜与她共寝,几乎成了专房之宠,而这无上的恩宠令她贪恋以致忘本,直到太皇太后召她共进晚膳才知是该收敛了。
夫妻专宠从来不能为帝王所有,凡为君者,当以普施君恩,方能得众人之心,保天下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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