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黄一全愣了一下,连忙唱到,“大将军荀梦龙进殿!”
淳于翌暗暗地松了口气,把目光收了回来。救星总算是赶到了。
荀梦龙跨入殿中,脚下生风,虎目横扫大殿,几个胆小的文官,胆怯地往后退开了一些。大佑有个特殊的制度,三个敕封的一品大将军虽各掌一道兵符,却无在朝言事的能力。荀梦龙这样进来,其实于礼不合。
荀梦龙径自走到荀香的身边,单膝跪下,“臣荀梦龙,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淳于文越道,“爱卿平身。”
“谢皇上。”荀梦龙站起来,狠狠地瞪了身旁的荀香一眼。荀香接收到老爹恐怖的眼刀,后背阵阵发凉,生怕他一个虎掌拍过来,自己当场吐血而亡。
“皇上,臣深知此举与礼制不符,有些话却不吐不快。可否容臣说几句话?”
“但说无妨。”
荀梦龙得到恩准,转身面对众臣,“大将军不能在朝言事的规矩我很清楚,但此次关乎西北战事,最有发言权的应该是我。刚刚我在殿外,听到有人将西凉进攻敦煌的罪责全都推到了太子妃的身上。不知是哪位大人?”
曹闫坤毫不避讳,挺身道,“是我又如何?”
荀梦龙走到曹闫坤的面前,手扶着腰间的长剑,冷笑一声,“一看曹大人就是高居庙堂的文官,不懂西凉人的秉性。西凉人生性好战,两年前便已经与敦煌的守军恶战了一番。只要到过敦煌,就一定会听说西凉王李昊和其三个儿子屡犯我边关的种种恶行。上次虽然他们败于我大佑,但却贼心不死,卷土重来早就是意料中的事情。”
曹闫坤心有不甘地说,“但若没有太子妃,也许战争不会来得这么早!”
荀梦龙上前拍了拍曹闫坤的肩膀,“我知道户部要负责调运粮草,很是辛苦。但曹大人,若是按你说的推算,罪魁祸首应该是皇上。”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顿时都噤若寒蝉,工部尚书笪琛连忙问,“大将军何出此言?”
“众所周知,李绥这次来大佑,是受了皇上的邀请。若皇上不派使团出使西凉,西凉不会回访,李绥自然也不会来大佑,更不会戕害了李良娣贴身的宫女珊瑚。虽说那只是名宫女,但李绥此贼的恶行天理难容,太子妃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归根结底,若没有皇上的决定,便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吏部尚书苏弘道摸了摸胡子,呵呵笑道,“其实说白了,李绥若是杀了一个嫔妃或公主,众臣便不会觉得太子妃的德行有亏。因为李绥杀的只是区区一名宫女,尔等便认为太子妃所行偏激。西凉人生性凶残,多次扰我边关。皇上早就有意除之,他们出兵,我们正好师出有名。有些人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苏弘道,你什么意思?”曹闫坤恼羞成怒。
“谁最激动,就最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苏弘道仍然乐呵呵的,一点儿也不生气。
“好了好了,别吵了。你们不嫌烦,朕都嫌烦!”淳于文越喝了一声,众臣又各归各位,只是暗地里较劲。
淳于文越起身道,“苏爱卿所言正是朕所想。西凉人狼子野心,扰我边关,烧我楚州大仓,害死宫女,种种桩桩,早已经让人忍无可忍。此次李绥受伤,太子妃虽难辞其咎,但不能凭此就将兴起战事的罪责全推到她的身上。荀爱卿,此次又将劳你往敦煌统兵御敌了。”
“臣当仁不让!”
“好!”淳于文越欣慰地点了点头,转向荀香,“不过,此次事件,太子妃所行确有过失,朕便罚你去白马寺吃斋念佛一个月,为边关将士祈福。你可有异议?”
荀香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皇帝,这就算完了?
淳于翌内心欢喜,见荀香迟迟不谢恩,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荀香这才回过神来,匆忙跪下,“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淳于文越点了点头,环视大殿,“众爱卿可还有事要议?”
大殿上鸦雀无声。徐望山狠狠地握紧拳头,盯着站在殿前的父女,身体忍不住发抖。他太天真了,毕竟是皇帝敕封的三大将军之一,就凭荀家所建的功勋和在军中威望,皇上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治罪的。他还要忍,还要等,但绝不会善罢罢休!
“退朝吧!”淳于文越挥了下袖子,从龙座上走下来,众臣纷纷俯身行礼。
淳于文越走到殿外,见淳于瑾和萧天蕴都立在门外,停下来问道,“瑾儿,何事在此?”
淳于瑾低眉,“儿臣听说父皇要处置太子妃,便过来看看。”
“朕何时说过要处置太子妃?太子妃和太子一样,地位稳得很,没那么容易就被动摇。”淳于文越看向萧天蕴,嘴角勾了勾,“有些人搞的小动作,朕心知肚明,只是不屑与之计较。只要朕当政一日,东宫之位便不会轻易换人,都记住了。”
淳于瑾低着头,不知道淳于文越这句话是对着萧天蕴说的,以为他是在告诫自己,不由得心惊。等到皇帝的仪仗远去,宣政殿中的大臣陆续出来,她仍是有些恍惚。父皇究竟何时看到了她的野心?
萧沐昀在殿中便已看见淳于瑾和萧天蕴立于殿外,正苦于无法避而不见,苏弘道在他身旁提议道,“萧大人,你反正也是一个人,要不要和小老儿去喝几盅?胃里的馋虫在大闹啦。”
萧沐昀拜道,“谢大人抬举,下官愿意随行。”
“好好好,走,走!”
荀香和绿珠一起回东宫收拾行囊。绿珠一路上不停地念叨,说荀香能逃过此劫,正该去寺里诵经念佛,谢谢佛祖保佑。
“可是绿珠,一个月不能吃肉呢。”
“小姐,青菜对身体好。而且白马寺的素斋很好吃的。”
“再好吃也不是肉啊。”
“小姐,捡回一条命不比吃不到肉好吗?何况这一个月过后,你有一生的时间可以慢慢吃肉。刚刚你看到了吗?有多少人想置您于死地,想置东宫于死地。往后千万不可再冲动了。”
荀香依旧提不起精神,“绿珠,我还是想吃肉。”
“小姐!奴婢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吗!”
“嗯?你刚才说什么了?”
“……。”
她们回到东宫,早已等在花园里头的顺喜和李绣宁都面露喜色。顺喜更是高兴地跳了起来,“娘娘,您没事了吗?”
荀香点了点头,“没事,就被罚去白马寺当一个月尼姑而已。”
李绣宁掩嘴笑道,“什么尼姑?吃斋念佛,不用削头发。这样也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单枪匹马地去找人报仇。”
“绣宁,我还没说你呢。”荀香把手搭在李绣宁的肩膀上,“你是准备以后亲自沐浴吃饭更衣,不需要人伺候了吗?小顺子说给你又挑了几个宫女,你一个都不满意。”
李绣宁的目光暗了暗,“很多年的习惯,不是轻易间就能改掉的。何况贴身宫女必须是亲信,宫里的那些,背景都不干净,哪能轻信?我已经拜托我爹从宫外选一个,就是炎贵妃那边……。”
“我找她说吧!”
李绣宁忙拉住荀香,“别去,我不想你又有什么危险。若是实在不行,宫内的也可以将就。”
荀香按住李绣宁的手,忍不住笑道,“绣宁,我只是去娥皇宫打一声招呼,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炎贵妃又不是老虎。”
李绣宁叹了口气,“人面兽心才可怕。”
“嗯,我会小心的,这次吃的亏已经够大了,我不会再那么傻。你回宜兰宫等我的消息吧。”
回到瑶华宫,荀香让绿珠去收拾行囊,自己则暗自乔装了一番,扮作宫女的模样,本是不想让那些宫女内侍跟着自己,方便行动。她要去娥皇宫找炎贵妃,来一次女人和女人间的对话。
她本来想象往常一样抄小路,却在经过御花园的一道假山时,听见假山背后有人说话。
她一时好奇,绕过假山,看见被假山环绕的一方空地里,淳于翌和炎如玉正相对而立。
炎如玉仍然是一派雍容大度的模样,“太子来找本宫,究竟所谓何事?”
“明人不说暗话,本太子也没时间跟你演戏。绣宁一事,你是有心或是无意,本太子已经不想追究。但今日在朝堂上,有几个人是你嘱意,又有几个为你炎氏效忠,我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娘娘很想本太子被赶出东宫,是吧?”
炎如玉双目一眯,“这就是太子你跟本宫说话的态度吗?”
“你虽奉父皇之名掌管后宫,太子妃的地位却在你之上。荀香心思单纯,又初入宫廷,平日里对你尊敬有加,我也没有异议。而且你是长辈,管教儿媳妇,本无可厚非。但你最好别忘记了,你只是妾,她是正妻,大佑王朝除了我母后,哪个女人都动不了我的太子妃!”
炎如玉单手握拳,眼睛直直地盯着淳于翌。他说到她心中的痛处了。但平常温顺如兔的太子,怎么会突然之间变脸?
“你平日里……都是装的?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父皇?”
“你尽管告诉父皇。凭我对父皇的了解,他只会觉得你是气量小,多猜疑,不会相信你。”淳于翌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之所以装傻,无非是因为你的手伸得太长。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我已无畏惧。今后,你也别在我眼前演那些所谓深情的戏码,看了就叫人恶心。我东宫的人,你以后也少惹,否则你给我一分难堪,我必还以十分颜色!”
炎如玉愤而转身,似乎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这次的谈话。她终于知道,有些人就像蜇伏许久的猎人,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出手,并让猎物毫无反击之力。
“贵妃娘娘,过几日我会让人带一个叫半月的宫女进宫伺候宁儿。”
炎如玉停住脚步,“你怎么可以随便从宫外带人进来?”
“你都可以随便指使一个宫女烧掉我的信,我这样提前告知你,已经算很客气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炎如玉走了以后,淳于翌走到荀香躲藏的假山旁边,低声说,“出来!”
荀香笑嘻嘻地从假山后面出来,“哈哈,真巧。”
“还敢说?”淳于翌挑了挑眉毛,“躲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又穿成这个样子?”
“嘿嘿,我本来要去娥皇宫,找炎贵妃单独聊聊。不过你好像把我想说的都跟她说了,所以我就不用去了。”荀香亲昵地挽住淳于翌的胳膊,“太子,你要带什么人入宫啊?”
“一个宫女,大名叫半月。”
“还有小名的啊?”
淳于翌按了一下荀香的头,“你还有空关心这个?你是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白马寺在哪里,厢房舒适不舒适,饭菜好吃不好吃?”
“喂,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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